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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宫中的昭仪只有好处。武威将军是聪明人,何取何舍心中自然掂量的清楚。
凤昀释然露笑,“周怀易?你的眼是真的看不见了吗?”
安乡侯猝然抬头,一张老脸涨成紫红,看着御座上皇帝似笑非笑的容颜,分明就是要为夜罗王开脱罪责。
一时间,君臣僵然对峙,凤昀脸寒如霜,安乡侯一双眼却似要喷出火来。
“是我伤了他的眼。”静窒里,蓦然听得他清清冷冷的一道声音,飘渺的仿佛并不真切。
凤昀含怒侧目,断喝道:“卓如,你胡说什么?!”
“是我伤了他的眼。”他似乎并没有看到凤昀骤变的神情,平静的重复了那句话。
“陛下听见了,王爷可是承认不讳。”安乡侯咄咄逼人,尽显跋扈之态。
凤昀咬紧了齿关,目光钉在黑暗里,恨不能拽了他出来看清他此刻神情,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武威将军闷哼一声,重重拂袖道:“并无人看见王爷动手,又是怎么伤得周公子?未免有些无稽吧。”
在武威将军的责难声中,一直跪地低头脸色惨白的周怀易微微颤颤的开口,“他的眼不是人不是人”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他惊恐以极的抱住头,嘶声惨呼起来,那一声声凄厉的尖叫直到他离去,都不曾消弭,仿佛沉沉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殿中又重归静寂,四下安宁。夜罗王天生异瞳,与常人有别,朝廷上下皆知,那双眼似乎真的生就魔力一样,只要多瞧上几眼整个魂灵都会被他吸走,这种感觉武威将军也有,心下更是相信了周怀易的话,但嘴上万万不能这么说,“周公子真是疯了吧,尽说些胡话。”
“是不是的,王爷清楚吧。”安乡侯阴恻恻的笑,目光如刀剜向夜箴。
“够了!这事朕自有裁断,你们先回去吧。”凤昀冷冷道,神容严峻,不容人回驳。
“陛下!”安乡侯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请还我儿一个公道。”
他摆出势不甘休的架势,女儿获贬,儿子眼盲,几重打击下他早顾不得生死名望。
“周严承!”凤昀铁青了脸色,拂袖从龙椅上站起,露出昭然怒意。
“陛下圣明,请还我儿一个公道。”他重重以额触地,叩得玉砖怦怦作响。
事情至此似乎已成了死局,皇上要么偏护,要么刚绝,不可能有第三种模糊的选择,武威将军低头不再言语,静待其变。
便是真的重情意而轻法制又如何,他今天偏就这么做了,凤昀方欲说话,夜箴已早他一步开了口,“是臣自律不严,伤了周公子,臣自当请罚,请陛下降罪。”
凤昀愕然,搞不懂他今日一而再的自请降罪到底是何意思,不等凤昀转过神来,那厢安乡侯换去隐忍,露出凌厉神色,“以命抵命,以眼换眼,王爷以为如何?!”分明是不容人置喙的口吻,哪是询问。
“安乡侯,你别太过分了。”武威将军看到皇上猝然僵白了脸孔,忙出言斥道:“王爷千金之体,岂容你这般放肆!”
凤昀只是望着大殿柱脚下站着的那人,心跳一下重过一下,怦怦跳的厉害,胸口胀痛的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以眼还眼,很公平,陛下圣明。”他终于从那团阴影里走出来,静静望向凤昀,俊美无俦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其微渺的笑意。
天空中大雨正急,宫娥侍人大多行走在回廊中,偶有人出现在雨下,狼狈的四下奔走。却见萧萧骤雨里,一袭雍容身影朝太极殿飞奔而至。
曦凰推开太极殿的宫门,粗粗喘了几口气,衣衫带露,鬓发微散,连脸上妆容也匀开模糊。她怔怔看着正跪地擦拭血迹的宫人,看那宫人朝自己跪拜行礼,手中白绢上殷红如花,刺入眼中,扎入心口。
“他在哪里?”曦凰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坐在龙椅上的凤昀,虽竭尽自制,可声音还是颤抖的厉害。
凤昀迎着她的目光,眼中绝望中透出悲哀。
“他在哪里?”曦凰复又问道,心口一寸寸凉下去。
“曦凰,我”凤昀朝她伸出手,她却突然回身朝外奔去,身影瞬时没入大雨中。
凤昀跌坐回龙椅上,茫然四顾这空荡荡的大殿,一室的金碧辉煌,苦笑再不能自己,一声低噎过一声,在殿中寂寞回荡。
雨越下越大,沿着檐角滴落的水珠密密连成一条条的线,细密如织。
“王爷如何了?”守在外间的凤昕犹自忧心不已,见徒维挽下衣袖拂帘而出,忙上前急问。
徒维摇了摇头,淡漠神色下隐透悲恸,他拱手作揖,缓缓道:“公子性命无碍,只是眼睛”他迟疑了一瞬,这才艰难开口,“怕是再不能用了。”
凤昕呼吸一窒,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踉跄倒退了几步,险些跌倒在地,所幸徒维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
“王妃,请保重。”
“我要去看他。”凤昕哑了声音,缓缓推开他的搀扶。
“王妃,公子说,现在谁人也不见。”徒维在她背后出声,生生止住她的脚步。
“连我也不见?”凤昕回眸,略挑了眉头,悲伤的眉眼中掩藏不住惊讶与若隐若现的失望。
徒维低头,稳稳道出一个是字。
凤昕心头骤紧,似被一把冰锥瞬间刺透,屋内被炭火烘烤出的暖意,也似刹那间冷下。
她望着那几道密密遮掩住的帘子,想起他归来时在人搀扶下的样子,那满面的血,猝然间想起仍旧让人心惊不已,从来也没见过他那么狼狈,即便独自行走在千军万马之中,他都不曾这样过。本该是最脆弱的时候,他却固执的拒绝了所有人的关心,呵退了皇上派来的太医,拒不见任何人,甚至连她也
凤昕一手掩住双眼,将所有悲伤连同泪水都遮藏起来,连哭都不敢放肆。
“殿下,殿下”屋外徒然传来侍女此起彼伏的呼叫声,朝这里越来越近,直至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屋门被人推开,顿时一阵冷风携裹细雨吹入屋中,吹散了袅袅香雾,暖暖热意。凤昕看到她衣衫半湿云鬓松松欲坠的样子,并不露出丝毫惊讶,仿佛这只是顺理成章的一出意外。
“皇后娘娘。”凤昕朝她裣衽行礼,竭自表现出从容,不至于哀恸过露。
她目光有片刻茫然,缓缓扫过屋中,只问,“他怎么样了?”
