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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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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居午,谓之日丽中天,有专权之贵,盛年有御极之势,然早年丧父,得以逃脱落陷之灾,却是六亲不近,且命中无后,孤苦一人。”

    桌前那盏灯倏然灭了。

    “人生荣辱限元必有休咎,处世孤贫数中逢乎驳杂,大限若至,如沤浮泡影,雨落既逝,恐难以为继。”

    楚晙睁开眼,心跳加快,太阳穴突突跳动。刘甄拉起帘子,送上软帕,她只觉得喉中发痒,捂住嘴又咳了几声,白帕之上猩红点点,她捏紧了帕子,示意刘甄不必惊慌。

    刘甄心中发紧,扶着她道:“陛下,要不要再召太医——”

    “这是胎里带出的顽疾,太医也看了,说只能慢慢调理。”楚晙擦了擦嘴角,端起杯子漱口,垂下眼眸低笑道:“都这过了这么久,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她起身一展衣袖,腰间环佩叮当作响。赤色的帝服掠过几净的金砖,照出模糊的人影。她偏过头去,不去看那块软帕,从后殿走出,站在窗前眺望天边,只见骄阳似火,金芒遍布大地;晴空万里,是说不出的辽远广阔。

    就在恒州迎来灿烂的盛夏时,一只小船轻装简行驶入辰州境内。春|光仿若从来不曾离去,眷恋地停驻在这片土地上。举目而视,两岸皆是悬崖峭壁,青藤翠蔓,所见之处是融融绿意,呼吸间是湿凉润泽的水汽,涤荡了胸中沉郁,叫人耳目为之一新。

    船舱中坐着个布衣女子,生的十分秀美,正靠着小几看着一卷书。她看的十分专注,修长素白的手指夹着一页,在颠簸中目光从容不迫地移到页尾,连李宴从外头进来了好一会她也没发觉,李宴唤了声大人,见她没回答,便有些哂哂地站在一旁,瞅了眼她在看什么书。

    竟又是本传奇话本,这究竟是第几本了?

    李宴满腹疑虑,却不知从何出口,到底船舱狭小,她踌躇片刻,行礼后退了出去。

    自到了辰州境内,工部侍中今嬛因另有公务在身,先去了云中郡勘察河道,就此分道扬镳,等她那边事情了结,再与清平去黔南郡汇合,再商议重建太庙一事。

    不过重修太庙本身就是礼部的职责,工部不过是打打下手,选何处吉地,如何去选,说到底都是礼部的事。等最后清平选好了地方,再与今嬛联名上折子等候皇帝批阅,接着还要等钦天监择选良辰吉日,方可圈地动土。

    这中间更为重要的是选地,风水处处都有讲究。清平闲来无事捡了几部传奇话本带在身上打发时间,顺道看看辰州今年来出了些什么奇闻轶事。

    各州风土人情迥异,流传的故事也不同。辰州人崇信龙女,大修庙宇,以求得神灵庇佑。其宗门繁多,民众沉湎修仙炼丹,聚众论道修炼,致使良田荒芜。更有甚者举家投入神庙,将产业悉数奉于神庙长老,这等荒诞之景如今仍有,始终不曾断绝。因百年前‘洪波之乱’的缘故,部分庙宇被被朝廷下令封查,作淫祠处置。官府强迫投入寺庙众信徒还俗归家,再事生产,辰州神庙几乎被捣毁大半,曾经庄严堂皇的庙宇几不复存。

    虽不知道辰州这等寻仙问道的风气从何而起的,但话本中层出不穷上京赶考举子途径深山被隐士点化的故事比比皆是,清平觉得最有意思的便是那些人的下落,既然被人点化去修行,那么究竟是去了哪里,书上不曾细说,也就无从知晓了。

    故事已经到了尾声,她合上书卷,船身突然一震,小几上茶杯倾倒,清平伸手扶起,又是一阵剧烈地颠簸,那杯子从她手中滑脱出去,摔在地上裂成几瓣。

    李宴掀帘而入道:“大人,外头出了些事情——”

    清平把书放回去,道:“什么事,先出去看看再说。”

    她出了船舱,甲板上船家正带着几个手下用铜盆烧纸磕头,口中念念有词。清平顺着她跪拜的方向看去,那陡峭山崖上竟有一座破败的庙宇,被青藤覆盖了大半,清平眯着眼瞧了一会,才发现那庙无门无窗,墙体上绘着从未见过的黑色图案,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出几分诡异来。

    船里的客人们此时都探头看了眼,见此种情状,立马又缩回船舱中。

    李宴道:“大人,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清平侧头轻道:“别去,先瞧着,这船到底撞到了何物,怎地如此颠簸?”

