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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哈哈!”
姚妙仪将胸脯挺了挺,“看清楚没?我真的是女人,你要不要……”
姚妙仪拉起朱橚的左手,作势要将往自己的胸脯方向而去。她当然不会真的这么做,只是要逼迫朱橚认清现实。
果然,朱橚犹如被火烫着似的,赶紧抽回手叫道:“好!我信……你真是姚屠夫……也只有姚屠夫才会做出这么疯狂大胆的事情,你是女人嘛……怎么可以……男女有别的,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在军营伤兵营里和朱橚相处一年,朱橚凡事都虚心请教,勤奋好学,毫无皇子的架子,也不以权压人,姚妙仪对他的态度也渐渐从畏惧、忌惮,转变成尊敬,佩服。
朱橚对医学是虔诚的,有一股悲天悯人的济世之态;而姚妙仪只是把医术当做安身立命的手段,境界截然不同。姚妙仪觉得,这个朱橚若不是皇子,凭他的资质和学问,将来成为医学大家也未可知啊。
朱橚听姚妙仪讲述分家后,她和哥哥被苏州府强行安排搬迁到南京的经历。朱橚叹道:“你也太见外了,倘若当时给我和四哥来封信,我们定会帮你留在苏州老家。”
朱橚在百和堂等了一下午,一个客人都没有,他晓得这里的生意不好,姚妙仪处境艰难,肯定不如在苏州顺遂安逸。
姚妙仪坦言道:“其实我和哥哥少年心性,也想来南京闯一闯。恰好义父要去天界寺修《元史》,我便没有动用你们的关系,干脆服从官府安排,搬迁到南京了。如今户籍都在这里,算是在此地落地生根了。这些日子逛了逛南京,觉得这里也不错,万事开头难嘛,生意总会有转机的。”
姚妙仪给朱橚的瓷杯里续上茶水,“你四哥那边,麻烦你得空解释一下。整个军营里,只有同乡王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瞒了那么久,实属身不由己。当年……我总不能看着嫂子一尸两命,姚家与我有养育之恩,不得不报。”
朱橚捧着瓷杯埋头喝茶,不敢和姚妙仪对视,“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四哥面冷心热,应该也会理解。放心,他不会追责的……那个,你义父修《元史》,敢问姓甚名谁?”
“我义父是出家人,出了红尘之人,无名无姓,法号道衍。”
朱橚猛地抬头,“是道衍禅师?!这是一位很有学问的禅师,曾经去大本堂给我们讲过课,精通儒释道三家,包括兵书都了如指掌,实乃天下奇才,连父皇都很敬重他。”
提起义父,姚妙仪也是骄傲且崇拜的,“我义父以前是北郭十友之一,和高启、扬基这些江南名士齐名呢。”
朱橚暗想,原来是道衍和尚收养的姚大夫,难怪是这样的坚毅骄傲的脾气性格。
不过,朱橚今日来,主要还是为了找个大夫的活计,如今遇到老熟人,更是求之不得了。
“姚大夫,咳咳,姚小姐,你从外地搬迁来此,实属不易,生意难做。我干脆分文不取,当百和堂的坐诊大夫。只要不在大本堂读书,我就找机会出宫来你这里诊治病人。”
姚妙仪笑道:“你来药铺坐诊,身边肯定有暗卫吧,我就不用担心百和堂被坏人砸场子了。就像请了一尊金佛镇守,每月一两银子的工钱,你别嫌弃少,等生意有了起色,会涨工钱的。”
其实朱橚来百和堂当大夫有利有弊,甚至弊大于利,但是姚妙仪知道,朱橚是铁了心要来,如果她拒绝了,朱橚肯定会求亲哥哥四皇子朱棣出面。
而朱棣对弟弟的要求几乎是来者不拒,就像上次在军营要姚妙仪收朱橚为学徒一样,软硬兼施着,逼姚妙仪点头答应。
所以这次姚妙仪干脆答应了朱橚,免得再惹上朱棣这个杀神。朱棣心思太深了,她不想和他有过多的来往。
朱橚见姚妙仪答应的爽快,兴奋不已,就在这时,外头一阵喧哗,传来宋秀儿的尖叫声,“什么人这么大胆,敢私闯民宅?!你们——呜呜!”
姚妙仪脸色一变,偷偷将一个匕首藏进衣袖里,心想莫非是明教密党的身份暴露,亲军都尉府的人找过来了?
朱橚透过敞开的窗户看去,大声斥责道:“毛骧!放开这个姑娘,你们进来做什么?不是说了在外头等吗?”
一群穿着普通、看起来就像灰头土脸市井闲人小贩的暗卫进了院子,其中一人捂着宋秀儿的嘴,不让她进院子听到对话。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身材高大,他快步走进书房,对着朱橚耳语了几句,朱橚脸色骤变,忙告辞带着这一群人离开了。
姚妙仪不知所以,这些人离开后,宋秀儿跑来问姚妙仪:“小姐,他们找那个大夫做什么?凶巴巴的。”
姚妙仪随口敷衍道:“大夫欠了人家钱,那些人是来追债的。”
宋秀儿回想着朱橚俊秀大方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紧,“小姐,你答应他来保和堂做事吧,有了工钱,他就能还债了——也不知那些人会不会打他。”
姚妙仪嗯了一声,“这个人医术还行,反正小病小痛的都能应付。放心吧,那些人只是要挟一下,不让他跑了逃债,若真打坏了,怎么做工还钱?”
