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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疏夸那个领头的孩子做得好,那孩子说起这些,满眼都是泪。
而燕疏尚且不知道自己将会孤立无援,一边等着谈笑风生楼的人来支援,一边尽可能地为俘虏治病疗伤。他身上携带的草药和干粮毕竟有限,很快就消耗完了。同时,为了不暴露,燕疏必须每天同俘虏一起出去干活,身上也开始添伤。冬季寒冷,他和所有俘虏一样,身着破陋的单衣,在雪地里为匈奴的士兵伐木,手脚慢一些,士兵便二话不说上来一阵鞭打。
燕疏年纪尚小,又身份尊贵,虽然因习武而心智坚定,可他在武学上是天才,又哪里受过这种折磨?
这种折磨远远不仅于身体,还有尊严,人性。
被当做牲畜一般,死去时,甚至屈辱得尚且不如牲畜。
寒夜里,匈奴人时常轮流折磨中原女人,小孩吓得浑身发抖,被训练成婢子,很多个早晨,俘虏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埋葬被折磨得浑身血污的女人和小孩。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燕疏又要帮着许多体力不支的俘虏干活,尽可能鼓励他们活下去,自己的身体也很快熬不住了。
谈笑风生楼始终不来,他甚至怀疑过,会不会就这样死在匈奴的兵营里?可他真不希望,就这样消失在了纪桓的生命中。
一日,燕疏忍无可忍,等谈笑风生楼的援兵几近绝望,出手反抗杀死了一个凶恶的士兵。身边的村民个个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却还要上来护他,有一个抢着为他顶罪,被匈奴一刀砍死。而燕疏本人,在绝望的震动下,肩下也挨了狠狠一刀。
冬末,冥蝶因绵连大雪而无法进入偏关。
消息彻底阻断。
燕疏一边养伤,一边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下,终于认清了谈笑风生楼不会来。他得知佩剑藏在了匈奴大将的兵营中,开始筹划抢夺无情。
正月前,一群俘虏将他们的口粮省下来,足足三天,帮着燕疏恢复了些许气力,唯一的请求,就是希望燕疏可以救下那群孩子。
纪桓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后来的事情很简单,燕疏一把无情剑杀出,以匈奴人的性命开路,带着一群小孩奔命。但他能做的毕竟有限,最后只带出了一个孩子,便是那个最机智的孩子王——明墨。两人回到中原,休养了很久,最后燕疏把明墨交给谈笑风生楼,自己回了京城。
室内一片沉默。
这些事情燕疏从未向人倾诉过,说完便有些后悔了,毕竟是连他自己都不愿复习的经历。
“为什么不说?”
纪桓颤声道,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今日不这样做,他不问,是否这些事情就永远都不得而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当年就应该告诉我!”
燕疏心中亦是一片凝郁,他用手指轻轻抹去纪桓的眼泪,涩声道:“不要哭了,没什么的。”
“混蛋。”
纪桓咬着牙,勉强压抑心中的酸涩,却怎么也止不住,他伸手触碰燕疏的脸,想要抚平他眉目中的阴郁,却不能够,恨恨道:“以后你不要一个人去做这种事。”
“无论是多么危险的事情,至少告诉我。”纪桓说着,几乎泣不成声,“我不想你一个人去面对……”
只是想想燕疏当年受的折磨,纪桓就在无形中遭受了一次酷刑。
他已经忘了要去生气,不再管任何桥归桥、路归路的想法。他只知道,他绝不能够忍受,有朝一日,燕疏又一次处在那样的绝境和寒冷中,体会着没有天日的绝望时,他还养尊处优地当着一个贵公子——那会是另一种地狱。
燕疏深深地凝视纪桓,原本并不觉得委屈,却忽然涌上了久违的酸涩。他收紧了臂弯,以一种再也不能接受分离的、试图将纪桓揉进自己身体内的力气,确认这个人在他的怀抱中。
他一字字说:“我答应你。”
***
陕州。
吕宅。
明恩公卧床许久,吕怒急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封来自京中的信。
长阳侯规矩站在边上:“大哥,京中的消息。”
明恩公僵硬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吕怒拆去封蜡,打开信纸,须臾,颓然跌坐到椅中,他本来是应该转述给明恩公的,却不知怎么说。
长阳侯在一旁见了,惊问:“这是怎么了?”
吕怒一个高壮的汉子,有气无力地将信纸递了过去,“京中,说要谋杀太子。”
长阳侯接过来一看,脸色立刻惨白。
明恩公竭力睁大浑浊的眼睛,“怎么回事!”
“太子可是储君……”长阳侯呆呆道,“国之根本啊……”
这封信上盖了吕何的官印和私印,纸张也是吕氏的作坊所制,在灯光下有若隐若现的卷云纹,难以作伪,送信的还是本家奴才,跟在吕何身边十几年了。
“吕何的胆子太大了,那贼凶还没现行,我们这样做,可是……要天打雷劈的罪啊!”长阳侯享受惯了,从来觉得日子顺风顺水,哪里有过谋反的念头?
