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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就野的小丫头片子打起架来也很得自家娘亲的风范,你扯我头发,我踹你肚子,在泥巴地里滚来滚去,等到太阳下山,一个个泥丸子再老老实实滚回家挨骂。
惹了芳心的辛浓没太大想法,他瞧不上那群傻丫头,他瞧不上,不代表其他小男孩瞧不上。
那些小男孩看到自己的青梅全变成一个人的青梅,也怒发冲冠,小小年纪也要充当英雄好汉,为了算不上多美的丫头片子们,要跟辛浓决一死战。
于是辛浓每天也被迫跟一群小男孩在泥巴地里滚来滚去,虽然每次他都一挑多,丢下一群手下败将,威风凛凛虎虎生威踏着夕阳回家,但是衣服基本上都不能看了,所以回家就是一顿胖揍。
辛浓路过镇子上空置的一个戏台子的时候停了下来,那戏台子空置许久,也没人来修,刷的红漆脱落了不少,显露出本相的木头开裂变形,挂的红绸经过常年的风吹雨打,脏乱不堪。
这个镇子原先繁荣过,所以听戏的人也多,如今没人听戏了,唱戏的人也走了。
辛浓怔怔地盯着那戏台子,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梦,光怪陆离,但是梦见的都是他站在舞台上唱戏。
一甩袖,一抬头,一开腔,台下全是叫好声。
“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
台上的自己画着细细的柳叶眉,赫红色的胭脂从挺直的鼻梁处渲染到了眼角上挑处,而嘴唇则是用了大红油彩仔细勾画了的。
辛浓猛得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唱戏的梦,还十分逼真,可自己才六岁,梦见的自己起码也有十来岁了,很高,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浑然天成的美感。
辛浓撇了撇嘴,转身准备走,却突然被凌空抱起,他一双杏眼一下子瞪了溜圆。
来人是个少年,面容清秀,不过脸色却太过苍白。辛浓没回过神,就看着对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辛浓,原来你长这样?原先见我就没把脸洗干净过,哈哈。”
辛浓微蹙眉,很奇怪自己居然不反感对方抱着自己,甚至闻着对方身上的清香味,还想再凑近一点。这种感觉不太妙,辛浓瞪了少年一眼,故作老气横秋的样子,问道:“你是谁?”
少年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辛浓的小鼻子,“我是你的大仇人,准备把你卖掉,怕不怕?”
辛浓伸出自己的小肥爪子也捏住了对方的鼻子,“不怕!”
少年挑眉,把辛浓的手扯下来,“胆子挺大。”他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就把辛浓放了下去,拍拍对方的脑袋,“还不快去私塾,要迟到了,迟到就会罚站还要挨竹条打手心呢。”
辛浓听到这话,立刻撒腿就跑了,跑了一会,他停下来回头去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辛浓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闷闷的,他扭过头垂头丧气地走了。
那个人突然来又突然地离开,宛如一阵风。辛浓每天清晨都会在戏台子站一会儿,可是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了。
辛浓十六岁那年,他从一个长相漂亮的粉团子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龙章凤姿,气势凌人。
这方圆十里的野丫头们也长大了,开始学了点淑女作风,不打架了,开始每日戴花抹粉去辛浓面前晃悠。
辛浓整日被脂粉味包围着,心情更加糟糕,他挑眉看着那群大姑娘们,心下就觉得不开心,他心目中的媳妇儿怎么能是这些庸脂俗粉?白脸红唇,牙齿上沾了东西都不知道,戴的花也丝毫没有品味,全身花花绿绿的,简直是俗不可耐。
眼看那群大姑娘们又吵起来了,辛浓眼睛一亮,一弯腰,偷偷溜了。
辛浓无处可去,最后去了河边,他双手背着脑后,盯着宛如被湖水洗涤过的蓝天发起了呆。
“被这么多人喜欢,却不开心,为什么?”一道清越的声音突然把辛浓的思绪拉了回来。
辛浓转头,就愣住了,是十年前那个人,可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变化。
“你!”辛浓麻溜从地上爬坐起来,一双杏眼瞪着对方,“是你,十年前那个怪人。”
对方闻言,轻轻笑了,用手拖腮,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微风吹过,小草都弯了腰。
“居然还记得我,真是神奇。”
辛浓看到对方这样子,一股闷气自心底升起来,他的心如被千万只小奶猫的爪子抓过一般,他在心里抓耳挠腮,急需做些事情来止痒。
最后辛浓伸出手抓住了对方的手,“你倒是是妖还是鬼,或者还是神仙?”
对方没挣开辛浓的手,却也没看他,“我是专门害人的恶鬼,怕不怕?”
辛浓眼神微动,更加凑近了对方,“恶鬼,你准备怎么害我,吃了还是准备直接开膛破肚?”他说完,还咬着唇笑了,温热的气息吐在对方脸上。
自称恶鬼的家伙诧异地看他一眼,便微不可见地往后退了退,“见鬼都不怕,你也太奇怪了。”
辛浓注意到对方的动作,心下有些可惜,但是又怕自己把对方吓走,便松开对方手,拉开了些距离,“你要是害我,十年前就害了,何必等到现在?再者说,害怕有用吗?”
