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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净脸老二笑笑说道:“大哥,可别把赵六指儿瞧扁了,要是换换你是赵六指儿,你也会知道咱们不会远离,好在咱们老爷子的智谋比他有过之无不及……”
谭北斗哼了一声,道:“听见了么?从今后不必跟我学了,跟老二学学就够了。”
郝玉春笑了,笑得很不白在:“老二,还是你行,今后我要叫你—声二师父了。”
白净脸老二笑笑说道:“大哥,咱们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跟一母同胞亲兄弟一样,我不见外,你心里可别不高兴。”
郝玉春脸色一变道:“瞧你说的,那怎么会,我会那么不知道好歹么?能有你这么一个师弟,高兴还来不及呢!”
白净脸老二笑笑,没再说话。
浓眉大眼,黑壮的老三道:“老爷子,那两个进赵家大院半天了,傅天豪还没动静,八成在里头已断气儿了。”
谭北斗道:“不忙,再多看会儿,他要是还没断气儿,总不会老趴在那儿不动。”
白净脸老二道:“一对招子跟一双腿全毁了,就是能动……”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谭北斗一双老眼直盯着山脚下,连转都不转一下,道:“只不知道赵六指儿在他身上,究竟得什么东西去了。”
郝玉春道:“老爷子,我刚才的意思就是下去问问他……”
谭北斗冷然截口,道:“我就是不要那东西,我也不背这个黑锅,你要知道傅天豪不是寻常的人,车队里有多少人要为他玩儿命,你不是不清楚,一旦背上这个黑锅,那还得了,今后这大河南北咱们就别走动了,再说我所以要放倒傅天豪,为的也不是他身上的什么东西,现在我又何必贪这个。”
郝玉春不吭气儿了。
打晌午望着日头偏西,趴在山坡的傅天豪还没动静,甚至连动也没动过一下。
赵家大院自那两个黑衣壮汉进去后,就关上了两扇大门,一直就没再开过。
日头偏了西,身周已经暗了下来,山坡下也不像白天那样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郝玉春吁了一口气,道:“老爷子,行了,从今儿个起,江湖上没有‘大漠龙’这一号人物,您总算出了这口气。”
谭北斗冷冷说道:“只出了一半儿,还有一半儿没出呢!”
郝玉春道:“老爷子,不是我长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鹰王是个怎么样的人物,您不是不知道那娘儿们出手比傅天豪还狠还辣,现在他两个人等于是一个人……”
谭北斗冷哼一声道:“只怕那位鹰王还不知道他那另一半儿是干什么的,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郝玉春道:“人都抬进了府里,怎么会不知道。”
谭北斗道:“知道又怎样?他敢护着她,我连他都扳倒,直隶总督衙门吃这么多年公事饭,门路我摸得—清二楚,又什么人没见过。”
日头偏西之后,天黑得很快,就几句话工夫,忽然暮霭低垂,远近迷蒙—片,山坡下什么也看不见了。
赵家大院里已有了灯光,白净脸老二望着夜色中的赵家大院,带笑说道:“赵六指儿现在可舒服了,像个没事儿似的,
左手抱一个,右于搂一个,这个腻了玩儿那个,那个腻了玩儿这个,醇酒美人,享尽人间风流情趣,跟个土皇帝似的,他的日子可真惬意啊!”
郝玉春道:“眼儿红了,老二。”
白净脸老二道:“人家有办法,我干嘛眼儿红了,又凭什么眼儿红?”
郝玉春哼地一声道:“总有一天我要挑了他这座赵家大院。”
“老爷子。”白净脸老二忽然一笑说道:“我突然心血来潮,想出了这么一个主意。”
谭北斗没经心,道:“什么主意?”
白净脸老二道:“‘宛平县’也算在天子脚下,这儿离京城在咫尺间,咱们要是派个人到京里去,一个更次不到就应该赶回来了,是不?”
谭北斗为之一怔。
郝玉春道:“老二,你说这时候派人到京里干什么去?”
白净脸老二笑笑说道:“咱们都在直隶总衙门呆过,进内城应该不算难事,再不怎么着,也得卖中堂大人一个面子……”
郝玉春道:“怎么,还要进内城?”
白净脸老二道:“进得内城,打听鹰王府的所在;找那站门的往里通报一声,骆老三车队里的人有要紧事儿要见他们未来的福晋凌姑娘,见着凌姑娘之后,打个千儿进前告禀,傅天豪让‘宛平县’赵六指儿毁了,尸骨就丢在这片山坡下,这么一来,红娘子出来了,赵六指儿他就没这么惬意的日子过了。”
谭北斗轻击一掌,须发皆动,道:“老二,还是你行,你真行,老大,你跟老三这就去一趟。”
郝玉春一怔道:“我跟老三去……”
谭北斗道:“难不成还让我跟老二去?快去呀!红娘子不认识你们俩,难道她还会吃了你?”
