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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侧妃不相信,她抓着儿子的手,“你不要小觑情感的力量,它会使人失去理智,否则你父亲怎么会对我言听计从?你现在信誓旦旦说什么都没用,只要常槿回到京城,一切都会改变的。除掉这个软肋,你以后就没有任何弱点了。你若不忍心,为娘会替你动手。”
朱允炆甩开母亲的手,“除了杀人,母亲就没有其他方法吗?杀了常槿,朱允熥形同丧母,他会怀疑我的。”
吕侧妃说道:“那就连朱允熥一起除掉。”
朱允炆指着御书房方向说道:“今时不同往日,母亲当锦衣卫是摆设吗?毛骧是个厉害人物,母亲想要自毁长城,就尽管去杀吧。”
朱允炆拂袖而去。吕侧妃在身后喊道:“我真的会杀了常槿!”
朱允炆停下脚步,侧身说道:“随便。”
吕侧妃叫道:“我不是随便说说。”
朱允炆无言离开,不再理会母亲。
回到书房,朱允炆对心腹太监说道:“盯紧母亲那边的人手,若有任何人往西南方向而去,格杀勿论。”
八月十五皇家家宴,徐妙仪在燕王府养胎,没有进宫,朱棣带着三个孩子给父皇母后请安。秦王朱樉还在鸡鸣山皇陵思过,缺席家宴,倒是秦王妃王音奴被大张旗鼓的接到宫里,就坐在马皇后的下首,额头上戴着华贵的珍珠璎珞抹额,遮掩住了蜈蚣般的伤疤。
没有太子妃,二皇子妃王音奴要代长媳之职。
皇上要怀柔北元降军,马皇后夫唱妇随,对王音奴的态度转暖,这幅珍珠璎珞抹额是马皇后赐的,颗颗都是高丽国进贡的上好东珠,闪烁着温润的、淡金色的光芒,王音奴五官生的极好,举止大气温婉,配上名贵的首饰,顿时艳压群芳,人到中年,依然将诸位比她年轻的王妃都比下去了。
不过没有人嫉妒她,她越完美,人生就越悲剧……
“王爷,轮到我们向父皇母后敬酒了。”周王妃冯氏低声对朱橚说道。
“好。”朱橚站起来,随手扶起冯氏。小夫妻并肩走到龙椅凤座前敬酒,王音奴就坐在马皇后身边。
时隔八年,这一次是最近的距离,朱橚似乎被她额头东珠的光亮闪了一下,润湿了双眼。
不远处东宫吕侧妃席面上,朱允炆细心的挑去鲥鱼上的鱼刺,递给母亲,“您最爱吃的鲥鱼。”
吕侧妃食欲全无,低声说道:“你是不是杀了我派去西南的人?”
朱允炆低声笑道:“母亲要发疯,我就陪您一起疯。”
作者有话要说: 母子爱好很相似,都爱杀人。
第243章 重返朝堂()
丈夫儿女都进宫赴皇家家宴,在家养胎的徐妙仪备了一桌精致的罗汉斋,去万寿寺和义父道衍禅师一起过中秋。
徐妙仪一片孝心,道衍很是欣慰, “妙仪啊,皇上前天问了我东宫世子之位的归属。”
道衍是洪武帝十分器重的高僧,时常召他入宫,有时候谈佛论道,有时也问一些政事。
徐妙仪将面筋做的素螃蟹夹给义父,“哦?义父是如何应答的?”
道衍说道:“我说东宫已有国储。”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考虑世子的事情,把太子培养好是正经。中庸的标准答案。
徐妙仪笑道:“我最近在家休养,闭门谢客,错过了东宫世子之争的热闹。吕家也太着急了,为了推外孙上位,居然提出什么以上古五帝尧舜禹禅让为依据,真是荒谬。”
道衍说道:“依我看,杨士奇未必是吕家的人。”
徐妙仪问道:“那义父以为他是谁的人?”
道衍顿了顿,说道:“我觉得他是藩王们的人,或者是吕家和常家的政敌。虚虚实实,就是为了搅乱东宫这趟浑水。因为在这个时候议论东宫世子归属,提前暴露了矛盾,对朱允炆和朱允熥其实都不利……朱允炆是庶出的弱势,朱允熥年幼平庸的缺点都显露无疑,两人都太容易被人攻击。”
徐妙仪赞道:“义父真知灼见,我很佩服。”
道衍说道:“皇上还说藩王们就藩,会派高僧跟着去藩地建寺庙,教化当地百姓。”
徐妙仪大喜,“真的?义父一定要主动请缨去北平,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道衍笑着点头,“皇上已经答应了。”
徐妙仪正在孕中,情绪容易激动,此时居然热泪盈眶,“太好了!这真是今年最好的消息!”
道衍递过帕子,给她擦泪,“比燕王凯旋归来的消息还好?”
