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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有长辈公然向母亲挑衅,一气之下甚至说出那关乎他二弟的禁忌话来,可那人第二日便不明不白地死了,自此以后,再没有人敢把怨言说出来。
如今的贺兰山庄终日郁郁不得生气,山庄里的人对他母亲唯恐避之不及,就连他自己也怕见到她。他自小就畏惧母亲,儿时有一次一个新来的下人带着他去西院爬假山,他不慎跌下来磕掉两颗牙,此后他便再未见到那个下人,那时他虽年幼但也知道也许是此生也见不到那个人了吧。他儿时对母亲的映象便只有她那张盛怒的脸,她总是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对自己不停地发脾气,似乎她所有的不幸都来自于他,而他却只能躲在角落里不断地听到她的谩骂。
——别人一日能学会的东西你用三日也学不会!整日写这些没用的东西,要来有何用!
——你怎么又去见那个女人的儿子,我告诉你他不是你的兄弟,你今日对他好,他明日就会夺走你所有的东西!
——你为什么不求你父亲允你去剑阁,却让那女人的儿子去得!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什么你就讨不得你父亲的欢心!
——躲什么,你这个不成气的东西!
他母亲那张冷艳的面孔下同样装着一颗冷酷的心,这是一个即使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不会多些温柔的女人。对他来说,旁人都比他要来得幸运些,旁人还能躲着她,但他却要一刻不停地承受着自己母亲付诸予他的一切,她的悲伤,她的愤怒,她的报复与她的罪。
这些东西如此沉重,他却承受了如此久。
他曾想是不是只有死才可以让他得以解脱,但他始终没有勇气去死,或许哪一天老天爷可以赐他一个死的机会,那样即使他没有勇气去死也可以得到解脱。
贺兰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一柄长剑从前至后贯穿他的胸膛,一击即中,没有半点犹豫。
“啊——”
他听见刺耳的尖叫声,以及看见红绫惊慌失措的脸,他从没在红绫这个冷漠姑娘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长剑贯穿胸膛的一瞬间他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四周的景色突然染了层雾气,他的双脚仿佛没有力气,周围的东西都倾覆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阿离有些恍然若失,直到贺兰修在身前倒下,刺入她肩膀的剑头跟着脱离而去,疼痛尖锐明明白白地传来,她才发现贺兰修为他挡了一剑。
致命的一剑。
她失力倒下去时被人一下揽了去,她茫然抬头,正对上贺兰珏慌张的眼睛。
素兰不知是被他一掌拍昏了还是拍死了,现下倒在地上不醒人世,贺兰修在她与素兰之间倒地,红绫在边上失声尖叫,但贺兰珏却跃过倒下的兄长紧紧揽着她,他看了看她,又盯着她肩头渗血的伤口,面如土灰,显然是被吓着了。
贺兰公子从来都是风度翩翩,处惊不乱,哪里被人瞧见过这样惊慌的样子。
她突然有些心疼,伸手抚抚他的面额,嘴上却说:“我没事,但你去看看你的兄长。”
他微微一怔,显然方才心下着急,却并未看清情况。
他揽着她转过头去,贺兰修躺在地上,红绫用双手捂在他的心口上失声痛哭,鲜血不停地从她的指间涌出。
“公子公子”
贺兰珏向来处事果决,却在此时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并无动作。
阿离默默看他一眼,伸手拉拉他的袖子:“扶我过去看看。”
他方才反应过来,扶起她走到贺兰修的身边。
红绫早失了方寸,见了她就如见了神仙,竟拉下面子全然不顾地跪在她面前求她:“我知姑娘狠我,但红绫可不要自家性命只求姑娘救救我家公子。”
先前红绫还想着杀她,但此刻阿离却想不着记恨她,阿离不说话,忍痛俯下身检查贺兰修的伤势,其实贺兰修的伤势外行人看了也知道,这一剑洞穿心脉,心脉已断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红绫不成了”贺兰修面上已然平静,双眼半瞌着,像是盲了一般没有焦距。
红绫看看他又看看阿离,后者不作声,似乎是默认。
红绫仿佛一下失了力道,瘫坐在地上。
贺兰修道:“你莫要自责,其实是我自己存心求死,怪不得你,我死后你将我埋在这里,母亲那里你莫要回去了不然”
他还未说完,红绫却突然提剑站起来,举剑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好在贺兰珏此时不再犹豫,一把打掉她手里的剑将她劈昏过去。
“谢谢。”贺兰修对他说。
贺兰珏只盯着他,面上并无表情。
阿离问他:“为什么救我?”
“我也不知道,只是自己反映过来时就已经这样了,二弟”
贺兰珏的身体动了动,但仍不作声。
“阿离姑娘对你重不重要?”
