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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妁稍稍放下心来,至少没在她不醒人世的期间出事便好。她松开陆鹤轩的胳膊,只一双凌厉的黑眸盯着他的眼:“那我们现在到底是去何处?”
陆鹤轩垂眸顿了顿,苏妁则趁机撩开车帘看向外面。
邪月高悬,岑寂阒然,只余涷雨沥沥,如泣如诉。
“这到底是去哪!”苏妁突然转头瞋目怒视着陆鹤轩。
“苏姑娘,苏老爷不许你再与谢首辅往来,也深知但凡你还留在京里,便逃不出谢首辅的手掌心。小生实在不忍看苏老爷这样的清官,为阻挠当朝首辅而出事,便与苏老爷约定,带你远走高飞,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你你说什么?我们离京了!”苏妁深蹙着眉心,又撩起车帘看了看外面。黑漆漆一片,看不清什么,只看到前面马灯打着地方,一条蛇行斗折的蜿蜒小路蔓延至远方,看不到尽头。
“苏姑娘,小生自知未经你准允,便将你带离京城实非君子所为。但请你冷静想想,若是继续留在苏家,接下来苏家将面临的是何局面?”
“谢首辅为何种人,姑娘最为清楚。但凡他有兴趣之物,佛挡杀佛,魔挡斩魔!你是想苏老爷为护苏家众人而忍气吞声,活活将自己气死?还是想苏老爷为护你而誓死抵抗,被谢首辅处置?”
第101章()
夜幕新洗;皎月千里;苏妁透过马车窗桕望着天空;眼底的怒气渐渐消散;可眉心间的愁云却越凝越重。
她思量着陆鹤轩先前的话;又反复揣测着爹的心思。
爹才见了陆鹤轩几面;却愿意将她交到他手里;可见爹是觉得她给苏家带来了多大的耻辱。宁可让她跟个并不相熟的男子去冒险私奔,也不想让她再与谢正卿有半点儿牵扯。
将厚厚的棉布窗帘儿放下,苏妁在舆厢内正身坐好;只是目光略显板滞。
爹一心要让她走,娘也未作阻拦,若她此时再回去;苏家还愿意留她么?为何会这样
上辈子是全家死于非命;这辈子总算扭转了乾坤,却要落个爹娘不再认她的下场?
“陆公子;”沉默良久后;苏妁终是平静的开了口。
“谢谢你为了苏家着想;冒着生命危险将苏妁带离了戊京;但是我还是不能跟你走。等天稍亮些我便下车;你继续乘坐此车回容阳城老家。”
听闻此言;陆鹤轩脸上僵了僵。方才见苏妁不再闹着下车,他还以为她终是想通了。原来冷静过后,她还是不肯跟他远走高飞。
可如今已然出戊京一百余里地;陆鹤轩总有不甘;便又问道:“苏姑娘,你可想过回去的后果?”
灯火映着苏妁的一双黑眸,如同两簇火种,灿艳炜煜。月色皎皎,双瞳灼灼,她均匀的吸了一口气,面色极为平静:“我暂时不会回苏家。”
陆鹤轩怔然,“那苏姑娘是要去哪儿?”
去哪儿?苏妁也没想过,她只是不想跟着他走。但她也没必要跟陆鹤轩说这些,只将头靠在离陆鹤轩最远的一侧软绸上,阖眼假寐。
“苏姑娘,其实你对谢首辅不只是出于被逼无奈吧?”陆鹤轩终是将心底盘旋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可苏妁连眼都没睁,更未加理会。饶是如此,陆鹤轩也大约看明白了,她这是等同默认了。
这是陆鹤轩头一回来戊京,故而也从未亲眼目睹过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只是乡试期间他也听人提起过,据说这位谢首辅凤姿俊雅,样貌生得极好,不似印象中的那些朝臣。
就连霜梅也私下里说过,谢正卿若非是身份特殊,单看外表与苏妁倒是极其匹配,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
想及此,陆鹤轩看了眼闭着眼的苏妁,不禁暗暗叹了声。若首辅当真如传言那般,既位高权重,又品貌非凡,试问有哪个女子能不为之心动?又岂是他一个小小书呆子所能比拟的。
想着想着,陆鹤轩也闭眼睡了过去。这一日一夜他都不曾歇息半刻,也委实是累了。
待再醒来时,车里二人皆是被一阵噪杂声吵醒的。
苏妁伸着双手揉揉眼,见坐于对过的陆鹤轩正掀着车帘往后方看去。从他眼中愈见惊惶的神色,苏妁得知定是外面出事了。
“怎么了?”苏妁谨慎问的同时,掀开自己这侧的帘子去看。奈何此路蜿蜒曲折,她这侧刚好看不到后面的情况,只是能听到些动静,大约是离的很远的地方有人喊着让他们停下!
“快!驾得再快些!”陆鹤轩朝着马夫所在的方向大声命道。
马夫甩着鞭子狠力的抽在马儿的屁股上!他也不知后面追来的是什么人,只当是这段路荒僻引来了什么匪贼之流。可任他如何拼力,这辆马车所行的速度也早已达到了极限,眼看着后面的马队越追越近
“是什么人在追我们?”苏妁急切的再次问道。可陆鹤轩仍是只顾着自己着急,和不停的催促马夫,全然顾不得向她解释。
苏妁推开了些陆鹤轩,抢过他那侧的窗子往外看去,这一看,原本焦急蹙起的眉头顿时散开了。
车后正向他们步步逼近的,是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而打头着玄色大氅的那人
是谢正卿!