徐妙仪重重点头,“那当然了,我亲情缘太薄了,小时候就失去整个外祖家,失去母亲,后来失去
义兄,和唯一的表哥朱守谦相隔千里,好容易和父亲相认,冰释前嫌,又很快失去了他,现在即将就藩,连那些隔了母的兄弟姐妹以后都见不着了,唯有义父一直陪着身边。”
道衍看着她微凸的小腹,有些悬心,“估计今明两年要去北平就藩了,你挺着肚子,将来舟车劳顿,北平冬春两季多风沙,要吃一番苦头。”
徐妙仪连连摇头,“不苦不苦,和义父一起去北平,我一点都不觉得苦。”
徐妙仪和道衍禅师初遇时互相算计,互相利用,但在艰难的岁月里,他们被迫互相扶持,渐渐有了真挚的父女情,到如今,他们已经成为了彼此的唯一。
道衍说道:“还有一件事,李善长要起复了。”
从大喜蓦地到了惊愕,手中的筷子停滞在一碟色如胭脂的泡菜萝卜上,徐妙仪问道:“不是告老还乡了吗?怎么还能重返朝堂?”
道衍放出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是我建议皇上重新启用李善长的。”
徐妙仪手中竹筷落地,“为什么?”
道衍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姚记药铺做学徒,打破药盏碗碟,被还没嫁人的姚小姐责罚,你哭哭啼啼找我诉苦的时候?”
道衍禅师的妹妹是个尖酸刻薄的性格,对徐妙仪很是苛刻。整个姚家人都算厚道,唯独出了姚小姐这个奇葩人物。
徐妙仪说道:“记得,义父还去药铺给我说情呢,说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我每天忙里忙外当学徒,做错一些事情也情有可原,那些打破的药罐子由义父来赔。”
道衍禅师说道:“这些年我时常给皇上讲经论道,朝局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洪武九年空印案,皇上借口整顿吏制,杀了几百名朝廷官员……这些官员不少都是李善长一手提拔的人。”
空印案,是轰动朝野的明初大案。每年大明各个布政司下属府州县都要前往京城户部,核对各自押运进京城的赋税和军需等物资。由于路途遥远,有所损耗,到了户部申报时的数字往往和出发时的数字不同。
为了各自都方便,不用大老远的重返州县重新盖章,地方官往往都使用盖过印章的空白文书进京,在户部核对数目,入国库时才填上数字。
空印的做法在元朝时就开始了,程序的确不合法,但是现实如此,朝廷便默认这种行为,一直到大明开国,也依然使用空印。然而洪武九年,洪武帝突然发作,说官员相互勾结,犯了欺君之罪,斩杀官员数百,是大明建国以来整顿吏制死亡最多的大案。
徐妙仪一点就通,“义父是说,皇上借口空印案,是在削弱李善长在朝中的势力?”
道衍点头说道:“你父亲说的对,朝堂的事情,终究要在朝堂上解决,皇上并非不相信你的话,只是时机未到。李善长总是在凤阳养老,他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犯错,即使被削弱了势力,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绊倒他也难,说不定就安享晚年了,你的大仇如何得报?”
“所以我建议起复李善长,让他重返朝堂,参与政事,一来空印案后,他被斩断了爪牙,对你的威胁不如从前。二来他越是显现能力,就越会唤起皇上的忌惮,以前只想削弱实力,未来或许想至他于死地呢。三来是如今宰相胡惟庸已经站稳了相位,他怎么可能再当李善长的附庸?”
“昔日的师徒,恐怕要变成暗斗的政敌了。胡惟庸最初当宰相时还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权力在手,就自我膨胀了,屡次顶撞皇上,皇上也想把李善长请出来,以平衡朝野,我不过是顺手推一把。”
道衍这样解释,徐妙仪终于明白义父的一片苦心,“您真是个洞察人心的天才,朝局比那些官员看的还通透,难怪皇上将您封为上宾。”
道衍叹道:“我只是多活了些年岁,人生起起伏伏,生生死死,看得多了,发现万物皆有规律。官场朝局变幻万千,其实说到底,无非权力二字,要争,要斗,要用心思,剩下的要看运气,老天愿不愿眷顾。”
徐妙仪眸色一黯,“也对,当年我外祖父霉运当头,连尸骨都保不住,到了我们这一辈,该时来运转,苦尽甘来了罢?”
道衍暗道:当年国师推算的“五星紊乱,日月相刑”的星象,预测燕王有执掌皇权之运。我跟随燕王府去北平,为他们夫妻出谋划策,即使将来大事不成,我也能靠着明教的力量护着妙仪全身而退,不辜负今生这段父女情。
李善长在中秋节后果然从凤阳老家重返朝堂了,洪武帝命他和曹国公李文忠一起掌中书省、大都督府和御史台,参与议论军国大事。
李善长八年来休养生息,老当力壮,回到朝堂,连宰相胡惟庸见到他都要行礼,似乎风光不减当年。
九月十八是洪武帝的生日。从入秋以来,举国上下都忙着准备万岁节,各地献上贡品和祥瑞之物,列国也派出使节带着礼物来京城贺寿。李善长刚刚踏入朝堂,就忙得脚不沾地。
九月一日,高丽国使团从聚宝门进城了,万人空巷,沿路围观庞大的高丽使团。徐妙仪在家养胎觉得闷气,便微服带着孩子们租了沿街的一所民居,坐在楼上看热闹。自打李善长从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