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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婵脸红着没好意思说,柳氏便道:“自从挪府以来杜公子从未上门问候过,我和你大伯心里没底儿,昨日找人捎了封信去杜家。这不堪堪才收了杜公子的回信儿,原来他是得了急症已卧床数日,怕我们担心才未敢说的!”
说到这儿,柳氏显得有些心疼,摇了摇头:“你说人家杜家为婵儿做了那么多,咱们也总该有点儿表示不是?我便想起你娘之前说过,城南有座药王庙很是灵验,这不打算去求个安康符!”
“噢,”苏妁点点头,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
她那日见杜晗禄时还好好的,年纪轻轻能得什么急症卧床这么多日还不见好?而且她与杜晗禄虽无深交,却心底里隐约觉得这个人有些滑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总怂恿苏婵为他爹恢复官职。
柳氏见街对面儿停下一辆待客的马车,便给苏妁挥了挥手:“妁儿快去吧,别让首辅大人等你!”说着,自己也拉着苏婵往街对面儿走去。
见二娘走远,苏妁这才进了舆厢,掀开帘子客气的说了声:“走吧。”
马鞭一响,枣红溜光的马儿仰天长嘶一声,便急踏着马蹿往前方驶去。其实苏妁也不知要去的地方是哪里,上车前她便问过马夫,马夫只说到地方她就知道了。
就这么迷离迷糊的坐在马车里一路疾驰,苏妁想着云娘定是猜中了,不然何需这般神神秘秘?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终是停了下来。苏妁刚一下马车,就有个姑娘抱着一件玄色的轻裘过来迎她。苏妁虽不认得这姑娘,却也看着不怎么面生,想是之前在褚玉苑见过,这人是褚玉苑的丫鬟。
丫鬟先是朝苏妁微微颔首,既而小心的将轻裘披在她的身上,还特意将帽子给她盖上。那又大又满是长毛的帽子一遮在苏妁的头上,立马整个人便隐在了这件轻裘的阴影里,连小脸儿都看不见了。
丫鬟领着苏妁上一个台阶时,苏妁好奇掀开些帽子看了眼那招牌,不由得将之念出口:“万花楼?”
不待苏妁从错讹中回过神儿来,那丫鬟便蹙着娥眉又将帽子遮挡过来,同时心忧的嘱咐道:“苏姑娘,大人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让人看到您进这种地方!您这帽子啊,可千万别再取下来了,您若是看不清路也不打紧,就只管随着奴婢的搀扶走。”
“可是你们大人为何要邀我来这种地方!”苏妁的脸虽被藏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可单是听这声音,就能知道她对此地的厌恶。
那丫鬟一脸为难,边搀扶着苏妁往里走,边小声回道:“苏姑娘,奴婢也只是听令行事,真的不知大人为何带您来此处。但奴婢知道大人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还是等过会儿您见到了大人,再自己问他吧。”
“好。”苏妁只得认了,在丫鬟的搀扶下她又是上台阶又是下台阶的一步步深入这栋万花楼。同时她也心里明白过来,谢正卿信中所谓的“看花”,竟是看的这些敗柳残花。
等搀扶她走动的那个力道终是消失了,苏妁心知到地方了。接着她听到“吱嘎”一声开门的动静,便被里面的人拉起胳膊拽了进去!
历经了这一路的黝暗,苏妁只觉忽地眼前一亮,她的眼睛好似被强光刺了下!本能的将双眼闭上,再缓缓睁开,她才看清,站在自己眼前的正是谢正卿。方才是他帮她揭开了帽子。
她顾不得先问他什么,而是急着四处环顾一圈儿,发现这是一间厢房。
整间屋里最点眼的无外乎一张架子床,纱幔低垂,其上铺着锦被绣衾。角落里还有一鼎小香炉,溢出的烟雾袅袅不断的上升,染得满室朦胧暧昧。暖屋绣帘红地炉,织成壁衣花氍毹。
谢正卿不急着解释意图,便伸手去帮苏妁解身上的轻裘。手刚一碰到她的身上,便被她一把打开!
“你竟带我来这种地方?”苏妁圆瞪着一双眼,眸中带着嗔怪之意。
谢正卿一副不疾不徐的语气:“我只是带你过来看点儿东西。”说着,他一把将苏妁拽进怀里,然后再次伸手去帮她解身上的轻裘。毕竟屋子里暖和,若是在屋子里就穿着轻裘,等过会儿出门儿便易生病。
被谢正卿一手钳着,苏妁确实阻止不了他,但在这种烟花之地他为她解衣裳,便只是件外披她也有着本能的不适感。可手上又反抗不过他,最终她只得往谢正卿脚上用力一跺!趁他手松之际立马跳到了床上!
在那一瞬,苏妁只感觉这是整间屋子里可站的最高处,便是最有利的地势。可她上去了,谢正卿站在床畔哭笑不得的望着她:“妁儿,我今日真的只是带你来看一样东西。你确定要这样诱惑我?”
看了看自己脚下所站,苏妁这才反应过来,她竟自己上了床
“我我下去,但你不可以再给我脱轻裘!”苏妁蹙眉娇嗔道。
“这里暖,而且你里面有自己的衣裳。我不给你脱可以,那你自己脱。”
迟疑了一会儿,苏妁还是从谢正卿的对侧跳下了床。然后自己伸手解开系带,褪下身上的轻裘。之后便急着问道:“到底要带我看什么?”
