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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木床上，她惊慌地坐起身，下意识地先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它们稳稳当当地穿在身上，她一转头即见到楚岩汐端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看着她。
“这是哪里？”宋佳看着满室的仿古家私，甚至这门窗都完全遵守古建筑的式样。
“你想是哪里就是哪里。”楚岩汐答道。
宋佳不解，探头望向窗外。房间好似建在水中央，有朵朵红莲在微风下摇曳，荷叶田田，花香阵阵。
“我知道了，这是城东的那个水上旅馆，全是仿古建筑。”她骤然又脸红，“旅馆”两个字在情人间意味什么她懂，可是楚岩汐将她带来这里，却有些突兀，他们不过才见过几面。
“嗯，就算是吧。”楚岩汐答道。
宋佳起身站起：“刚才我有些头晕，现在好了，我必须走了。”
楚岩汐也不挽留，只是问道：“你回哪里？”
宋佳答道：“我回画室。你不用送我，我认识回去的路。”
楚岩汐果然不送，甚至没有站起身。他转头去看窗外荷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卷书。
宋佳正不知要对他再说什么，他这样的态度反而更适合她的心意，她快步走到门前，拉开门。
她完全怔住。
门外，就是她想去的画室。
一排沾满颜料的画架、靠墙摆放的几尊石膏像、铺有蓝色桌布的桌子及其上面几组静物、花瓶中快蔫掉的葵花，这里正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室。
宋佳转头看看还在赏荷的楚岩汐，终于还是迈步进了画室，她将其中一组静物中的苹果拿起来，反面对着布景布的地方，果然有被她咬过一口的痕迹。
她手中的苹果掉落地上。
从画室的窗子看出去，是她看惯的那片民居。拥挤的小道，街上小贩的吆喝，混杂烤羊肉串香味的空气穿堂入室，一如往常。
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大多数人都愿意相信自己在梦中，宋佳也不例外。她想这全是一场梦，否则今天考试怎么会这样出奇地顺利，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离奇近乎到灵异的事件。或许没多久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还躺在寝室的单人床上，手里握着一本复习书。
一切都是因为太累，才会出现这样的奇异梦境。若是梦境，事情就好解释，楚岩汐不可能是这位男生的名字，因为前者在她梦中每回出现都是古代装束，他是古人啊。
难得可以这样思维清晰地掌控自己的梦境，宋佳反而有些开心。她脚步轻快地返回楚岩汐身边，他转头看着她。
与他清冷的目光相接，即使知道只是梦境，宋佳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她在床沿坐下，双手无处可放只好撑在身后，她无话找话地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四十二章经。”
“什么？”
“佛经。”楚岩汐将书递给她。
宋佳接过，随手翻了一下，里面全是竖排版式的繁体字，她有些惊诧：“全是繁体啊，你能看明白？”
楚岩汐轻点下头。
宋佳又问：“你平时看些什么书？你是不是中文系学生？”
“我比较习惯看佛经，”楚岩汐道，“母亲喜欢读给我听。”
宋佳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浮现一个场景，那位古装的楚岩汐握本书卷靠在闲榻上看，一位女子问：“你又看佛经？”
明明不是自己，宋佳却感觉是自己在发问。
楚岩汐“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眼睛未离书本。
她上前在他身边坐下，将挡在他脸前的书按下来：“你不是说你不想修佛，为什么总是看佛经？”
楚岩汐望向她的目光依然清冷，可眼波流转中却有似水柔情，只是他说出的话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你不想成饭桶，可你每天也吃饭。”
她已适应他的说话方式，才不被激怒，她微笑问道：“世人常道‘佛法无边’，可到底什么是‘佛法’？”
楚岩汐坐正了身体，他们两个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女子甚至能听见楚岩汐轻缓的呼吸声。他身上有股淡冷暗香，让她心悸难耐，却又心安。楚岩汐目光定定地看着她，那么专注，好似在研究一幅稀世名画。
性格一向开朗的她也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难为情，她想转头避开他眼中锋芒时，楚岩汐抬手轻柔地托住了她的下巴，让她保持着与他四目相对的姿势。
“在希望与失望之间的，就是佛法。”略做停顿，他柔声问：“你能懂吗？”
