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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有几分精明的,这样烂泥似的一家子,难道还要带着去给儿子扯后腿吗?
“不行,”曹氏干脆拒绝了。
“什么?”二姥姥先炸了,拍着大腿哭起来,“天啦,短命的死鬼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你的好女儿发达了就不肯照顾她弟弟了啊。当年答应得好好的,得了家里最值钱的马作了嫁妆,转头就不认人了啊!”
“曹元娘你摸着良心说说,要不是你有那匹马做嫁妆,你能嫁给顾家根?”二姥姥胡搅蛮缠的功力一流,颠倒了嫁妆和照顾曹二的先后顺序,乍一听,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曹氏这么多年就是被二姥姥用这一招拿捏住的。
可惜招数用得多了,效果就不好了,曹氏硬是咬着牙不肯答应,“说不行,就不行。”
二姥姥扑腾就坐地上了,又哭又骂。那年轻夫妻俩脸皮薄些,颇有些坐立不安,那个年轻妇人拍拍女儿,让她去找顾容安玩。小女童一溜烟就跑了。
曹二到底没好意思像他娘一样坐地上耍赖,就站着卖惨,“姐,我们家穷,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姐夫出息了,还不兴鸡犬升天呐?”
“早年大郎生病没钱买药,跟你借,二娘和你不还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曹氏也来气了。顾家其实是同方镇的外来户,顾家根走后,这个家老的老、小的小,全靠曹氏一个人撑着。那年顾大郎病了,曹氏回娘家借钱,就是这样被打发的。后来曹氏不提,并不是没有怨气,而是憋在心里呢。
“合着你一直怨我呢,当年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我不也让你弟弟给了你钱!”二姥姥啪啪拍大腿,嗓门震天响。
确实给了钱,给了一个铜子儿!所谓的穷得揭不开锅,那年曹二在镇上赌坊输的钱都够买一头牛了。曹老爹留下的家底儿其实挺丰厚,可架不住儿子败家。
曹氏气得捂胸口。
顾大郎站在院子里听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劈手夺了李当勇抱在手里的腰刀,冲进来,哐当往桌子上一砍,“闹够没有!”
刀虽没出鞘,依然足够震撼。
李当勇往门口一看,见顾大郎剑眉倒竖,俊眼含煞,竟然有了晋王三分神采。
东厢房,顾容安垂着腿坐在床上,听着她阿耶一声怒吼,外头就变得鸦雀无声,很想出去看看。只是
顾容安低头看怯生生站在跟前的人,瘦黄的脸,伶仃的身子,如果不是她唇边上那颗红痣,真是不能相信她十年后会是一个颇有风情的小美人呢,还成了继母所出的弟弟顾容瑁的侍妾。
现在想来,当年曹娉婷就与宋欣宜更亲密。
“安安,你怎么这样看我?”曹招娣觉得顾容安看她的样子有点不舒服,明明表妹傻乎乎什么都不懂。
“呵呵,”顾容安天真无邪地笑起来,“我很久没有看见表姐了。”
曹招娣羡慕的看着穿着漂亮衣服戴着漂亮花儿的顾容安,她为什么不是顾家的女儿呢?要是可以换一换就好了。乡下的女孩子早熟,五岁的曹招娣已经能够明白她和顾容安不同的命运了。
也许曹招娣她自己也不懂她心里复杂的感情,顾容安却看出了一些恶意,原来曹娉婷后来害她也不是没有根由的。
当初顾容安是订了亲的。她的未婚夫是太原王氏的嫡长子,被称为王家玉郎的王珝。有这样一个未婚夫,顾容安也不知被多少闺中少女背后扎针。顾容安早习惯了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并没有把旁人的嫉妒放在心上。她耿耿于怀的也只是王珝从来都对她不假辞色,容颜冷峻。
就算这样,她也还是想要嫁给他的,因为她对自己的美貌盲目自信,她那么美,谁会不爱她呢。
顾容安摸着手上的长命富贵金镯子笑起来,少女时期的自己真是自信得可爱。后来,祖父称帝,刘裕前来观礼,宫宴上,曹娉婷告知她王珝与顾容婉有私,她随之去抓奸,结果误入刘裕醒酒处
也是曹娉婷开导她的,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世家子庸庸碌碌一辈子,还不如嫁给喜欢她的大国太子,凭着她的美貌,定能当皇后呢!
“安安,你手上那个是什么啊,真好看!”曹招娣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
顾容安挥手避开,却又把金镯子脱了下来,拿在手里晃晃,逗小耗子一样,“这是金镯子,据说可以换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和漂亮衣服呢。
曹招娣睁大了眼睛,就这么一个小东西?
