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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生民国-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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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归庄见了诸人,讶问秦学锴:“这二位是?”

    秦学锴忙禀明来意,给两边做介绍。

    贺云钦将那本玄宗野录取出,请邓归庄过目:“本埠早前有桩女子被害案,尸首上被人插上了七根木钉,说起死相,倒与这本旧籍上所载异术相仿,为了查案,我等不揣冒昧,特登门向邓先生请教。”

    邓归庄接过那书翻阅起来,心里却在暗自审度贺云钦。虽然贺云钦只报了名讳,并未自报家门,然而贺孟枚在本埠影响力太广,他察言观貌,早猜到这人是贺家子弟。

    他秉性古怪,素不喜跟阔人来往,怎奈这人倒甚懂礼节,无法让人生出半分恶感,静了一晌,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镜片道:“这书的确是十年前在下创办这团契时所收录,说句不怕各位见笑的话,在下当年因为研究古怪神秘学走火入魔,险些荒废了学业。这书不算本宗的道教或玄宗,乃是从暹罗国传来,清末八国洋鬼子混战,各地兵连祸结,此书于战火中传入我国,后为我国一位道士所得,为了做研究,道士专请懂暹罗语的人做翻译。然而这懂暹罗语的人不懂玄术,懂玄术的又不懂暹罗语,所以这书翻译得狗屁不通。当时我虽将这本书进行了收录,却也不知其详。”

    秦学锴难掩失望之色。

    贺云钦却静等下文。

    果然,邓归庄说了那番话后,便返身到书架上上下搜索,不一会从柜顶找到一本已落灰的旧籍。

    “后来我去北平,有一回去报国寺淘旧货,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这本书的暹罗语原版,后又花了半年功夫重新细细翻译了一下,才对这书重新有了认识。”

    他将那书翻到木钉术那一页,呈给几人看。

    旁边密密麻麻写满暹罗语,较之先前的版本,又增补了不少内容。

    邓归庄道:“这邪术名叫三冥祭,介乎卜筮和降头之间,按书上所言,若这邪术实施得当,可将祭品当作筹码向地下冥王讨回一人的性命。”

    秦学锴惊讶地张大嘴巴。

    王彼得冷笑:“荒诞不堪,这得疯成什么样才会试这个法子。”

    “既称为‘祭’。”贺云钦看着邓归庄,“可见必须要有祭品。”

    邓归庄点头,索性到案头取下一张未用过的纸笺,取了别在长袍上的自来水笔,在纸上画道:“祭品需选三名阴人,且这阴人需选‘不洁’之阴人,因在暹罗玄宗里,不洁阴人深为司礼所恶,是祭品的首当之选。作法人按照三名阴人的生辰月份排序,先用木钉封了第一人的七窍,将此人的尸首置于水边,名为‘问路’,待七日后,又封第二人的七窍,名为‘探桥’,再复七日后,封最后一名阴人的七窍,名为‘成祭’,与此同时,主阵人将续命之人的八字写于符纸上焚烧,至此这邪术才算完成。”

    王彼得跟贺云钦对了个眼:“第一名受害者的尸首于八月二十九日被发现,到今天为止,正好是过了七天,换言之,第二人的所谓‘探桥’需今晚之前完成?”

    邓归庄道:“正是如此。不到万不得已,布阵的人不会想到这么伤天害理的法子,一旦启动,想是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绝不可能半途而废,不然他献祭不成,反会被降头所反噬,既已有了第一名受害者,第二名祭品理所当然需在今晚之前就位,七日后第三名亦然,就不知第一名受害者是在何处发现的?”

    贺云钦道:“就在江边桥下,离码头不远。”

    邓归庄唔了一声道:“那就对了,这人深谙暹罗国的道术,布起阵法来紧遵道家推术,一步都不差。中水,西山,东为度戒,三名祭品对应不同方位,以阴人为匙,各自叩开一扇阴门。第一名祭品既然已献出,第二位想来是按书上所言,藏于西山,第三名么,应在东首,可惜我也对暹罗道书也只懂得些皮毛,虽知道这阵法的原理,却不知具体该将祭品放在何处。”

    王彼得凝眉道:“邓先生,听你刚才的解释,剩下两名祭品不仅需藏在不同的地方,且需按照拟定的时辰死去?”

    邓归庄一板一眼道:“正是如此,所以你们如果想找到活着的其他两名受害人,至少需在今晚十二点之前找到他们的下落,不然就算找到了,第二名受害人恐怕也会被主阵人所杀害。”

    ***

    红豆上完第一堂课,实在困乏不堪,只待下了课,便到校门口坐电车回了家。

    回家梳洗完换上干净衣服,正要跟母亲细说昨晚之事,哥哥回来了。

    “陆家那个车夫仍未找到。”哥哥已数天数夜未回家,一回来便进了屋,随便换了件干净衣服出来,又往外走,“去陈金生家门口附近守了大半夜,陈金生根本未回来,他家里的老婆和孩子,对他所犯的事也概不知情。好在刚才贺先生和王探长已找人解释了那阵法,现打算先去西山进行搜索,按陈金生的作案思路,他应该正跟第二名受害人在一处,就不知道这拟定的第二名受害人是陈白蝶还是玉淇。”