明恩公示意长阳侯把信拿给他,长阳侯举着信,离明恩公近了,给他看,忍不住说:“清泉公主……从来不得圣心啊……”
清泉公主是贤贵妃的亲女儿,长公主。然而有清河公主在,皇帝又哪里记得起怜惜这个女儿?
“做,做……”明恩公牙关颤抖着,眼中出现一种可怕的凶狠光芒:“小四……做……”
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全家缟素,皇帝动怒,后宫指望不上,还有年仅二十的陆子骁分去了吕付三分之一的兵权……大树将倾,女眷死后,更有不少和吕氏联姻的高官贵族都在了解形势后,选择拉远距离,隔岸观火。
他们需要反击。
谋。杀太子。
只有谋。杀太子,扶持长公主清泉为女帝,才能以最小的代价,保住外戚吕氏的富贵荣华。
第35章()
那日说完偏关往事后,纪桓在江府逗留了一会儿,便回了县衙。这几天,他跟燕疏见过面,两人之间,只要纪桓想知道的,燕疏果然都愿意说,却进入了一种略显诡异的状态。
欧阳青云最近喝酒又凶猛了起来,带着三分醉意,道:“所以,你们可以好好说话,他也不跟你隐瞒什么,但是你们心头还是有个疙瘩,对吧?”
纪桓很奇怪,他并未向欧阳青云倾诉,怎么这位先生什么都看得出来?
欧阳青云道:“我看他今天特意过来找你下棋,也是奇怪。其实吧,有时就是拉不拉得下脸……你们是没弄清楚,对彼此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纪桓说:“先生,回去喝吧。”
欧阳青云狂笑数声,回去了。
昨天洛阳王派人送了一份请柬,燕霖二十岁生辰快到了,邀请纪桓前往洛阳一聚。
纪桓今天下棋时,跟燕疏说了,燕疏说陪他走一趟洛阳。
心烦意乱,总是迟迟不能问出口,他又打算什么时候抽身离开?
关外的那个霍扎,当真有那么厉害吗?
到了动身前往洛阳的前夜,安静了几天的县衙却又被人半夜闯入了。
这次没有鸣冤鼓。
纪桓尚且睡梦中,有人直接推开了他的房门,大胆地闯了进来,还毫不客气地摇醒了沉睡的纪桓:“明泓哥哥,快起来,快起来!”
纪桓睡得迷迷糊糊,想说清河别闹,忽然一下清醒了。
房内烛火点燃,何八一脸无奈,温温和和地冲纪大人微笑。而坐在纪桓床边的小姑娘,吐着嫣红的舌尖调皮地嬉笑,眼眸闪亮,真是一副做什么都难以让人生气的样子,不是清河公主燕然,又是谁?
燕然从小就爱黏着纪桓撒娇,眼看再过两月就满十五岁了,行为还像小孩一样,一见面,就不管不顾直往纪桓温热的怀里钻。
被这么一闹,纪桓才彻底从睡梦中清醒了。反倒是他先不好意思,拍拍燕然的肩膀,温声道:“我穿件衣裳。”
“咦?”燕然扑闪着大眼睛,自动自发地递过外衣,“明泓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我过来?”
“我收到亭煜的信了。”事实上,燕疏也讲过。
纪桓披上外衣,微笑看着燕然。公主殿下笑嘻嘻站好了,还原地转了个圈,软软的抱怨说:“这一路走了半个月,好辛苦,都没有坐马车。”
小姑娘是他看着长大的,从襁褓中的婴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少女,纪桓轻轻抚摸了一下燕然的漆黑长发,柔声道:“瘦了。”
燕然蹭了蹭纪桓的手掌,“那你要负责把我养胖。”
“嗯。”纪桓虽然这么应了,却意识到了不好,他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问:“困吗?打算睡在哪里?”
“就睡在你屋子里呀。”燕然理所当然。
纪桓装傻,当她开玩笑:“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寻常人家十五及笄,恰好是出嫁的年龄。
燕然不满:“这有什么关系?我好困呀,别人的屋子我还不乐意住呢。”
“县衙确实没有什么多余的房间。”纪桓看向何八,犹豫道:“既然公主想留在我屋子里,那纪某就去书房对付一夜。可是何公公您……”他料想何八现在应当很想去见燕疏。
果然,只听清河公主眼中最为知情识趣小何子道:“奴才去外面找间客栈住一夜就是了,也未必需要睡觉,随便走走,没两个时辰也要天亮了。”
纪桓从善如流,道:“那等天一亮,纪某就唤人过来打扫两间屋子。”
燕然心生不满,翘起红润的嘴唇,嘀咕:“这么小的破县衙,能收拾出什么好屋子来。”
纪桓说:“明日我要启程去一趟洛阳,你要是觉得洛宁县太小,不如住到燕霖宫中,洛阳王宫的华美不在皇宫之下。”
“好呀,我也要去看燕霖哥哥。”燕然拖着纪桓的胳膊撒娇,又说:“可是我才不要刚出皇宫,就又住到王宫去,我就要跟你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