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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波折发生在永光六年,夏文正在最重要的一场战役中,以身受重伤的代价捉住了敌国主将。大夏击溃敌军,班师回朝。
满腹欢欣的夏文正回了家,却得到了个发妻难产而亡,一尸两命的消息,倒是小妾白氏,在夏夫人病逝半月后,产下一名女婴,成了夏府的庶长女。只是这女婴也来得艰难,不足月而生,瘦弱得很,也不知活不活的成,白氏亦为此损耗身子,生产后便一直缠绵病榻,昏睡不醒。
皇帝感念夏文正忠心为国,自己在打仗中成了跛脚,和和美美的一家也七零八落,破例将长公主下嫁,又封了他一个奉国侯。
长公主做继室,不住公主府,不称夫君为驸马,而是居于奉国侯府,自称侯夫人,这在大夏朝可是头一份。头一份的新鲜,昭示着独一份的恩宠。
成德做公主时骄傲任『性』,嫁与意中人做了侯夫人,自然收敛『性』子,温柔体贴。夏文正人生突逢巨变,有了添香,暖玉在怀,也逐渐走出了阴霾。夫妻二人很是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单凭这些,便有满城风雨,亦只是一时喧哗。
三月后,白氏悠悠转醒,接下来的事便是戏文也写不出的波澜起伏。
白氏先是以弱质之躯直指长公主害人,原来夏文正一妻一妾难产,均是长公主为了能够顺利嫁给意中人而暗中下手,残害无辜,甚至不惜谋害夏文正未出世的亲生骨肉。
成德长公主自然不肯承认,但白氏不止言辞切切,更有证据凿凿,这件事不知怎么又被下人捅了出去,一时成了平阳城里人人心照不宣的秘闻。
牵扯到皇室体面,一纸封赏,以如夫人之位,堵了白氏的口,以杖杀之刑,堵了侯府下人的口。至于平阳城中堵不住的悠悠众口,既然没人敢在明面上提起,日子便继续粉饰太平的过下去。
只是酒馆茶肆里,总不乏关于那位被杀妻害子之后还得继续和仇人同塌而卧,笑脸相迎的夏侯爷的传闻。
传闻夏侯爷情伤深刻,一连纳了七八位美妾入府,甚至不乏秦楼楚馆出身的『妓』子,就为了给长公主找不痛快。
传闻夏侯爷心如死灰,再三请求辞官归隐,都没有得到皇帝的许可。
传闻夏侯爷内疚自责,把病歪歪的庶长女宠上了天,甚至将她的名字记在了已故的发妻张氏名下,以庶做嫡。
……
传闻很多,人们兴致勃勃谈过之后,咂咂嘴,痛快。至于真相到底如何,早已无人在意。
最令人感慨的,则是几个月之后,长公主竟也难产而亡,给夏侯爷留了个女儿便撒手西去,成了个自作自受的最佳范本。
这个刚出生就没了娘的女婴,正是夏浅枝。
皇帝对自己的外甥女儿十分喜爱,不仅亲自赐名,还接到宫中交由太后抚养,在夏浅枝一岁半,刚学会叫舅舅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封了县主。
刚好,和她爹一样,都是正二品。
夏浅枝在宫里长到三岁才被送回奉国侯府,三岁稚子,虽然年幼,但已经能够记事。长姐排挤,父亲不喜,以及整个侯府隐隐的针对陪伴她度过整个童年。但是同时,又有来自皇宫里源源不断的恩宠封赏。
夏浅枝的人生似乎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属于奉国侯府,阴暗晦涩;一半属于皇室血脉,明媚光鲜;她平静的剖开自己,分裂着长大。
一晃十几年过去,奉国侯府里再没有添新的孩子。白氏生下的夏清荷被精心呵护着长大,一反刚出生时的孱弱,活泼健康,稳稳占着夏府大小姐的位置。倒是夏浅枝因为『性』子安静,不喜与人来往,一眼看过去总有几分病西子的模样。
灼华回来,正看见自家县主倚在美人榻上,手里松松握着一卷书却没看进去,而是静静的赏着窗外秋景。听到她进来的动静,头也不回便问:“又和那院的吵架了?”
灼华搁下篮子,手脚麻利的斟满夏浅枝手边的茶杯:“那院也就一张嘴厉害。”
夏浅枝忍不住笑了:“若论嘴巴厉害,谁比得上我们灼华姑娘?”
