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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见一见,只是个名字就让他心中隐有情绪起伏的女子是何方神圣。
翌日。
崔府内,与往常一般,宋渺在清晨洗漱净后,孤孤单单地坐在府中花园内,望着这里的布置,有时落泪有时惆怅,试探性地看这幻境的松动程度。
近来简简单单的落泪已经勾不起幻境的松动,宋渺惊诧之余,明白这幻境恐怕是吃腻了她日常掉泪的戏份,这么一想,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琅嬛幻境究竟想要看到什么?“五味六欲七情”,或许不仅仅只是眼泪这一项。她思忖。
宋渺坐在花园内,她穿着崔嘉学使人送来的长裙,裙摆迤逦地散落在地,因着这一张绝世容颜,她的侧影看上去像是一朵柔软的花。带着颤巍巍的水珠,仿佛下一刻就要盈盈落下。
今日崔嘉学上朝去了。她这些日子都是这样的作息日程,在花园逛逛,吃点东西,掉掉眼泪,又常试探着开启随身的乾坤袋,但终究没能成功。而让宋渺惊讶的是,这幻境神通广大,这幻境内万物都是那般真实,她也曾试探找寻白屿净的乾坤袋等等,却并没能找到。
就像她在这个幻境睁眼时一样,她浑身灰扑扑,一看就是没了原本的衣着,只有乾坤袋许是因着她记忆犹在,才能被她掌握手中。
只是打不开来,也就依旧没什么用。
宋渺百无聊赖地托腮看着花园内郁郁葱葱的灌木与香气扑鼻的花朵,她神态略带迷茫,思考着什么,便听到有人在唤她道:“宋小姐,有客人来了”
这话是管家道,他看上去情绪有点复杂,宋渺愣了愣,“崔嘉学还没回府吗?”管家拱手站在一旁,看样子是要让她先去接见客人。
只是她以什么身份去?宋渺冷面冷心地看着他,等待他给个合理的解释,管家最后勉强解释道:“客人的身份尊贵”
却是不得不见了。
宋渺扬唇,不将自己的嘲讽露出,她起身,抚去裙摆的褶皱,示意管家在前面领路,她缀在身后。直到她到了府邸大厅,望见那一道玄色背影时,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似乎很熟悉?
宋渺没来得及想太多,她自踏进门,管家就隐去。她只能提起精神,想要看看这在管家口中“尊贵的客人”究竟是谁,她眼尖,一下子便注意到他袖间绣有的四爪龙纹。
这身份便知晓了,宋渺敛了神态,恭恭敬敬地低头对那背影唤了句“太子殿下”。宋渺以为他是来替帝姬出一口气,来质问她这个占了崔家住所的陌生女人,因而态度放得很低,避免因此产生纷扰。
她正低头,霍生阳便转身,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她的容颜,直觉她此刻心情不佳,下意识开口道:“你是宋真真?”
泠泠如冷泉的声线,在空气中,隐隐晃起一阵波动,宋渺低着头,闻言惊愣抬起,她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俊美而冷漠,一双玄色眼瞳在天光下也仿佛没有温度,他看着她,不知为何,微有恍惚。
“我是——”
宋渺发现,她在说出这一句话时,幻境微有震动,那好久没有因为她落泪有所融化的幻境终于又开始了轻微破裂。
但霍生阳不能看见。
不,是张显阳。
宋渺猜测他是随着她一同进入这幻境的,但她却不能明白这幻境的意思,为何在他们相遇之时就隐有融化趋势——他们也就只讲了几句话而已。
霍生阳看到她抬起来的脸,就沉默了,他心脏嘭嘭的跳动,飞快而激烈,他张了张口,然后一个“真真”就滚落出喉。
门外管家胆战心惊地看着崔嘉学穿着朝服,正欲走进大厅内,他冷冷瞧见他的瑟缩,唇抿了抿,没问里面具体是什么情况。
踏入一步,崔嘉学就听到霍生阳的声音,冷而柔,异样的矛盾,唤她“真真”。
他看到宋渺恍惚的眼神,还有霍生阳炽热的目光,他心下不适,忙上前挡住那目光,不客气质问道:“敢问太子殿下来府中何事?”
“让我的客人来接见你,恐怕不太恰当吧?”
第117章 炉鼎弟子与师尊(十四)()
天光昭昭;宋渺听见他的声音,回身便看到崔嘉学微冷扬起的唇,她分明从他眼中瞧出怒意来,但在太子面前却收敛几分;只将冷色与不忿压在声线中。
男人穿着朝服。身姿挺拔;俊逸出色。肩膀宽厚;仿佛能够将她完完全全挡住;替她避开霍生阳灼热的目光。
霍生阳玄衣潇然,他看到他的动作,眼神微黯;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道:“宋真真是你的——”尾音微扬。
崔嘉学咬了下后槽牙,半笑不笑道:“臣的幼时玩伴;近日来京;受我照顾的故人。”
他说着;宋渺在他身后;眼神慢慢黯淡下来,剔透晶莹的瞳孔在日光下,有恍恍惚惚的水意;惊心动魄地闪烁。年轻女子的神情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狼狈与低落,似乎在说:只是故人吗?