凤昕并未回答,目光幽幽望了那道珠帘,曦凰循着她的视线看去,踉跄了步子奔走而入。
“王妃?”徒维疑道,现如今让他们再见面妥当吗?
“这次总该断了个干净罢。”凤昕目光随着那曳动不止的珠帘摇摆,猝然转身,一言不发的领着众人退出,徒维低叹声后,亦跟着走了出去。
还未走近,曦凰已经迈不开步子,脚上如被绑了铅石,每一步都走得万分艰难。支起的床帏后头,他静静倚靠着,素白的单衣上沾了几点血渍,脸色没有她想象中的差,只是失了血色的苍白不像活人。
“曦凰。”他哑声唤她,不是疑问,而是笃定,他或许会猜错这世上所有人,唯独她是自己不会错认的。
才行两步,脚下却被裙袂绊倒,她堪堪跌跪到床前,所有澹定和骄傲统统化为泡影,她握住他的手捧在颊边,无声哽咽里泪水肆意,从眼角滴落顺着他的手腕灼下一路滚烫。
“为什么要这样?你对凤家的成全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让自己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曦凰扯住他衣袖,仰起满面泪容,嘶声质问他。
他静静的倚靠,并没有丝毫的反应,似乎只是漠然,层层白绢缠裹下的双眼本该清澈如水,淡若烟尘,而如今及至往后那双眼再也不会望着自己,再也不会曦凰抬手,食指虚空画过他的眉眼,几多流连,几多悲哀,统统都在她朦胧的泪眼里。
“你以为我又在算计什么吗?”他终于开口,语声微弱近无。
“难道不是么?”曦凰目光迷乱,几乎痴狂。
他又笑了,极其飘渺模糊的一个笑,“我这一生每走过一步路都在计算,却唯有这次不曾深虑。”是的,为了凤家他布局这个天下,熬尽心力助凤昀践登九五。为了曦凰一生安渝,他最终背弃誓约,为她选了一条最平坦的路。与其说他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不如讲,他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而活。他伸出瘦削苍白的手,抚上她的脸孔,默默擦拭她脸上泪痕,微笑道:“原来随心所欲是这般畅快的。”
“夜箴”仿佛有刀割在心上一样,痛的她无法呼吸,曦凰第一声哽咽出口后,再也隐忍不住,“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你以为这些是我们要的吗?”她抓住他想要收回的手,丹蔻掐入他的掌心,怎么也不愿放开,十指连心的痛,他是否明白?
“原本我也不相信命运,总认为以我们之能可以改变她。”他敛去了笑容,低下头,如玉肌肤隐隐透寒,“可惜最终我们还是要屈服于命运,走上那条最适合我们的路。”
“屁话,你说的都是屁话。”曦凰截口打断他的话,环臂就将他抱住,顾不得自己的身份,顾不得人前人后的流言蜚语,就这么将他紧紧抱住,那久违的清苦药香淡淡掠过鼻尖,熟悉的让她心痛,泪水越流越凶,“什么命运,我压根不相信,只有你那么傻那么笨,才会被她所左右,我不相信”
她在他怀中失声哽咽,而他不再将她推开,轻轻将她抱住,仿佛还是从前那般的亲密无间。
“我要走了,曦凰,未来的路会有凤昀陪伴你走下去”他靠在床栏上微仰起脸孔,不知白绢裹覆下的双眼是否也在流泪。
我不相信命运,总有一天,我会挣脱所有桎梏,命运将再也不能左右我。
“即便我死了,我的魂也会来到你身边。”她埋首在他怀中,在心中轻轻呢喃出这句话。
景初元年十二月,夜罗王上疏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