“表姐你想戴戴吗?”顾容安非常可爱地笑着,朝曹招娣伸出手去。
曹招娣羞涩地抬起了手臂。
顾容安拿着金镯子在曹招娣手上比划了一番,嫌弃地收回了镯子,“不给你戴,你好脏啊。”
小小的女孩子也知道羞,曹招娣低头一看自己黑乎乎的手腕,那是长久没有洗澡的污垢,再看顾容安白嫩嫩像是冬天屋顶的雪一样白的皮肤。
她羞愧难堪,哇地哭出来。
堂屋里二姥姥和曹二还在同曹氏扯皮,嫌弃得到的太少。曹招娣的母亲王氏垂着头,觉得难看,听见女儿哭声,顿时松了一口进屋去看曹招娣了。
“招娣,怎么了?”王氏倒不怀疑顾容安会欺负自己女儿。
自己太脏了被表妹嫌弃这种话,曹招娣是不会告诉王氏的,抽噎噎收了泪,“我看到了一只大老鼠。”
王氏叹气,“你这个丫鬟命,倒是长了一颗千金的心。”王氏看看漂亮白净的顾容安,心想,这才是真好命的。
真好命的顾容安欺负了一把仇人正高兴,又听仇人原来叫招娣,鼓着脸颊乐开了花。
离乡()
顾家离开同福村的时候,他们院子里的桃花灼灼如火开得正盛。
晋王府派来接人的马车锦帷玉坠,暗香杳杳,同时也足够宽敞,像个小房间一样,里面安着内藏暗格的小方桌,还摆了一张雕花砌玉的榻,放着绣喜鹊登枝的垫子和几个隐囊,看着就十分舒适。
顾大郎兴致勃勃穿了一身大红翻领胡服,骑了一匹枣红骏马跟在车旁。没有要人伺候,曹氏带着陆氏和顾容安上了马车。
车轮辘辘声中,曹氏掀起金宝相花连珠纹的织锦车帘子,最后望了自家的院子最后一眼,曹家人正喜气洋洋往院子里搬东西。
她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家业就这样送给旁人了。曹氏一叹,放下帘子,往车壁后靠,腰陷在柔软的隐囊上,跟着一个软软的小身子就挤进了她的怀里。
“阿婆别伤心,听陈妈妈说我们以后会有大房子住哦,这个小房子就送给表姐他们家好了。”顾容安拍拍曹氏的手安慰地说。
“阿婆没有伤心,”曹氏看小孙女一脸小大人的认真,摸着她的头笑了。就这样抛了一切离开故乡,她只是心里面有些空空落落的。
“那阿婆陪我玩翻花绳吧,”顾容安狡黠地笑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似月牙儿。
可爱的小孙女甜蜜得能够让人忘记一切烦忧,曹氏暂且放下了心中烦恼拿出一根红绳跟顾容安玩。
陆氏拿了一把丝线在打络子,见此温柔地笑起来。
同福村地处云州边境,都快靠近燕国边界了。从同福村出来沿着黄土马道走,两旁都是深山野岭的模样,翠木葱茏,时常见到两人合抱的古树,树林间传来此起彼伏的虫鸣鸟叫声。
顾容安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哪怕马车一路颠簸,顾容安也是兴趣不减,时不时探头往外看。
“安安,就是这里了。”顾大郎小心驱着马过来,马鞭一指,颇有些意气风发。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阿彩的家就是在这里吗?好漂亮呀。”顾容安伸出头来,看见这里有一片野桃林,漫山的桃花开得活泼烂漫,彩蝶飞舞,山涧里一条细细溪流,岸旁的石头上还长着润润的青苔。
顾大郎下了马,笑容爽朗地走过来,“就是这里,我在那边林子里捉到它的。”顾大郎才不承认阿彩是他用一只母鸡跟别人换的,当然是他亲手捉了送给安安的礼物啊。
“安安,来,阿耶抱你下来。”顾大郎站在车下,对顾容安张开了手臂。他神采飞扬,面如春花晓月,配着一身正红团花的衣裳,竟是极为秾丽。
阿耶真是美哉。顾容安开心地从车窗伸出手去,呼啦一下就被顾大郎抱出去了。还举高高转了个圈。顾容安穿着轻薄的软绸春衫,浅紫色的裙摆飞扬,像一朵开在春风里的小丁香。
“啊啊,好好玩!”顾容安像一个真正的小女孩那样大声叫起来,“阿耶再转一会!”
曹氏和陆氏没有下车,并头在车上看着欢笑的父女俩,都是笑容满面。
后面一辆车上,如意眼含妒忌地在顾容安身上扫了一眼,复又痴迷地望着高大俊美、温柔和善的大郎君做起了美梦。
吉祥欲言又止地看了如意一眼,见陈妈妈垂目不言,她也低下了头,罢了,人各有志。
随同下马,护卫在顾大郎身侧的李当勇摩挲着腰刀的把柄,在心里给顾大郎评了句没有大丈夫气概,怕是个优柔寡断的。顾大郎极佳的骑马天赋在李当勇心中加的分,又降了回去。
而顾大郎总算在把自己和女儿转晕之前停了下来。
哈哈笑着的顾容安落了地,依然扯着顾大郎的袖子不放,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大郎。她真的是太喜欢现在的阿耶了!
女儿这么乖,顾大郎心情愉悦,他从马上解下装了那只被顾容安起名为阿彩的锦鸡的笼子,把笼子搁在了地上。
许是知道自己被放生了,大锦鸡咕咕地叫起来,小脑袋一直想往笼子外头挤。
“不要急,这就放了你。”顾容安蹲下/身子,伸出一根小指头戳戳锦鸡的脑袋,“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急着想走啊。”
“安安你要是舍不得,我们就带它去晋阳养。”顾大郎是个宠女儿的,不觉得千里迢迢带一只野。鸡去晋王府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