马队与他们所乘的马车相隔已不足一里,苏妁知道此时再逃便是自寻死路。可她再看看一旁的陆鹤轩,可以想象若是他落在谢正卿手里会是什么下场,只怕到时她想拦都拦不住。
“他们是来追我的。若我下去,兴许他们能放你们一马。”说罢,苏妁看了一眼陆鹤轩,带着两分告别的意思,接着便掀开车后的幽帘,直接跳下了车!
“不可!”在苏妁掀开幽帘的同时,陆鹤轩便伸出了手妄图阻止,可还是慢了一步什么也未抓住。他圆瞪着一双眼,无力的望着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儿的苏妁
远远看着这一幕,谢正卿仿若听到了心胆俱碎的声响。他及时喝一声:“停!”锦衣卫们人人勒紧了手中缰绳,在离苏姑娘二十余步外停了下来。
谢正卿翻身下马,几个健步冲到苏妁身前!看着她额头脸蛋儿多处擦伤流血的惨样儿,他一路咆哮追赶的雷霆怒气顿时消散了一半,脸上又生心疼与担忧。
他将苏妁打横抱在怀里,动作里带着几分气,可手碰在她落伤的地方时,还是极尽轻柔。
先前跳车时苏妁心里明明怕的要死,可都忍住了没哭。这会儿趴在谢正卿的怀里,不知怎的突然就憋不住了,委屈的哭了出来。
“你居然敢与人”谢正卿语带愠怒,却又怕吓到她似的将音量压的极低,话到嘴边儿说了一半,还是将‘私奔’二字生生咽了回去。
苏妁紧抿着唇,抬起一双泪眸望着他,眼中既有害怕又带求饶,下巴痉挛似的一抽一抽的,可见是真的怕谢正卿生气。
见她这委屈怯懦的样儿,谢正卿没再责斥什么,而是转身抱着她回去。
岑彦有些意外这场景,他虽早知大人对苏姑娘是动了几分心思的,但大人素来最容不下背叛。不管用得多称心的良将,但凡生了二心,照杀不误!
一路追来时,岑彦以为大人即便是不舍得杀了苏姑娘,也必会教训一番后自此远离,可眼下看来,他竟低估了大人的这份痴念。
“大人,那辆马车”岑彦请示了下。
就见谢正卿脸色一沉,“追上去直接处置了。”
“是!”岑彦领命即刻翻身上马。
“不要!”苏妁在谢正卿怀里无力的抓了抓他的胳膊,以示抗议。陆鹤轩莽撞也好,夹带私心也罢,总归是为了苏家拿命在搏。
“求求大人饶他一命他是为了救苏家才做这等傻事”
眼见谢正卿倨傲的抬着头,不肯低下来看自己一眼,苏妁知道他此时听不进这些话去,便高高举起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往下勾了勾,又似祈求又似撒娇。
谢正卿的头微微低下一点,垂眸睨着苏妁。
往日他看着她,要么是眼底带着,要么是带着怜爱,要么也至少带着一丝暖意。可此时,那眸底竟是她从未见过的一种薄凉。
然后谢正卿以一种极尽疑惑的语气反问她:“你居然以为那人还能活?”
不等苏妁回应什么,他复又直起脖颈沉声命道:“追上去连人带车给我烧了!”如今,他连那个男人的一星儿灰都不想看见。
“求求你,别滥杀无辜!求求你!”苏妁反复的喊着,可谢正卿就是不肯再低头看看她,只抱着她往马儿身边大步走去。
岑彦带上几个锦衣卫驾马继续追赶,苏妁亲眼目送着岑彦往前追去。她仿佛已看到了火海中绝望怒吼的陆鹤轩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那个人本可留在容阳城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少爷。可他却为了傲骨为了气节,毅然进京考取功名。他一心报效,却终要落个惨死收场。躲过了前世的坠楼而亡,却躲不过这世的火海焚灭!
想着这些,苏妁已觉得心神再难承受这折磨!这目睹死亡而无能为力的折磨!
“不要杀人!不要杀人!!”
苏妁双手紧紧攥着谢正卿的衣裳,似能将那厚实的锦缎攥烂!恸哭声伴着哀嚎声,她觉得自己真的崩溃了!
“啊——”
长长的一声哀嘶过后,她终于急得昏了过去
重重紫纱帐将一张黑檀木雕如玉纹的拔步床装裹着,纷华靡丽。
帐子内一位姑娘正盖着厚厚的被衾平躺着,紧闭双眼,额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显露焦灼之色。
“妁儿?妁儿?”谢正卿反复唤着她,期望她能醒来。他知道她必是吓坏了,又被梦魇纠缠上了。
苏妁也很想醒来,却如被鬼压住了般浑浑噩噩的怎么也睁不开眼。
她看到陆鹤轩浑身燃着火,像她跳下车时那般拼命伸长着手,在向她求救!他不断的发出凄怆哀嚎,声声刺骨!
而苏妁觉得,见死不救的自己,与个刽子手无异!她被自己的心魔折磨的活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