    说完,只说一句:“等有了消息我再回来。“

    红豆和虞太太未来得及细问,虞崇毅便关上门出去了。

    红豆向哥哥打听案情的盘算落空,只得回房耐心等消息。

    谁知刚上床躺下,就听虞崇毅在楼下喊她:“红豆,玉淇那方沾了香水的帕子是不是放在了你处。”

    红豆一愣,深觉机会难得,忙取出那帕子,咚咚咚下楼。

    推开大门一看,不止哥哥,贺云钦也在,两人站在裁缝铺前,正低声商量着什么,她几步下了台阶,走近二人道:“给,帕子。”

    贺云钦看她一眼,接过那帕子道:“那我们先走了。”

    红豆皱了皱眉,怎么这人利用完就将她撇开,见二人已往巷口走了,忙也跟上。怎奈这两人人高腿长,她需得小跑才能勉强追上他们的步伐。

    虞崇毅一径走到巷口,听到后头脚步声,回头一看,见妹妹也跟了上来,哭笑不得道:“红豆你回家休息,跟着我们做什么。”

    红豆理所当然道:“那旧籍还是我在学校团契发现的,现在阵法破了,你们去找玉淇表姐,难道我就跟不得么,如果实在不便让我跟着,那我就回家等消息。”

    贺云钦听了这话,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想是才回家梳洗过,她白净的额头黏了几缕湿发,早前那套洋装不见了,换了身极清爽的浅绿色绣白茉莉花的袄裤,许是怕冷,外头还披着件玉色绒线衫。

    再往下一看,她脚上趿着半旧的红色圆头皮鞋,袜子尚未来得及穿,一对酥雪般莹洁的脚踝露在外头。

    他摸了摸眉毛,将视线从她脚上生生拔开,以无所谓的口吻对虞崇毅道:“既然虞小姐想帮忙,那就让她跟着吧。”

    “可是那陈金生可是穷凶极恶,万一——”

    贺云钦已经往自家洋车走了:“我和王探长会护着她。”

    他这话说得极有自信,红豆听在耳里,莫名滞了下,抬眼往他高拔的背影瞧去,仿佛一瞬间的功夫,这人身上那副傲睨万物的姿态又来了,难得这一回竟半点都不觉得碍眼,

    她唯恐他反悔,也不等哥哥继续反对,顺势便钻上贺云钦的洋车道:“哥,我只是想帮着找玉淇,你就放心吧,若有危险我绝不下车。”

    虞崇毅只得作罢,另上了警察厅的洋车。

    ***

    王彼得本在车上假寐,怎料红豆又跟着上了车,掀开眼皮瞧了瞧,继续闭眼休息。

    车发动,红豆问贺云钦:“贺先生刚才去了邓先生处,他是怎么说的。”

    贺云钦要言不烦将刚才那阵法解释了一通,道:“陈金生此人曾是道士,对此类邪术深信不疑,如今他儿子得了怪病,四处求医无果,会铤而走险用这奇怪的办法为儿子续命,倒也不足为奇。要不是我们凑巧在陆家别墅发现了血衣,继而怀疑到陈金生头上,我想,不论那法子到底有没有科学根据,陈白蝶等人都会沦为陈金生儿子的牺牲品。”

    红豆纳闷道:“既然三个人都是所谓的祭品,那为什么王美萍第二个被绑票,反而是第一个遇害呢。”

    贺云钦问:“你表姐潘玉淇是几月份的生辰?”

    红豆想了想道:“是冬月。”

    贺云钦道:“陈金生这是遵循古法,按照生辰月份重新编排了祭品的献祭顺序,王美萍的验尸单上显示她是三月出生,陈白蝶是七月的生辰,而你表姐是冬月,三人的生辰排下来,以王美萍为首,她理应成为第一个献祭品。”

    红豆古怪地看着他:“贺先生怎么会知道陈白蝶的生辰?”

    像她这样的大明星,若非亲近之人,绝不会随意透露自己的生辰。

    又记起昨晚贺云钦在听说车夫载着受害人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后,贺云钦曾发了一场好大的脾气。难道他是因为太过于担心陈白蝶的安危,担心到了急不择言的地步?

    贺云钦后视镜看红豆一眼,她秀眉微蹙,神情颇认真,显然并非随口问问而已。

    一时有些头痛,正琢磨着怎么把话圆过去,就听王彼得瓮声瓮气道:“密斯虞的关注点可真奇怪,你放心,贺云钦要找陈白蝶自有他的理由,绝不会是因为跟这女人有什么亲密关系。”

    红豆早暗悔刚才那一问太多余,忙岔开话题道:“刚才邓学长只说了大概的方位,难道就推算不住具体的藏人之处么。”

    王彼得接话道:“本埠位于西边的山头统共只有那么几处,其中就有早前搜查过的明泉山,陈金生又是个极死板之人,既阵法有那要求,料他轻易不会胡乱进行改动,所以去西山找肯定没错。可是刚才邓归庄所说的话里有一点不通:陈金生究竟是怎么选择所谓不洁阴人的。陈白蝶是大明星交际花,潘玉淇常在外头走动,以陈金生的粗鄙见识,将她二人视作所谓的不洁之人勉强说得过去,可是那王美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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