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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容安原是晋国太子的嫡长女,受封湖阳郡主。
她的父亲只得她一个嫡女,对她宠爱非常,就连继母所出的弟弟顾容瑁也比过不她得父亲的宠爱。她继母虽然是后母,对她却比对自己亲生的宋欣宜还好。上头又有一味溺爱的祖母,从小到大,整个晋地只有她不想要的,就没有她要不到的,这就养得她性子骄纵不已。
不过顾容安长得美,身份高,纵然持美行凶,也有的是追求者。当初还是太子的邺国皇帝刘裕出使晋国,就是对顾容安的美貌一见倾心,求娶为太子良娣。
初时顾容安的确受宠非常。然而以色事人到底不能长久,她又行事张扬骄横,后来惹怒了刘裕就失了宠。
刘裕登基后不久,顾容瑁当上了晋国皇帝,嫁到邺国的顾容安又被加封为湖阳长公主。她也此封了妃,却被远远打发至偏宫,难见圣颜。
宫中贯会跟红顶白,失了势的妃嫔众叛亲离。在皇后的关照下,她身边只剩下一个紫苏得用,导致她许多事不得不亲力亲为,她的女红就是在那时练起来的。
她被苦怕了,硬是磨了性子,从一位前朝老宫女那里学来秘术,使自己容貌开到最盛。最后买通了甘露殿的内侍官,得到与皇帝一见的机会,凭着艳绝的容貌和身段,这才渐渐翻了身。
顾容安很明白色衰而爱驰的道理,向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日子是怎么舒坦怎么过,捻针拿线那么耗神的事情,她才不想干了呢。
是以安康公主听了顾容安这话顿时瞪大了与顾容安如出一辙的杏眼,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明晃晃满是不相信。她长到这么大,可从没见过母妃拿针。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忆苦思甜的,在顾容安看来那一手熟练的女红就是她落魄的烙印,她才不要拿起来戳自己伤疤呢。
顾容安不想同女儿提起那段落魄的日子,见女儿明显不信也不同她争辩,只抢了女儿针线过来,低头在绣绷子上飞针走线。初时还手生,绣了几针手感就回来了,不多时她就绣出一丛枝繁叶茂的兰叶,得意地拿给女儿看。
安康公主年纪虽小,眼光却不俗,她母妃绣的这丛兰叶姿态舒展,优雅清逸,的确不是凡品。小公主眼睛一亮,双手揽住她母妃的手臂摇啊摇,娇滴滴地道:“母妃母妃你绣得真好看,我以后跟你学女红好不好?”
“你跟着你姨母学不好吗?”顾容安被女儿摇得心头发软,却还要摆摆架子,“你不是最喜欢你姨母了吗?”哼哼,女儿跟阿悦玩得好,她可吃醋了呢。
“人家也喜欢母妃啊,”小公主嘴巴抹了蜜一样甜,“乐儿喜欢姨母,但是更喜欢母妃啊。”
“乐儿昨日还同姨母说,喜欢姨母比喜欢你母妃多呢。”宋欣宜点点小公主额头,毫不留情地戳破小公主的甜言蜜语。
听到这个内/幕,顾容安伸出食指点点女儿的额头笑骂道:“你这个小滑头!”
安康公主嘻嘻一笑,干脆扎进她母妃怀里,扭着身子耍懒皮。小公主穿了一身粉,她又长得圆润,赖在顾容安怀里浑似滚了个粉团子,好玩极了。
一时气氛正好,大家都微笑起来。
突然,一个穿红内侍惊慌奔来,扑倒在地痛哭道:“娘娘,陛下驾崩了!”
听到这种惊天之言,室内众人皆愕然,还以为是自己恍惚听错了。
“你说什么?”顾容安的手还捏在安康公主肉嘟嘟的小脸上,没留神自己手劲大了,捏疼了小公主。还是宋欣宜把小公主的脸救下来的。
“陛下驾崩了!”来人跪直了,抹着眼泪道。
这回听清了。沉默良久,顾容安茫然站起来,还是不敢相信地喃喃追问:“你说什么?”
她问得很轻,仿佛这样就能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陛下驾崩了,娘娘。”来人抬起头,沉声道。这内侍乃是飞仙殿的内侍官,因贵妃受宠,他在宫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乃是顾容安的耳目之人。他本是为贵妃打探陛下归期,哪知得了这么个惊天消息。
“不是说北方大捷,陛下获胜还朝吗?”这回顾容安不能再欺骗自己了,犹不肯信,疾声厉色喝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自当今亲征北伐,便是一路报捷,直到将契丹骑兵打出檀州,才是班师回朝。洛阳城里庆贺陛下大捷的彩绸都还挂着呢。突然听闻皇帝驾崩,顾容安如何能信?
“陛下在战场上中了流矢,伤重不治。大将军怕动摇军心,使契丹有机可乘,便瞒了消息,只到行军至衮州才是发丧。”说着他伏倒在地,“大将军亲来报丧,这会儿想必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所以说这消息是真的了?大将军赵世成是刘裕心腹大将,他来报丧,那必定是真的了。
顾容安心如乱麻,尚在壮年的皇帝就这么死了,那她这个树敌无数,偏偏却无娘家支持的贵妃又该如何自处呢?
