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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中。
白衣美人强撑着身子,紧紧攥着毛笔,挥毫落纸,一个个秀丽颀长的字体跃然纸上。
她怔怔地看着白纸黑字,良久,纤长的睫毛才轻颤了两下,敛去眼底一片黯然和惆怅。
她轻轻放下笔,搁在桌上的修长手指似乎隐隐有些无力和发颤,却并未影响她要继续手上工作的心思。
她蓦自捏起白纸的一角,互相对折,手指点了点,在白纸上来去几下翻飞,须臾之间,一个灵巧的纸鹤出现在她的掌中。
她捏着纸鹤,定睛凝视良晌,像是在回想着什么,眼眸中噙着泪光,和无尽的眷恋。
忽而指间无力一松,纸鹤啪嗒一下落到她的袖旁,她收拢五指,用力捏了捏拳头,似乎想借此凝聚些许气力。
她抿嘴,并未去理会那掉落的纸鹤。
颤抖的右手继续握起笔。
一笔一划,坚持不懈地在白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大字,似不知疲惫为何物。
一阵又一阵清凉的风,轻撩她的青丝,摇曳她的白衣,掀落桌上的纸鹤,可她均若茫无所知的模样,只是一味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工作。
等邢老夫人等人赶到时,看到的则是一个单薄的身影和散落一地的纸鹤,以及一张张力透纸背写着‘乐’字的白纸黑字在随风不断飞舞。
“婧儿,你这是在作甚啊?”邢老夫人惊诧万分。
白衣美人扬起一张苍白的美艳脸庞,空洞的眼神缓缓移向邢老夫人,良久,似是终于回过神来:“外祖母婧儿只是心里难过,忍不住想找些事情打发时间罢了。”
“你这是哪门子的打发时间,外祖母看你这般,简直就是着了魔。”邢老夫人不敢置信地打量自己身周满地的纸张和堆积如山的纸鹤,她的婧儿何曾做过这样的事?
安婧嘴角噙笑,眼中却带着泪。
是啊,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大概是得知自己的外祖父发现了她对安乐的心意,于是满脑子都是为她担惊受怕吧。
她和她,都深陷棋局,安乐可以是一个变数,可是邢瞿老绝不允许自己的外孙女成为变数,她和安乐,孰轻孰重,在邢瞿老眼中一目了然,一旦被他发现她已然不再遵守当年他的旨意。
安乐会被彻底毁灭
罔知所措,一切只为了那个人,不想她来自投罗网,可心里又深深地惦念着她。
思绪千转百回,可是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可以皆大欢喜的办法。
说什么护她。
想来只能沦为一句空话罢。
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现在可还安好?
说好的要为她做许多好吃的,好像都还没有机会呢?
她可还听着她的话吗?
原本她只是颓丧地在纸上叙幽情,然后扔进火盆中悄然烧掉,看着它们逐渐消逝。
到后面一笔一划,不知不觉地在白纸上写满了那个人的名字,从着手开始写下第一个‘乐’字后,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手,忍不住就写下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好似这样,便能压抑住自己这颗躁动和惴惴不安的心。
待写的字铺满了整个石桌,她蓦地泪水无声地滴在纸上,渐渐晕开了墨汁。
都说她不近人情,大概,是因为这辈子的情都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了吧。
可如今她内疚自责的感情更甚,因为她有份亲手把她逼上悬崖,让她进退两难,进则四面楚歌,退则万丈深渊。
她是一个不配被原谅的帮凶。
安婧朦胧的泪眼,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纸张,手指不禁微动。
骤然又一道回忆展现在脑海,她想起那人曾经教过她折纸鹤,她和她说过,纸鹤是代表你对被送的人的祝愿,每只纸鹤都承载一点祝愿,最终成为一个愿望。
不管是因为愧疚而自我折磨,还是因为情之所至,她都忍不住把这些写着‘乐’字的纸张,一张一张不断对折起来,没日没夜,不吃不喝。
如果真的有愿望可以实现
她希望可以实现安乐的,她曾说过,待了结所有的琐事,她便携手她共赏那落日余晖,走过那黄昏尽头,看尽泼墨河山,踏遍天南地北。
她的愿望里有她,便足以。
她所祈求的,不过是可以陪在她身边,仅此而已。
“傻孩子,你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啊,外祖母看在眼里,是疼在心上啊。”邢老夫人潸然泪下,心疼地把安婧拥入怀中。
邢老夫人也是个聪明人,把安婧写的字一一看在眼内,那千变一律的‘乐’字,又岂是所谓的祈求安居乐业,国泰民安那般简单,这一个个的纸鹤,在她看来都是自家外孙女的哀肠百转,这一个个力透纸背的字,哪怕不是她心上人的名字,也定是充满了故事。