绕过床畔,谢正卿揽了下苏妁的腰,然后轻轻推着她往雕花窗前走去。他伸手推开窗子,用小棍儿支起,然后打横将苏妁抱起送出窗外。
苏妁不设防的被谢正卿往窗外一送,吓的赶忙勾紧谢正卿的脖颈,怎么也不撒手!因为在她记忆中,所在的这间厢房应是有三层之高!
“别怕,将脚踩在地上。”谢正卿的声音很是清越,喃喃在她耳畔响起。
苏妁这才低头向窗外看去,原来竟是一条长长的外廊。这一排的厢房皆是同一朝向,外廊连接着这一排厢房的支摘窗。
她将脚落地,然后松开谢正卿的脖颈,好奇的往长廊两头看去。转头间,谢正卿已然跟着跳了出来。
谢正卿拉起苏妁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了两间厢房,就在第三间的窗户外停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指在窗户纸上轻轻戳了下,立马有一道光泄出。
“看一眼。”
第150章()
这处长廊虽置于屋外;却因着上有房檐遮蔽;下有软毯铺垫;故而并感觉不出冷。
回头看看方才跳出来的那个窗子;苏妁明白了谢正卿为何坚持要她脱掉那件轻裘;穿着那玩意儿还真钻出不来!
苏妁低了低身子;透过刚被谢正卿戳破的那个小洞往里看去
床边儿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只着中衣,女的只着一件肚兜儿,躺在男人怀里说着些娇滴滴的话。饶是听不清具体说的些什么;却能从那不时传出的娇嗲语气中辨出些意境。
一时间苏妁脑子里混沌一片,杂念蔓生。她猛的撤回身子,怒瞪着谢正卿;花靥因羞愤而泛起微微红晕;就连声音都气的略带颤抖:“你你居然带我来看这些?”
“再看。”谢正卿只吐出两个字。
苏妁眼底的怒气渐渐被委屈所取代,她凝着谢正卿;眸中噙起水汽。自从遇伏一事后;她对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信任与依赖;她终于说服自己不再去想他可怕的一面。可他却引她来青楼;又逼她看那些不知廉耻的男女苟合;这是诚心羞辱她么?他到底拿她当什么?
见苏妁听不出话中他指;谢正卿便又点明了些:“妁儿,你仔细看看那个男人。”
这时,苏妁才恍然觉得谢正卿的话里好似有深意;便暂时敛了敛面上的嗔怪与委屈;再次俯身向里面看去
此时那男的已拥着女子倒在了床上,苏妁并不想总盯着这些污秽画面,可那个男的始终背对着这边。她既知谢正卿的话里有所指,便想看清那个男人的脸。
盯了一会儿后,那个男人总算脱起了衣裳,挣脱间,苏妁终于看到了他的侧脸!仅需这一个侧面,她便懂了。
将身子撤回时,苏妁脸上除了被这种气氛羞臊的一脸红晕外,还带着难以名状的惊恐!然后她缓缓抬起眼帘来看向谢正卿。嘴巴张了张,还没说出什么,就被谢正卿又一把抱起。然后他大步往之前跳出的那扇窗户走去,将苏妁又塞回了屋,紧跟着他自己也跳了回去。
落定后,谢正卿将窗子关好,转身时见苏妁仍怔怔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有几日便是大婚,杜晗禄他怎么可以在这时”苏妁想起今日来时,还遇到二娘带着苏婵去给杜晗禄求安康福,愈发觉得恶心:“他居然还骗二伯一家说自己生了病,卧床不起!”
谢正卿将苏妁往怀里揽了揽,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以示安抚。
其实那些场面他也是算好了时辰的,若真是腌臜不堪的那一幕,他自然不会让苏妁去看。他让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无可抵赖的事实。
“妁儿,这门亲事是你亲口代苏婵求的,她又是你的亲人。为免事后你无辜受家中指摘,我才不想对你隐瞒此事。你若是后悔了,我便撤回那道赐婚的圣旨。”谢正卿扶着苏妁的双肩,定定的望着她。
苏妁则愣了许久不知说何话好。其实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们如何享乐,她此前也多少听闻过一些。青楼这种地方虽是合法合规,却是难以让规矩人家接受!那些男人们又有几个敢明目张胆的告之家中夫人,今日去逛了窑子?
不过此事还有让苏妁略感到意外的一点,那便是谢正卿竟会为她考虑的如此周道。她以为他这种人,该是对这种事情并不意外的。
不过谢正卿既然能碰上杜晗禄做这等脏事,便表示他也常来此地?苏妁娥眉轻蹙,怪骇的看着谢正卿。
她虽没问什么,谢正卿却也从她的怪异眼神中看出了些东西,带着一股子不屑的解释道:“若非要带你来,我自不会来这种地方。这门亲事既是我亲赐的,且又关乎你的家人,才派人盯了他几日。”
每年各洲各县打着各种旗号进献的清白人家女子数不胜数,他从来都懒得看上一眼,又怎会对这些残花败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