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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无云,天空与田野连接成一幅画,如此美轮美奂。
凌骁带领着镇上的虾兵蟹将们在田野里用稻草堆砌成碉堡,用泥巴做武器,如火如荼的打起了泥巴仗。
方婶自小对胖子管教严苛,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生怕将他给磕着碰着了。
眼见这会儿娘老子不在,心里便有些痒痒了。
自己找死还想要拖个垫背的,好说歹说,总算将四岁的小石兮连哄带骗的给一同领着去了。
远远地瞅着田野中无比激烈的战况,小胖子又激动又紧张,于是费力的搂着石兮一块下了田地里。
偏生,他身板重,下脚处的泥巴有些软,还没走几步就一脚结实的陷进了泥巴地里,两人一起摔了个狗啃地。
胖子的小粗腿陷入了泥巴地里,自顾不暇。
石兮比较惨,小脸直接埋进了泥巴地里,泥巴糊满了整张脸,眼睛鼻子都分不清了,直接成了个小泥人。
小石兮顿时吓得哇哇直哭了起来。
前方正作战完的两队人马中的一人发现了他们,连忙去禀告远处有伤员。
于是,打了胜仗的凌骁气势凛凛的领着一队人马前来救援。
走近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正是小胖子高尚跟他家的小哑巴。
看着两人摔得这样丢脸狼狈,打了败仗的吴世昌笑得满地打滚,指着哭得直抽抽搭搭的石兮对着凌骁嘲笑道着:“凌骁,你妈不要你了,跟别的男人跑了,你爸就特意给你买了个小媳妇,这样以后等你长大了就不用担心她再跟别人跑了”
吴世昌话音刚落,他身后那一帮小罗罗就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实未必能够听得懂,不过是拉帮结派的跟着瞎起哄罢了。
这样的话彼时搁在胖子或者石兮耳中,定是听不懂了,可是凌骁则不同,他自小就没见过妈妈,石锡镇上所有的小孩都有妈妈,就他没有。
妈妈这两个字,从小在他心里就是一块禁忌。
吴世昌触碰了他的禁忌,从来没有长辈教他该怎样去化解,从小对凌骁而言,处理的任何事情的方式有且只有一样,那就是:拳头。
第4章()
六岁的凌骁很快就红了眼。
吴世昌还在那里阴阳怪气。
凌骁绷紧了牙关,只一眨不眨的死命盯着吴世昌,下一秒,忽然抬脚一脚用力的踹在了吴世昌的胸口上,将吴世昌整个人踹翻在了田地里。
吴世昌虽比凌骁要大上一岁,但一下子被打懵了,等反应过来反抗时,凌骁早已经生扑了上去。
两人抱作一团厮打在了一起,很快,凌骁就占了上风。
许是这一幕发生得太过快、准、狠,旁边两路人马纷纷傻眼了,竟然没有一个敢上前帮忙的。
以前也不是没打过架,可是,看着凌骁将吴世昌的头狠狠地摁进了泥巴地里,露出那样凶狠又阴霾的眼神,一个个非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吓得不住往后退。
“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
吴世昌的脸被田地里的草垛子刮出血了,顿时疼的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身边跑腿的一个年纪小的见了,吓得脸都发白了,边哭哭啼啼边瞎嚷嚷着跑去吴家报信去了。
同样吓白了脸的还有一直在不远处抽抽搭搭直啜泣的小石兮。
方月华不过是骑着单车往几里之外的村子里飞快的打了个转,统共不过个把小时,回来时就看到自家小面馆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远远地就能听到吴家吴贵松的媳妇肖燕浓扯着尖嗓子在那里骂骂咧咧道:“我儿子都已经破相毁容了,今天他老凌家若是不给我们吴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我非要闹到镇长家里将镇长请出来给我们讨个公道不可,我还真就不信了,他们凌家是无法无天了不成,竟然将我儿子打成了这幅模样——”
大半个街上的人都跑来瞧来热闹。
有人在一旁劝解着:“行了行了,孩子还流着血了,先领回去清洗一下罢,孩子还小不懂事,跟他们计较些什么,待会儿等老凌回了让领着去卫生院消消炎得了。”
也有人看不惯了,打着反口道:“凌家这小毛孩儿确实欠收拾,回头得跟老凌好好说说,既然生下来了,怎么得也得好好管教不是,成天丢在镇上惹是生非像什么话,哎,不过说来也怪可怜的,可不是应了那句话——有爹生没娘养么哎哟”
说着说着,忽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方月华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将单车停放在了街道边上,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凌骁像只小狼狗似的死命咬着街尾李大婶的胳膊不撒手,那样凶狠的目光,仿佛要从她手臂上生生给撕咬下来一块肉不成。
李大婶疼的直破口大骂:“哎哟,你个小畜生,你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小畜生——”
她骂得越厉害,凌骁咬得越发紧。
任凭多少人拉扯劝说,都死命不松口。
直到——
偏偏这个时候,听到镇子口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那是镇上少有的几户人才还能够买得起的摩托车。
凌启程回来了。
凌骁虽然无法无天,到底年纪还小,对父亲多少有些畏惧。
在方月华好说歹说下,愣了一下,总算是缓缓地松了口,却不想那李大婶却趁机反手用力的甩了凌骁一巴掌。
再厉害的小孩也终究反抗不过大人。
那样清脆的声音,光听在石兮耳朵中都觉得疼。
于是,原本讨债者由一家变成了两家。
四岁多的小孩长大后能够记住多少东西,石兮后来用力的回想过,其实并不多,不过都是些零零散散、模模糊糊的片段。
可是奇怪,对于这一天的场景,即便是时隔多年,依然像一幅画一样,清晰的镌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甚至当时在场有哪些人,都说了哪些话,露出了哪些表情,随着年纪的增长,记忆反而越发清晰。
凌启程眼里还泛着血丝,浑身酒气成天,明显是熬夜打牌又醉宿后的后遗症。
对于发生在自家门口这一段风波他没什么耐心了解就一口打断了,只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们想要怎么弄?”