宋秀儿觉得很有道理,便不再深想。
不过一个时辰后,北城兵马司的人走上街头,贴告示,民间二十七日内禁止嫁娶等喜事,还命令所有的茶楼酒坊拆掉戏台,连秦淮河旁的画舫花楼都关门歇业,不准接客,就连百和堂新挂的匾额上的红布和红灯笼要去掉,改挂白灯笼。
一看这个架势,姚妙仪知道,肯定是朝廷某个特别重要的人物去世了。
到了傍晚,洪武帝的儿女亲家、太子的岳父、大明帝国最年轻的名将、北征军领袖之一——常遇春病死柳河川的消息便传开了。
第13章 将谁与谋()
常遇春和魏国公徐达一样,都是朱元璋的凤阳老乡,少年时期就追随其左右,为将之后从无败绩,是名符其实的常胜将军。这实在难得,须知连功勋最高的徐达都打过败仗。
他是朱元璋最器重的名将,为此结为儿女亲家,为太子朱标求娶了常遇春的长女常氏为太子妃,这意味着将来朱明江山的统治者,永远都有着常遇春的血统。
这份尊荣,可见常遇春在朱元璋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可是常遇春在北征全面胜利后,宿命般的中箭落马,病死柳河川,在人生最辉煌的时候乍然离世,年仅四十岁!
大明十大开国功臣,常遇春最年轻,死的却是最早,天妒英才啊!
洪武帝悲痛欲绝,他向来勤奋,御书房甚至彻夜灯火不熄,可是这一次却罢朝三日举哀,为常遇春举行了隆重的国葬,追封他为开平王,配享太庙。
不过姚妙仪并不关心这些,她惦记的是同乡王宁。
那年王宁拿着玉佩帮常森和常遇春父子相认,由此成为常遇春的亲兵,平步青云,小小年纪屡立战功,封了百户。后来常遇春和徐达将北征军兵分两路,追击逃跑的元顺帝,她也由此和王宁分开了。
姚妙仪跟随徐达班师回朝,徐达封了魏国公,赐金书铁卷,身边的人也都加官进爵,好不威风。
常遇春的北征军也是捷报频传,却没想胜利之后反而是将星陨落的结局。
那王宁的前途会如何?身为常遇春身边倚重的百户,没有保护好常元帅,会不会被多疑暴躁的洪武帝迁怒?会不会被胆小怕事的常森埋怨?
当第二支北征军全军缟素,抬着元帅常遇春的棺椁进京时,金陵满城缟素、一片哀鸣、哭声震天。
阿福早早在三山门外的祭台附近给姚妙仪占了个绝佳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见祭台上的各种大人物,包括坐在龙椅上的洪武帝。
姚妙仪看到了抬棺材的王宁。一年不见,王宁褪去了稚气,长高变壮了,盔甲外面罩着白色粗麻孝服,目光坚毅从容,气质和以前截然不同。
姚妙仪见到这样的王宁,心中稍定,战争将一个少年变成了男人,即使遭遇挫折,也能扛过去。
抬棺材的一共有八个年轻人,王宁站在最后面。最前面的是太子朱标,朱标在棺材左边,而右边的人姚妙仪也很熟悉,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魏国公世子徐辉祖。
朱标身后是四皇子朱棣,而站在徐辉祖身后的小将军是常遇春的小舅子蓝玉。
棺材很沉,抬棺的八个人都在咬牙硬撑。
常森穿着一身重孝,光脚穿着麻鞋,失魂落魄的抱着父亲的牌位走在棺材前面。这次北征,他是偷偷冒名顶替参军,是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证明自己这个小儿子不是废物点心。
可是没想到,他真的不适合子承父业,要不是姚妙仪出手抢救,他早就一命呜呼了。和父亲父子相认,之后无论父亲如何打骂、嫌弃常森不争气,他都不肯再踏入战场半步。倒是刚结拜的兄弟王宁勇猛顽强,备受父亲夸赞,还认了他当干儿子。
常遇春戎马一生,从无败绩,却被小儿子气得束手无策,每当王宁立功,他就会把儿子常森骂一顿。
可就是那些争吵不休的日子,居然是父子之间最后的时光。
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常森拖着疲累的步伐,至今都不敢面对现实,希望父亲能够再骂他一次。
洪武帝带着群臣还有儿孙们亲自在三山门祭台迎接,常遇春的长子常茂已经得了父亲恩荫,封了郑国公,身边站着二弟常升。
常森,常升。发音几乎一样,没有什么很深的寓意和传承,但谁都不敢说这两兄弟名字不好听。
因为常茂,常森,常升三兄弟的名字都是朱元璋亲自取的。这些将门之后,也只有常家三兄弟有这个殊荣了。
常森抱着灵位对洪武帝行了君臣之礼后,也不顾什么形象了,拉着大哥和二哥的手嚎啕大哭起来,三兄弟抱头痛哭,皇长孙朱雄英年纪还小,跑过去扑到三个舅舅怀里,也跟着嚎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