灼华赶紧低下头:“县主快别取笑我了。”
主仆二人玩笑了几句,夏浅枝的目光落在小桌上摆开的几件草编的小动物上。几只小动物编的惟妙惟肖,只是因为时间有些久了,草叶无可避免变得枯黄干脆,看上去显得又脏又破,可怜兮兮的。
她前些日子小病一场,在屋子里闷得心烦,若不是这样,她也不肯轻易把这些小玩意儿拿出来的。
“县主想红衣了?”灼华见她对着一堆小玩意儿发呆,在心里算了算日子,劝道,“快别伤心,那小子不是和县主约好了八月十五回来吗?只剩半个月了。”
夏浅枝伸出手指,葱白指尖戳戳一只小兔子,恍惚间似乎看到红衣少年盘腿而坐,变戏法一样用寻常草叶编出这些讨她欢心。
“坏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信也不写。”她有些惆怅,又有些担忧。
“从小到大,红衣和县主约定好的事情,哪有食言过的,您就踏踏实实的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又一个青衣少女端着托盘进来,她看着年长些,跟夏浅枝说话也更随意,“快喝『药』吧,要是红衣回来发现您生病,说不定要闹脾气呢。”
“我生病他不在身边,他还敢跟我闹脾气?”夏浅枝扬了扬下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为了照顾县主,太医开出的『药』只略有些苦,喝『药』之后再含一颗果脯,口中的苦味很快就被盖过去了。
夏浅枝倚着窗户又看了会儿书,便觉得有些困倦。灼华半扶半抱着把她带到床上盖好被子,轻手轻脚的放下床帐,和锦衣一起守在门外。
隐约还听得到她们小声交谈。
一个说:“我听那院下人的议论,皇上给县主指婚的状元,好像偏偏是大小姐的意中人,大小姐已经气得哭了好几天了。”
另一个说:“任凭她哭瞎了眼,也没有咱们县主的身份和福气。”
原来还有这一出……夏浅枝『摸』到床边一只兔子形状的软枕抱在怀里『揉』了『揉』,『迷』『迷』糊糊的想,她对自己的赐婚对象一无所知,只听舅舅说人很好,若是姐姐有意,就……
她实在太困了,还没想明白,就被黑暗剥夺了意识。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弟弟也不出去吗?”皇后听她说热,『摸』『摸』她的脑门和小手,见没出汗才放心,又指着陈一弘问她。
陈一弘不是从长公主肚子里生出来的,皇后没办法把他当成外甥疼爱,只是觉得既然夏浅枝很喜欢这个弟弟,那就养着好了。
“他跟我一起。”夏浅枝拉着陈一弘坐在美人榻上,让宫女把七巧板和九连环拿出来给他们玩。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
第61章 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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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衣扶她站稳之后; 立刻磕头道:“侯爷; 是奴婢们自大; 不关县主的事。请侯爷和如夫人责罚奴婢吧。”
眼看奉国侯一脚踢过来,夏浅枝用力将暖衣的身子扯歪,避开了这几乎能致命的一脚。对着父亲的怒目而视; 她不慌不忙; 拽着暖衣的手; 口齿清晰的说道:“请问父亲; 乐安哪里忤逆您了?”
奉国侯张口便道:“没有规矩; 不敬父母; 还不叫忤逆不孝?看来你身边这么丫鬟嬷嬷们都不知道教你规矩; 把你惯出来这幅没大没小的样子。来人,把这丫头拖出去; 杖责二十!”
夏浅枝拉着暖意站起来,将她护到自己身后,瞪着奉国侯问:“父亲刚刚不在场; 我言语又未提及父亲; 何来不敬?至于母亲,我的母亲已逝; 白氏如夫人; 我以为我叫她一句如夫人; 她就该感恩戴德。我便是直呼其名; 她也该受着。我要是叫她母亲……我敢叫,她敢应吗?”
白氏在奉国侯面前当然常常以夏浅枝继母的身份自居,今天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吓出一身冷汗。夏浅枝的母亲是成德长公主,皇帝亲妹,她若真是继室还好,但她是个不上不下的如夫人。要给她安个不敬皇族的名头下来,那罪就大了。
奉国侯被夏浅枝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恼怒道:“我刚才不在,现在在了,你顶撞父亲,还有何话可说?来人,把这个贱婢拉下去。”
“谁敢!”夏浅枝娇斥一声,却突然被一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抱了起来。
眼看暖衣就要被拉出去,她从怀里掏出一块金牌,叫道:“都给我住手!”
奉国侯初时以为是县主令牌,并不很在意,他身旁的白氏却吓了一跳。奉国侯定睛一看,夏浅枝手持金牌上工工整整四个篆字:御赐免死。
大夏朝一共三块金牌,怎么数都轮不到夏浅枝头上。这一块确实也不是她的,这是太子的。御赐免死金牌,株连以下罪责皆可从轻。死罪改为活罪,活罪可免。
李少梵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她家里有个如同蛇蝎的如夫人之后,就把这块金牌给了她。反正他是太子,除了皇上谁也不能罚他,真到皇上要罚他的时候,他拿出来免死金牌,也不好使。
“孽障!”奉国侯气得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在地上。
他发脾气发得声势浩大,白氏吓得躲远了,夏浅枝一手拉住暖衣,一手握着免死金牌,漆黑的眸子中折『射』出超乎年纪的稳重和冷冽:“我是皇家正二品县主,父亲骂人之前,还是多思量一下再出口的好。”
她本意只是让白氏带她去寺里祈福。既然白氏拿乔,先不肯见她,又找来父亲,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打杀自己的丫鬟,她还要跟她虚与委蛇干什么。
也许前世就是因为没保护好身边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到头来也就没人再愿意对她好,才落得那样一个糊涂死去的下场。
而且她有一种隐约的预感,奉国侯会冷落她,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