罢了;就只是故人吧。
宋渺抬手捂捂眼;用力压下去眼中的泪意;她踏出一步;将崔嘉学的刻意遮掩避开,落落大方地道:“太子殿下,既然主人已经到了,我这个客人便不知礼先擅自退下了。”
霍生阳看到她在他面前,微微展露的一点含蓄笑意,很寡淡很平静,却异样的漂亮。他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耳膜仿佛被什么蒙住般,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人在耳畔告诉他,要这个女子。
要她,然后留在他的身边。
宋渺说这话的本意,是想试探这幻境究竟想要看到些什么。她猜测,他们三人入这里,琅嬛幻境恐怕最乐意见的就是顺着这个世界背景资料,来一场轰轰烈烈的虐文专场。
譬如她最初落泪之时,幻境总会微微颤动融化。而今日见到霍生阳,剧情似乎又顺理成章往后挪动一步,许久没有过变化的幻境也有了进展。而就在说完这句话后,幻境不出意料,又有些微震动,宋渺心下大安,明白自己并没有想错。
——依着这琅嬛幻境的意思,他们三人恐怕是要将这以“宋真真”“崔嘉学”“霍生阳”为主角的故事扮演下去,而再考虑前些时候落泪的作用,便不难知晓,这个故事剧情最好是往苦情方向发展,才最是符合贴近幻境的本意。
宋渺脑中风暴狂起,她猜测后,又不免想这琅嬛幻境究竟是什么玩意,居然要靠将他们的记忆封印剥离,然后塞进一团设计好的记忆,让进入幻境的修士们扮演一场人生大戏么?
这个困惑并未有结果,她只能作罢,紧接着就听霍生阳含笑道:“已是午时,嘉学应当能准孤留下吃顿饭罢?”
“真真姑娘也不必客气,留下一同用膳便是。”
语罢,宋渺瞥见崔嘉学的脸色沉凝了一瞬。
三人皆在厅内。
皇帝赐给崔嘉学的府邸,布置精美华贵,因着未来帝姬将要住的地方,这里的所有物件都是由宫中赏赐,崔嘉学或许不在意,但皇帝却不得不为自己骄奢的女儿考虑,一赏赐下这府邸,就将霍娇澜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送来。
霍生阳环视一圈,他看这华贵布置,不由想到霍娇澜与崔嘉学的婚约,这么一想,对心中的念头就有了些底数。
他念头微转,抬头瞥见崔嘉学听完他的话后便恭敬有礼地垂手,面上态度倒是不见什么戾气,但从刚才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他十分维护宋渺,而他这话一出,他的情绪明显不佳。霍生阳勾了勾唇,施施然微笑起来。
他生得英俊,四爪龙纹隐在衣袖间,仅有走动之时才能瞧见,长发以玉带束起,在桌间竟然比崔嘉学还要有几分俊雅。
宋渺没有什么正当理由拒绝霍生阳,她只好留下与他们一同吃饭,这一顿饭吃得并不算愉快,崔嘉学的情绪阴郁,而她的情绪淡淡。
只有霍生阳很愉快,他坐在她的对面,以最尊贵的身份坐在主座,伸筷夹菜,细嚼慢咽时,宋渺总能注意到他望她的目光。
是很温柔,很在意的眼神。
宋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她,也不清楚他在这幻境内被加褚的记忆是怎样。在这幻境内,她不可能直言霍生阳为张重阳,更不可能想着唤醒他与白屿净——出于一种直觉,她明白这幻境没那么好离开,除非合了琅嬛幻境的意思,将这剧情演下去。
整个幻境内,清醒的唯有她一人。宋渺思忖,困扰着将要怎样将这剧情往下走,吃饱后,她垂着眼帘便施礼离开,这一回霍生阳没有阻止。
幻境内的一切都与人间界所感受的一样,冬冷夏凉,饭饱水足,皆是真实,宋渺在往卧室走去的途中,摘了一朵花,嗅着香味,这香味浓烈,怼进鼻翼间,使得脑中清醒。
她眯了眯眼,对上圆亮亮的太阳,如火般的颜色,刺得眼瞳发涩,阳光照在身上,居然有几分灼热。
这灼热突然让宋渺想到了一个她忽略许久的问题:在这琅嬛幻境内,白屿净的烈火灼骨似乎再没有发作过?
霍生阳与崔嘉学面面坐着,两个容颜出色的男人,神态间各异,一个轻松带着并非善意的微笑,一个带着如临大敌的严峻。
“崔嘉学,娇澜让我来找你谈谈事。”
霍生阳曾在朝间略有关照过他,在最初并不熟悉时只客气喊他官阶或是“状元”,后来顺着霍娇澜的意思,帮了两三回他在朝间的事,索性就唤了全名,他并不太在意这些殿臣称谓,男人缓声说着,却是毫不愧疚将霍娇澜给顶了出去,万分自然道:“你不久便要与她成婚,留一个未婚女子在府内恐怕有些不恰当。”
崔嘉学看见他面上的神情,很是真挚,仿佛真的仅仅是作为太子殿下,为自己的妹妹未来的婚后生活关心考虑。他心中迟疑,说:“多谢太子殿下关心,真真是我从小看做妹妹长大的,我们之间是并非男女之情,而是兄妹之情。”
“我会与公主详细说道,”崔嘉学语气微微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