“唔,也是,告诉你我的名字好了记住啊,我叫席灯,竹席的席,灯笼的灯,有空我会再来找你玩。”
辛浓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袖,“你就……就这样走了?”那张漂亮的脸上表情很复杂,唇紧紧地抿着。
席灯叹了口气,把袖子从对方手里扯出来,“等你娶亲那天,我再来看你。”
辛浓这一次是看着对方突然消失的,当下就气恼地拽了一把草,往口里塞,塞到一半,冷静下来了,“呸呸呸”地把草吐出来。
他眼波婉转,就带上了一股媚意,可偏偏气势凌人,媚意也变成了杀意。
那个叫席灯的家伙就像一颗种子,十年前在他心里种下,如今突然发了芽,而且直往苍天大树发展,枝叶缠缠绵绵地把他的心给包围住了,以至于他眼中再看不下任何一人,心里也放不进旁人。
辛浓如今想的就是怎么让那棵树开花结果。
他手一撑,就爬了起来,直往家里冲,待到门口处,就大吼了一句,“爹,娘,我要娶亲!尽快娶!”
***
这个消息如同惊雷,把这个镇子都炸了。
无数小青梅开始躁动,心上人要娶亲了,想必一定是见自己娇美可人,迫不及待要娶回家了,跟其他小浪蹄子半分干系都没有。
辛浓的父母一下子愁了,这儿子要娶亲是好事,可是他们还没找媒婆帮自己儿子物色一二,镇子上的媒婆都上门了,变着法地夸着当年就为了辛浓争得头破血流的大姑娘们。
辛浓却是把那些媒婆全部轰了出去,直挺挺就跪在双亲面前,说自己在外面有了心上人,可是心上人貌丑自卑,不肯跟他在一起。自己不孝,唯有用激将法把心上人逼出来。
辛浓的父母愣住了,他们也是从小见证了自家儿子如何受欢迎,没想到还有女子会拒绝自己儿子。
辛浓他爹一拍大腿,“这丫头好,媳妇儿不用娶太好看的,能治得住辛浓就好,省得他成天在外拈花惹草。”
辛浓他娘瞪了自家夫君一眼,“瞧你说什么话。”随后再扶起自己儿子,“好儿子,你跟为娘说,那姑娘是如何拒绝你的,仔细说来,让为娘开心开心。”
辛浓,“……”
双亲同意了,亲事浩浩荡荡办起来了,乡亲们却迷惑了,这娶亲娶亲,可是新娘子是谁,牛家却是一句话没漏,只说让他们来喝喜酒。
成亲当天,无数大姑娘们二话不说直接往河边走,一路哭哭啼啼,边叫着,“这薄情的牛郎。”
与辛浓一起长大的大小伙子早就在河边蹲点了,只待心上人跳河,一跳就去救,救了就直接往未来岳丈家里跑。这样一来,亲事就如板上钉钉,跑不掉了。
席灯知道辛浓这么快就办亲事的时候愣住了,回神的时候,已经到了辛浓的屋子前。
辛浓的父母住在前院,辛浓十岁之后就自己搬到了后面住。
席灯看了好几年的屋子此时挂上了红绸,窗户上贴了喜字。他站在门口,心绪很乱,最后还是直接穿门而入。
一进去,席灯就怔住了,被打扮成喜房的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而床上却整整齐齐摆着一套凤冠霞帔。他皱了皱眉,刚转过身,就被一个人抱住了。
“娘子,大喜之日,你总算来了,要不然我可糗大了。”
席灯眼睛瞪大,“你……”他心思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想明白,顿时哭笑不得,“辛浓,有你这样的吗?”
辛浓不在意地笑笑,抱住了来人之后,他的心突然定了下来,其实在六岁那年见了席灯之后,他做的梦虽然还是在唱戏,但是每一次台下都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少年。
那少年总是没有在听他唱戏,低着头吃东西。无论底下人如何叫好,那个少年却眼皮子都没撩过。
他每次醒来,都想自己下次一定要让那个少年眼里只有自己。
现在,他抱住了席灯,才发现自己梦见的那个少年和怀里的少年身影重合了,心里那棵树刹那间开了花结了果。
辛浓突然笑了下,就扯着席灯往床边走去,“完全按照你的尺寸做的,穿上给我看。”
席灯闻言,立刻觉得大事不好,当下就准备溜,却突然手腕上一凉,。
辛浓把一个镯子往席灯手腕上一戴,眼里带了几分得意,“这个是我特意从千佛寺的大师求来的,而且还滴了我的心头血,你别想再从我眼前突然消失了。”
席灯表情很错愕,“千佛寺?”
辛浓眼角上挑,直接把脸凑过去,就亲了一口,“好乖乖,快把嫁衣穿好,然后……”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露出了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