自家老头子做的事,她哪里不知道,他始终心怀他的天下,为了他的夙愿,其他人都迫不得已深陷他的棋局之中。
婧儿这是在恨啊,痛恨自己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邢府这个铁牢笼,也痛恨自己无法力挽狂澜,始终无法抵抗被强加在她身上的这一切。
“外祖母”
感受到久违的温暖怀抱,安婧心中一阵泛酸,无力地倚靠在邢老夫人怀中,泪如泉涌。
第95章 暴风雨前夕()
“婧儿,外祖母哪怕是拼尽了这条老命,也想方设法把你给送出去!”邢老夫人抱着安婧,不禁泪流满面。
安婧听得心中说不感动是假的,可她的心中也是想得分明,她忍下心酸,抿嘴道:“外祖母,不必再为婧儿犯险了。外祖父在婧儿的日常用着上都颇费心思,饭下了‘软筋散’,住的院子也是遣人看的严严实实,为的便是不让婧儿有逃脱的可能,哪怕外祖母身边有高人相助,可又怎敌外祖父手下前赴后继的能人悍将,外祖父步步为营,婧儿早已是强弩之末,外祖母又何苦为了婧儿,去得罪外祖父呢”她看得分明,自家外祖母身边的这两个丫鬟不是什么普通人,特别是离外祖母最近的这位,眼神内敛但不失犀利,身形柔弱,但举手投足无不透着一丝爆发力。这人,总觉得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可她却无力去多想了。
“外祖母不管,他待咱们婧儿不好,便是他不对,外祖母无论如何也”邢老夫人听安婧分析得有些无所适从,可心中也不甘,不由紧紧攥紧安婧的手心。
安婧无力一笑,轻握过去:“外祖母有这心,婧儿便心满意足了。”
鸾儿生性天真,也未韵世事,不知什么叫‘软筋散’,脑中心心念念的,只是自家表姐好几日了都不肯吃饭这件事,于是怯生生地从邢老夫人身后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地看向安婧:“婧表姐,鸾儿听她们说你已好几日不吃东西了,这‘软筋散’是何调味料,若是表姐不喜,鸾儿去和厨房说,让他们不要给你放那些东西了。鸾儿这就让他们重新做,婧表姐便吃些许吧,祖母她听了也很担心你的。”
这鸾儿是邢瞿老第二个儿子的女儿,邢瞿老这二儿子叫邢昭青,打小便表现出对各类奇花异草以及药草的配植兴趣盎然,年少之时,凭着自己异于常人的天赋,一跃成为蜂花谷掌门的关门弟子,掌门百年归去之后,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了蜂花谷的掌门。
这蜂花谷是为数不多的,以救死扶伤为己任的一个宗门,门下的弟子平常也没啥爱好,喜欢周游四方的,便到处扶危救困,济世救人;喜欢宅在宗门之中的,便负责救治各种不远千里而来求治各种疑难杂症之人,还负责照看谷中的各类花花草草。
安婧对这个舅父没有什么太多印象,只是小的时候见过他几面,知道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
如今谈起他,她能想到的便是当初在将军府中,安乐发烧昏迷,为她救治的那个老者提过的‘三槿竹钩’,安乐的娘亲当年便是因为中了这种奇毒,最后才香消玉殒,连累安乐还是胎儿之时,便筋脉受损此生都无法武道。
传闻这味毒花百年才开花一朵,并且只有蜂花谷才有,如此珍贵的花草,想必能碰它的人不会很多,但她的这位舅父,身为蜂花谷的掌门,能把它弄到手便再容易不过。
有着这层关系,安婧心中其实隐隐对这个助纣为虐的舅父是不喜的,鸾儿身为他的女儿,安婧其实也有点不待见,只是看着她天真烂漫的小脸,不知怎的却是狠不下心去无视了。
自己,又何曾不是助纣为虐呢?
安婧眼眸黯然。
“不了,表姐吃不下。”她柔声对鸾儿道。
“那不能啊,婧表姐的身子太虚弱了。”鸾儿为难地拧眉,她偷偷打量着这一地的纸鹤和写满字的纸张,小小的人儿心中好像能理解什么,好像又不太能理解。“婧表姐若是饿坏累坏了身子,不仅我们会难过,你喜欢的人也会很难过的。”
“你这鬼精灵,别什么话都说。”邢老夫人似怒非怒地嗔怪她道。
“我喜欢的人么”安婧无力地扯了一下嘴角。
她若是看到自己这样,怕是真的会生气吧。
她甚至可以想象对方如何横眉怒目的模样。
只是那下了‘软筋散’的饭菜,她却是不甘心去吃的,那样的饭菜,她若是多吃一口,倘若那个傻妮子真的气急败坏来这邢府寻她,她该拿什么去护她?
安婧捏紧拳头,却怎么也凝聚不了身体中的真气,最后只能无奈地松开。
“婧儿,你多少吃点,不然身子如何撑得住啊,你外祖父那儿你别怕,外祖母会护着你的。倘若你是担心厨房那边又动什么手脚,我便让燕尾去看着,别看燕尾现在只是外祖母身边的丫鬟,她可是暗卫出身的,本事可大着的。”邢老夫人苦口婆心地劝她道。
燕尾也上前一步:“是啊,婧小姐,您莫让夫人她老人家为难了,您知道她最疼惜的便是你们这些小辈,如今看到您这般不爱惜自个,她老人家是心如刀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