郝玉春迟疑着站了起来。
那黑壮的老三也站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山坡下响起一声狼嗥,紧接着一阵吼叫咆哮。
白净脸老二脸色一变道:“快下去,要止它们把他吃了,咱们这出戏就唱不成了。”
他当先扑了下去,‘四残’紧跟着行动,奇快如风。
眼下八个人,无不是高手,没有一个不够快的。
从山坡上到山坡下也不过四五十丈距离,八个人赶到山坡下纵无法保住傅天豪全尸,应该能从狼嘴里抢下傅天豪已然被撕烂的尸体来。
可是理虽如此,事却不然。
八个人几乎同时赶到了山坡下,只看见那被惊散的狼群已然跑出了老远。
适才傅天豪趴伏处只剩下一滩血污,傅天豪的尸体却没了影儿。
八个人怔住了四个,连那足智多谋,极富心机的白净脸老二也不例外。
谭北斗定了定神,一挥手,道:“老二,咱们分头追那些畜牲。”
八个人分成了四路,—闪都没入了夜色里。
没多大工夫,八个人成对儿地都回到了山坡下,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不摇头的。
黑壮的老三道:“这批畜牲四条腿跑得好快,一转眼工夫全没了影儿。”
白净脸老二叹了口气:“天不助我,奈何!”
谭北斗望着那被压平了的草地上那滩血,直发愣。
口 口 口
“北京城”内城九门,正城门南向的这座城门,叫“正阳门”,又叫前门,城门既宽又厚,城门楼儿既高又大,单两字壮观不足以形容它的气势。
其实,“正阳门”是全“北京城”的最壮观处,元朝的时候叫“高丽门”,门分二层,内一外三,形式雄浑,明清两代中门常闭,非帝王不得出入,是一座不得了的城门。
这座“正阳门”壮观,连“正阳门”前的大街也够壮观的,宽宽的一条大街铺着石板,干净得连片纸都看不见。
也难怪,这“正阳门”是王公大臣经常进出的地方,“正阳门”前这条大街也是那些戴帽子,顶花翎的老爷们来往所必经,谁敢让它满地的狗屎,满地的马粪,不要脑袋了住在这条大街两道的,都有福气,住家也好,店铺也好,一年到头难得见一点灰尘,每天还可看那数不清的车马通过,听那不绝于耳的清脆蹄声。
只有一点不大好受,住在这条街两边的,“回避”的时候要比别处多得多。
大晌午天儿,车马少了点儿,可是不多久不是一队马就是几辆车,车马还都挺气派。
“正阳门”右边儿,离城门口二三十丈距离有个卖酒的小酒馆儿,招牌挂的是“京华”
两个字。酒馆不大,生意挺好,一天到晚总是七八成儿,进进出出的,不侧着身儿就非撞在一起不可。还没吃的往里走,酒足饭饱的往外走,总是有来有去的。
可是有这那么一个人儿,打一早起一直坐到如今晌午,等于在这家小酒馆儿里吃了两顿,过了半天。
这个人的座头儿紧跟着门儿,面朝外,他能看见每一个进来的,每一个进来的也都能看见他。他能看见每一个进来的人的脸,要是谁有麻子,有几颗,他能数得一清二楚。
可是每一个进来的人却看不见他的脸,没别的,他头上扣了顶宽沿儿大草帽,大半张脸让帽沿遮了去。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看见他的脸,进门就弯腰,从下往上看,只是,看人那有这样儿看的,谁吃饱饭没事找这个麻烦去。
那年头儿做生意,讲究的两字和气,尤其“北京城”里做生意和气是出了名,打个比方吧!进绸缎庄购买愧布料,进门哈腰陪笑,拿凳子奉茶递烟,然后把一疋一疋的布搬到你面前让你挑,有中意的不说,没中意的绝不会不耐烦给你脸色看,冲你哈腰陪笑陪不是,只怪小号货色不全,临走还送你出门,只差没给你雇车罢了。
瞧,这种做生意的,那有不越做越旺的。做生意的本该如此,这才像做生意的样儿。
其实,到这么个客气地方,有几个好意思空着手出门的?
戴宽沿儿大帽的这位,打一早起坐到如今大晌午,酒馆儿上下没一个脸上有一点儿不痛快的,照样的哈腰陪笑,殷勤周到,客客气气。
这位头戴这么一顶宽沿儿大草帽,身上穿那么一件合身的黑大褂儿,乍看,谁也难看出他究竟是个干什么的。不过,要碰上有心人仔细看看,他就会发现这位人帽黑衣客有点跟常人不同的地方。究竟那地方跟常人不同,可却又说不上来。
坐着坐着,伙计又过来了,哈腰陪笑说道:“这位爷,您等的朋友还没到么?您这位朋友住东城还是西城,那道街那条胡同,要不要小的跑一趟给您催催驾?”
大帽黑衣客开了口,话声有点低沉:“谢谢,不用了,我再等他一会见,他不来我就走了。”一顿,接着说道:“伙计,对门那家药铺,恐怕是京里首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