女子眼中全是迷茫，她摇头，这句话太过深奥，什么是希望与失望之间？难道是得到与得不到之间？可是佛法怎么会去讲究得失？她真的不懂。
楚岩汐冰凉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但他很快撤了手，重新仰靠在闲榻上，他们的距离重又拉远。
她总感觉他还想做更多，却每次都压制。
场景到了这里，宋佳在想，这种情调这种距离，看起来他们两个又都相爱，至少，他应当吻她不是吗？
第136章 前生后世（2）（）
仿佛时空错乱，宋佳脑中一凛重又回到现在，白衣的男生坐在窗前静等她答话，她怎么能走神走得这么厉害？这果然是做梦，只有做梦才会情节跳脱得离奇，只不过刚才所梦的那件事情，又不似凭空想象。他手指的冰凉，他身上的暗淡冷香，他压抑却又情深的目光，还有她自己心跳失律，现在回想都还清晰得仿若亲历。
见她只是沉思不说话，楚岩汐出言提点：“既然有疑问，你为何不问？”
宋佳呵呵地笑道：“全是梦，问什么问，若醒了一切疑问都解了。”
原来她以为全是梦，难怪她会表现得这么镇定，也难怪她没有生他的气。
楚岩汐站起了身，只是一步即跨到了她的面前，他弯下腰来，宋佳忍不住身体后仰想拉开与他的距离。
“你做什么？”她惊慌地问。
“只是梦，你怕什么？”楚岩汐的唇印在她的额头，再轻轻下移至她的鼻梁，宋佳想将他推开又贪恋他唇上的温度，正不知如何进退时听到有人叫道：“苹果怎么掉地上了，是不是有老鼠？”
宋佳听出是一位同学的声音，她登时羞窘。可是楚岩汐完全不受外界侵扰，根本不抬头，他温暖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让她麻痒难耐。
宋佳放下撑着身体的手臂，侧滚起身躲开他，楚岩汐直起身，眼中尽是戏谑的神采。
那扇通往画室的门敞开着，宋佳一眼就可以看到几位同学正在那里摆正画架，可他们却对墙上这道门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看，宋佳才是那只老鼠，”一位同学拾起苹果放回桌上，“她的牙印还在。”
“我是问它怎么会掉地上。”
“苹果是圆的，会滚啊，滚着滚着就落下来了。”另有一位同学正将画纸夹上，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什么逻辑！”问话的同学简直无语，他转换话题：“宋佳不是第一个交卷的吗？我以为她会来这里赶作业。”
“估计躲起来哭去了，”一位同学插话道，“交卷最快，不表示考得最好，可能交白卷了吧。”
“你们这些人，心思真歹毒。”问话的那位同学道，“宋佳平时英语也不差，再不济也不至于交白卷。真是，见不得别人好。”
他的话受到几个人起哄，大家问他是不是对宋佳起了色心，看她男朋友远在异地，他想乘虚而入。那位同学倒是直爽，回答道：是又怎么样，她挺漂亮，性格也好，男未婚女未嫁，思慕一个人又没有罪。
宋佳看他们闹得正欢，作为事件的主角，她反倒尴尬。
她转头看着楚岩汐，不解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过，是梦境。”
宋佳看他一眼，转身即从那扇门回到了画室，让那几位还在笑闹的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那位私下表达了心迹的男生脸红了。
“我一直都在。”宋佳转头去看那扇门。哪有什么门，不过是堵墙而已，墙面色彩斑斓，已被不知多少届的学生们涂鸦得不见底色。
“哦。”所有的男生都心虚了，他们假装找角度，悄悄地拉着画板挪开位置，好在陆续有同学们到来，解了他们的难堪。
大家结束一场至关重要的考试，全都放松了，虽说要赶画作，但是更多的人提议去酒吧喝酒。要是往常，宋佳肯定第一个赞成，这时被同寝室的那位女生推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
“喂，你怎么掉魂一样，问你呢，去不去？”
“我总感觉这段时间活得不真实，好像活在梦里一样，发生了好多奇怪的事。”
“是啊，你第一个交卷，是够奇怪的。”室友回答得可真不客气。
“我不是说这件事，”宋佳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低声道，“我是感觉所有的事，包括现在，在这里，同你们坐在一起画画，也是梦——哎呀！”
宋佳的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转头看着她站起身两手交叉不停地抚摸手臂，在她左右的两位女生很开心地一击手互相庆贺，她们同时问：“痛吗？”
“痛！痛死了。”宋佳一边回答一边想要去反击，她们异口同声地说：“痛就不是梦。”
一句话让宋佳安静下来，她抚摸着手臂重新就座，任一边同学们一边画画一边吵吵闹闹地商量狂欢的事情。她看着画纸发呆了许久后，才摸了一支铅笔在素描纸上勾勒出楚岩汐的相貌。无须他坐在面前做模特，宋佳对他的长相熟稔至心，哪有一刻忘却！
“好帅。”室友这时探头看了一眼，道，“宋佳你又花痴了？想象力真丰富，哪有帅到这么梦幻的人？”
“梦幻？”宋佳心里暗忖，这个词用得太正确。自始至终，楚岩汐之于她，都太过梦幻。这样一个男人，为何总是出现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