贺兰珏才道:“自然重要。”
贺兰修脸上浮了层笑意,“看来我终是做了件令你欢喜的事了。”
贺兰珏浑身一震。
“二弟我知你恨我,恨贺兰家,但红绫只是忠于我贺兰家,并无过错,我死后她必然不想苟活,而贺兰家也必饶不得她,我只求你看在我救阿离姑娘一命的份上救一求红绫。”
贺兰珏仍看着他并不应声,但阿离却应下,“好,红绫姑娘的命无忧谷保下了。”
“二弟我死后你回”贺兰修又笑了,口中吐出一大口血,眼中慢慢变得灰白,“贺兰家吧——”
最后一个尾音后一切归于寂静,贺兰修的眼仍半瞌着,但面上生气已逝,阿离伸手将他的双眼合上,对着贺兰修的尸首磕了三个响头。
另一边贺兰珏仍站着,面无表情地盯着尸首,眼睛却是一眨不眨,仿若离了魂一般。
第80章 妖女素兰(十四)()
山林幽幽,薄雾微微生出,四周万籁俱寂,仿若死一般。
裘三立于山丘之上,信手招来一只飞鸟,鸟儿听话地立于他手腕上,他将今晨写好的信条卷起绑于鸟足上,再一挥手,鸟儿临空而起,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裘三转头往山丘下面看,不远处那块地方新笼出了一个坟头,红绫跪在那里许多个时辰了,也没有人去管她。
他们一行人一路行至此地,本是生了十二分的戒心却不想还是中了妖女的香蛊,当中的事情他自然记不得了,听说阿离姑娘花了不少功夫才救出他们,可是等他们醒来却是听到贺兰修已死的消息。
他们早前就知道此行必然凶险,来的人对生死也是看得开,毕竟每个人此行的目的都不同,但个中利害大家都有个掂量,没个胆识能力的也不敢冒然前来,来了的也是考虑了周全做了准备的,这考虑当中自然包括一去不回的可能。
他们跑江湖的本就常年生活在刀光剑影之中,对于生死早已司空见惯,以驭风堂来说,堂内每年雇用的新伙计总不下百人,其中除了因人手不够新招揽的还有就是顶替前任的,他们驭风堂做的买卖消息的生意,虽不是要日日舔着刀口过日子,但手上的活也不是那么好办的,得的消息也不都是正大光明拿得到的,堂里每年都有不少伙计莫明死了或失踪的,有时连个尸首也寻不见,他裘三也是看惯了的,每每发生这样的事都是按着先前签的契约让人把银两与衣物一并送回家里,安置了逝者的家人算是了事。
但是贺兰修却与他的那些伙计不同,贺兰修出生世家,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看他那文文弱弱的模样也知道武功底子不好,若不是他母亲在后面护着捧着他也坐不上家主之位。贺兰修原本应该呆在贺兰山庄里好好过他的好日子,也不知为什么硬要来趟这趟浑水,最后却白白死在了这穷乡僻壤。
人谁无死,原本也不用多想,但贺兰修此时却是死的不是时候不是地方。
贺兰家的那档子家事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红夫人想除掉贺兰珏也不是一两的天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也有人说如果贺兰珏能活得下去必然是要回贺兰家的,因为听说贺兰珏的母亲是死在红氏手里,弑母之仇贺兰珏不可能不报。
原本这两兄弟是不可能如此这般轻易见面,却不知贺兰修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她母亲允了这事。红夫人虽允了这事,但贺兰修身边的护卫绝不可能只有那叫红绫的姑娘一个,隐卫必然布了许多个,可在美人谷,那般危机的时候也未见他们出现,想来是被那雾气挡在了谷外。然贺兰修死时除却红绫,贺兰珏与阿离并无他们在场,而事后这三人皆守口如瓶,只说是素兰做的。
说是素兰做的,别人也许相信但他裘三混迹江湖多年却不怎么信。他看过贺兰修的尸首,他是被人一剑洞穿心脉,死得干脆却也蹊跷,用剑之人剑法了得,却不像是素兰那种善用蛊的人做得出来的。但是,如今素兰被人一掌劈中了天灵盖,死也死绝了,这个中过程也只有那三人知道得最为清楚。可如今那三人什么也不详说,不得不让起疑。
因贺兰家与贺兰珏之间的恩怨,不得不让人怀疑真正对贺兰修下杀手的是贺兰珏,但即便贺兰珏对贺兰家恨之入骨,他这等聪明人又哪里会在这种时机下杀害自己的兄长?如果真是贺兰珏所为,红绫不可能无所作为,以红绫的性子即是杀不了贺兰珏也绝不会独活,怎会像现在这样太平?
他若是这样想,可贺兰家却不会这样想,贺兰修的死必然要算到贺兰珏头上。
裘三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册子上烫着“驭风堂”三个金字。
裘三有些头痛,这一笔要如何记?
贺兰珏靠在廊柱上望着天上白云朵朵,阳光有些刺眼,他缓缓闭了眼,来苗疆这么多天倒是头一回看见那么大的太阳。
身边有了些动静,他也不睁睛,开口道:“贺兰家的人都处置妥当了?”
钟元立在不远处,低头道:“总共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