顾容安想起自己的女儿,还有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没了皇帝的庇护,她如何护得住他们。
她茫然四顾,哇地张口一吐。
顾容安怔怔地看着宫女们惊慌失措的围上来,嘴巴张张合合,耳边却像是隔了水,传来的声音模模糊糊,怎么也听不清。
“母妃你怎么了,别吓乐儿啊。”安康公主跌跌撞撞跑来抱住顾容安双腿,哇哇大哭起来。小公主满脸恐惧,她不明白母妃是怎么了,只是直觉地感到害怕,仿佛母妃要丢下她了。
“母妃没事,乐儿别怕。”女儿的哭声叫她耳边又清晰起来,顾容安微笑安慰女儿,她不过是一时惊慌而已。
可是,话音方落,顾容安哇地一声,又呕出一大口血来。昏倒之前,顾容安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她竟然吐了血。
惊梦()
寒风夹着雪粒,呼呼地撞在涂了清漆的菱花窗上,好像要撞破厚厚的黄油纸冲进来。
正月里天黑得早,刚刚傍晚就要点灯了。昏黄的油灯下,一位美丽的少妇正拧着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帕子。
女儿已经烧了一天一夜了,偏偏大雪封路,去镇上请大夫的丈夫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陆氏心急如焚,既担心女儿,又担心丈夫,却除了频繁为女儿更换一下被高温捂热的帕子外,什么也做不了。
“蓉娘莫着急,我看安安好了很多了,没有那么烫了,”曹氏摸摸孙女儿的额头,接过陆氏递来的帕子,重新敷上去,一面安慰儿媳妇道。
然而陆氏还来不及惊喜,床上的女童就突然惊叫起来,“不要,不要过来!”
女孩儿的声音沙哑又凄厉,听得陆氏心疼不已,急忙扑到床边去看。
小小的女孩儿受了这么大的罪已经虚弱至极了,喊出这样一句话后就再也没有了惊叫的力气。仍然还在噩梦中,陆氏把耳朵贴到女儿唇边,也只听到了一些不明其意的呜咽声。
曹氏想得显然有些不一样,刚刚孙女那句“不要过来”,令她心里一颤,安安她莫不是撞了邪吧。越想就越觉得孙女的病来得蹊跷,曹氏急忙如来佛祖、太上老君,漫天神佛地祷告起来。
就在这时,屋子外传来了拍门声。
“娘,蓉娘,我回来了!”顾大郎清朗的声音夹在风雪声中隐隐约约地,并不如拍门声来得响亮,却令屋里的两个女人都欢喜起来。
陆氏急急忙忙跑到院子里给丈夫开了门,目光往顾大郎身后找了一圈,心就沉了下去,“大夫呢?”
顾大郎肩膀一塌,高大的身影看来有些佝偻,他诺诺地低下头,“大夫说雪大,不肯来,只给抓了药。”
同方镇太小,镇上的大夫就那么一个,他好求歹求,大夫也不愿在雪深路险的时候跑一趟几里外的小村子。顾大郎无法,只能掏光了身上的银钱,把能买的药都买了回来。
有药总比没药好,陆氏这时候也只能寄望于丈夫带回来的药有用了。来不及慢火煨熬,先煎了一副药热乎乎地给女儿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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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容安又想起那一天的场景了。
听闻皇帝驾崩噩耗,顾容安忧极攻心吐了血,身体竟然就此败落下去,第二天就起不来床了。
她怕自己过了病气给一双儿女,只能托了宋欣宜去照料,又把紫苏派去了。整个宫里,能让她放心把儿女托付的也就这两个人了。
谁知到了晚上,就有男人闯进了她的寝宫里。
顾容安认得那个男人,他是刘裕的心腹大臣,随着刘裕御驾北伐的禁军统领赵世成。
没有人阻拦和通报,顾容安在看见赵世成的第一眼就知道不对了。她把自己往床里藏了藏,没有呵斥,试探道,“赵将军来见本宫,可是有事相商?”说着偷偷打量赵世成神色。
顾容安的房里有一颗堪称奇珍的夜明珠,一到夜里便亮如白昼,是吴越送来恭贺刘裕登基的贺礼。当年有很多妃子想要,最后却被刘裕送给了她。她从来都自得此珠的珍贵,因为能把满宫的女人气得吃不下饭,她自己就能吃好睡香了。
然而此时,她却恨不得自己没有这颗珠子,就不会清楚地看见夜明珠的珠光下,赵世成脸上虚伪的假笑。
“臣自然是有事要与娘娘说的,”赵世成迫近几步,直接来到顾容安的床前。
赵世成身材高大,站在床前,他的影子就把顾容安整个人都罩住了。
仿佛阴云压顶,顾容安觉得喘不过气来,攥紧了手里的丝被。
床上的女人墨发如瀑,眼波流艳。她皮肤白得透明,唇也红得妖艳,夜晚看来,美得越发惊人。露在薄被外的肩头只被一层薄薄的素纱掩着,并不能阻挡男人的窥探,纱下细细的大红色肚兜带子,纤细脆弱,诱人去扯断。
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啊,不枉他念念不忘。赵世成贪婪地看着眼前已经落入了他掌中的羔羊,思索着如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