    先前歇在舱里的的护卫们此时也出来了,清平挥了挥手,示意她们退回去,只带着李宴慢慢靠近甲板边缘。但见此地水流平稳,不似先前那般急促,水在阳光中显得十分清澈,几条银色小鱼游来游去,而船已至水道出口,几乎可以看到一片开阔的水域。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水中的东西——

    那是一座石雕的神像,全身漆黑,隐没在水中,手捏法器,头朝下,陷入水底的泥沙里。

    想来是掌舵的并未料到这水下竟多出这么个东西来,先前辰州涨大水,怕是把这沉在水中的神像给冲了出来,如今急流褪去,神像便有大半从淤泥中显露出来,今日船头恰好撞到了神像底座,却令神像翻了个身,上半部分从泥沙中脱出。

第160章 童子() 
一时间只闻山中风声呜咽;雾气渐渐浓厚了起来;铜盆中的带着火星的灰烬被卷起;细碎的灰络扑来;李宴皱着眉头用袖子扇了扇,捂着嘴道:“大人;要不还是先进船舱里避一避吧。”

    清平向后退了一步;避开那些灰络;视线从神像上掠过;又转到甲板上去。

    船头那几人磕头磕的更加用力,水中漆黑的神像注视着她们,扑通几声落水声,船家青着脸丢下一把东西;手握着竹筊丢了数次;这才下定决心般高声道:“咱们这船上有人冒犯了神灵,诸位也瞧见了;若是不将这人寻出来;恐怕船一出水道;进了淮阳河就要沉!”

    李宴低声道:“未料到辰州竟这般不开化,这人怕不是疯了!寻着那人又待怎样——”

    清平瞥了她一眼,道:“噤声。”

    船舱中传来惊叫声,即刻有人道:“找着了!找着那鬼童了!”

    鬼童二字一出,满船皆静;掌舵的一把手出来呵斥道:“哪儿来的小鬼;竟在俺们的船上捣鬼!还不快滚!”

    船舱中又是一震慌乱;只听一人道:“什么什么鬼童,你们这些粗鄙之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那人口音明显不像辰州人士,更偏北语,没多久就被拖到甲板上来,船家已经严阵以待,手中捏着一个不知做什么用的小瓶子。

    那人身着长衫,生的眉清目秀,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见了这幕张口结舌,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说来也奇怪,船上竟无人出来看这个热闹。清平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按住李宴的手道:“此地多古怪,再看看,莫要轻举妄动。”

    那头船家已经厉声道:“你这鬼童,竟口吐人言,诸位别她给蛊惑了!快快显形罢!”说着将手中那瓶里的东西泼了出去,那人顿时急的跳脚,也不顾不上旁边站着的人,收袖怒道:“什么玩意!我这可是云霁楼里定做的袍子,花了五两纹银!你们你们你们赔我!”

    她话音未落,就被人用粗布塞住了嘴,以麻绳捆住手臂押向船头,船家红着眼,粗喘着气道:“这人不知自己被鬼童附了身,待将她投入水中,咱们这船人定能平安无事地到岸!”

    清平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地看着这幕。李宴附耳急切道:“大人,咱们就这么看着?”

    “嘘。”清平又瞧了眼水中神像,不咸不淡道:“这世上不平事多的很,哪里管的过来。”

    李宴张了张口,有些愕然,似没想过会从她口中说出这番话,她有些失望地拽紧了袖子,心中闪过那个埋藏许久的念头。

    不,不该这么去想

    于是她不断和自己说,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她这般行事,必然是小心谨慎,必有缘由。但见那女子口中发出呜呜声不断挣扎着,就要被推入水中,李宴只闻心跳怦怦,指节握的发白,她没忍住看向身边的清平,清平却道:“回去吧,没甚么可看的了。”

    她当真转身走了,李宴手抖的厉害,咬牙看着船头,浓浓的惊惧与失望交织,却是从未有过之感。太阳光亮的刺眼,她只觉得眼前发黑,眼见那女子半身已经悬空,顷刻间就要落入深水中,忽地有人道:“且慢!”

    那声音十分清朗,如云开月出,在谷中回响。船家微微一怔,转身看去,只见一只小船缓缓游来,船上站着一个年轻女子,穿着青色长袍,宽大的衣袖迎风舞动,那船头立着盏做工别致的灯笼,样式却是李宴从未见过的。

    她听到船家啊了声,忙吩咐手下道:“是神院送灯的船,快快放下浮梁,请那位法师过来。”

    被捆着的女子被丢在甲板上,暂无性命之忧。李宴这才发觉后背几乎湿透了,她脑中一片空白,缓了一会才手脚虚浮地转身回船舱,竹帘还未掀开,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清平就立在门边看着她,问道:“谁上来了?”

    她那种平静的姿态让李宴心中发冷,加之山风吹来,更觉得背后身寒。她本不想回答,终归是不肯失礼,勉强道:“是是什么送灯的船。”

    清平掀起帘子,颔首道:“站着做甚么,还不快进来。”

    这时听见方才说话的那人温和道:“船家客气了,这般行事终归不大妥当,何况人命关天,怎能如此草率为之?”

    船家急急辩解了一番,只道是自己的船冒犯了神灵,那人却笑道:“焉知是冒犯?尔等多心了,这水中神像是前朝古物,被山洪冲至此地已有数年,只是山谷狭窄,不好打捞,这才任它在此,谈何冒犯之说?”

    船家又是恳切地请求了番,那人沉吟片刻,道:“也罢,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便瞧瞧,不过请先将这位姑娘松绑。须知这世上皆有缘法,一切由天定,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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