肖燕浓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可一直对着这个人高马大又暴敛成性、人称“凌蛮子”的街坊混子多少是有些忌惮的。
她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这才将儿子吴世昌一把拽到他跟前,指着尖声唠叨着:“你你看,你儿子将我儿子的脸都打的破相流血了”
原本是想要讨要赔偿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有些说不出口。
凌启程微微眯着眼,抬眼看了一眼脸上血迹早已经干涸的吴世昌。
一眼,就让小孩吴世昌吓破了胆,小身板直打哆嗦。
凌启程又看了不远处的凌骁一眼,后者有些许胆怯,却依旧梗着脖子与之对视。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见凌启程缓缓地走了过去,忽然抬起脚一把将自己的儿子踹飞老远。
那姿势跟之前凌骁踹吴世昌的姿势一模一样。
唯一的区别在于,凌骁的力道小,而凌启程的动作凶猛又狠绝。
六岁的凌骁跌倒在几步之遥的地面上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李大婶的脸一瞬间煞白了。
肖燕浓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最终一把粗鲁的扯着吴世常的胳膊一边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的往回走,一边指桑骂槐道:“你自己作死,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到那帮子土匪窝头上,你不挨打谁挨打,你不吃亏谁吃亏——”
骂到激动处,竟然还伸手招呼上了。
吴世昌嗷嗷的哭喊声在整个石锡镇的上空来回飘动。
于是,在四岁的石兮刚来到石锡镇上这一年,六岁的凌骁整天作福作威、无法无天,是石锡镇上唯一无人管教的熊孩子。
一般都是他欺负别人,偶尔也有被欺负的时候,就像这一天这样的情形。
人群散去后,方月华忙将跌倒在地上起不来的凌骁扶了起来。
看着三个从泥巴堆里滚过的孩子们,一个一脸惊慌失措,一个傻头傻脑,一个则透着股子大人脸上才有的坚毅与愤恨。
方月华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只盼着孩子们快快懂事长大才好。
凌骁与吴世昌这个小小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
在小孩子们的世界里,这不过是成长道路上一个小小的插曲罢了。
吴世昌依然是凌骁的死对头,他的眉毛处落下了一截食指关节长短的疤痕。
在小孩子们的世界里早已经过去了,只不知道在大人们的世界里有没有也跟着翻篇了。
因为亲眼目睹过那样一场风波,石兮被吓得再也不敢外出乱跑了。
不过,在那一场风波后,小石兮对方婶跟小胖子好像亲昵了些许,每天都呆在了小方面馆里,呆呆愣愣、形影不离的跟在方婶子身后,成了她的小尾巴,好像她是可以给她安心给她温暖的港湾。
而对凌家父子及镇上其他的人却更加畏惧了几分。
其实小孩子是可以分辨的,哪些是好的,哪些是不好的。
这天中午,方婶派小胖子去镇上寻找凌骁吃午饭。
石兮安安静静的坐在面馆前的小板凳上等着。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驶到了宁静的石锡镇上,静静地停靠在了凌家斜对面的白家家门口。
这是石锡镇上的第一辆小轿车。
镇上的相亲们都探头探脑的出来瞧新鲜。
原本一直不哭也不闹,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的小石兮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小轿车,忽然挪着小碎步一步一步不由自主的朝着小轿车缓缓靠了过去。
第5章()
石兮小心翼翼的挪到车子不远处时忽然停下了。
只见车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在石锡镇上所有女人都在穿厚质棉衣的年代里,这人却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