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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玄机真人终于还是来了,迎接他的只有空荡荡的遇春观和里面孤零零的青鸿。
“所以,大家怕蒙古兵来报复,都走了。”
青鸿将玄机真人请到了观主用的房间里坐着,我出于好奇也跟了过去,却发现他也不能看到我。
“那你为什么不走呢?你不怕蒙古兵吗?”
这个玄机,虽然喜欢扳着一张脸,不说话的时候有点严肃,可是一开口,还是挺和善的。
“我从小就在这儿了,没有别的去处。”
青鸿一边给玄机斟茶,一边说。
“再说,师叔祖还在这儿呢,我要是走了,就没人伺候了。”
“师叔祖?可是你青风师兄信里提到的那个?”
他倒是挺机灵的,没说“鬼奴”二字,否则我一定去打翻他的茶。
“师叔祖很好的!”
青鸿又开始替我说话,我没兴趣听自己的“丰功伟绩”,于是飘了出去,心里隐约感觉,似乎再没机会听他唠叨了。
第二天一早,青鸿犹犹豫豫地敲我的房门。
“师叔祖,您在吗?”
我动动手指头,房门打开,青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师叔祖,玄机真人说与我有缘,愿意收我入武当门下,师叔祖不嫌青鸿愚笨的话,请和青鸿一起走吧,青鸿愿意一辈子侍奉您老人家。”
说着,一个头磕下去,而且是长磕不起,整个人就那么拱在地上,样子极诚恳。
青鸿啊青鸿,若没见到玄机,我便信了你了。我一直当你是个傻小子,却原来傻小子也会有耍心眼的一天。
我师父云中子虽然生性淡泊,但名声却实是不小的,向来有“散仙人”的外号,修道的人都风传,说我师父曾得仙人指点,修行之法与众不同,事半功倍。
武当山如今虽实力已大不如从前,但昔日的盛名犹在,多少人穷其一生不得其门而入,你一个小小的遇春观四代弟子,资质平平,如何入得了玄机的眼?你之所以不厌其烦地讲那些事,不过是想让玄机知道,散仙人唯一的嫡传弟子就在遇春观,却是个谁也看不见的妖怪,而那妖怪却肯让你亲近,甚至会听你的请求,他若想得到我,或者说得到我师父的修行之法,就必须先把你收入门下。
不过也不怨你,人总要为自己打算。你自小被送进遇春观,在外面无亲无故,别人只顾着自己逃命,你却无处可去,若能投入武当门下,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你虽想利用我,我却还是相信你愿意侍奉我的心是真的。
我看着仍跪伏在地的他,叹口气,将师父写的一本关于修行的书丢了过去。我无意去武当,但有了这本书,玄机也得将青鸿收为弟子。
其实,师父跟我说过,他从没有什么特殊的法门,所谓修行,不过是讲一个“悟”字,你越是追求,反而求不到,到是看得淡泊了,时候到了,自己就会悟。
趁着青鸿捡起书翻看的时候,我抬手在他面前的泥地上写下八个大字:
天道酬勤,有缘再会。
青鸿,书我给你了,能不能悟,就要看你自己了。
13。 教坊()
青鸿最终跟着玄机走了。没多久,那群鞑子就来报仇了,见此处已经是人去观空,只得指手画脚地哇啦哇啦骂了一通,一把火烧了泄愤。
我飘在一个看起来象是将领的军人肩头,看着火光冲天的遇春观,毕竟是生活了许久的地方,还是有感情的。
五年后,蒙古人说话我也能听懂了,不是我学会蒙古话了,而是蒙古人学会说我们的话了。他们给自己取了汉人的姓氏,把年号定为“元”。
元朝时间不长,可能是受到遇春观的事情的影响,我不太喜欢他们。鞑子就是鞑子,学会说汉话也还是野蛮,总喜欢打打杀杀。大部分时间我都在他们的皇宫里盘恒,因为来了个叫马可?波罗的大鼻子西洋人,他会用古怪的腔调说话,对任何第一次看到的东西大惊小怪,每次听他说话我都要笑上半天。
这世上最复杂的莫过于人的事,纷纷扰扰旁支错节地说也说不清楚,我就好像那戏台子下面的观众,看着台上的热闹,乐不可支。
起初我也就是看看周围小门小户的夫妻斗嘴、吵架、打孩子,后来胃口大了,专挑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去,那儿人多,热闹自然也就多,什么兄弟睨墙、父子反目的事情层出不穷。去的地方越多,我的见识也跟着长了起来,倒应了“见多识广”的老话。渐渐地,那些大户人家里妻妾子嗣勾心斗角、谋划算计的勾当,我几乎一眼就能看明白。终于,什么都不能引起兴趣之后,我学着玄真师侄找了个山洞闭关了。
我选的地方不错,就在皇宫御花园的假山里。
第一次闭关是在一片吵闹声中结束的,我被刀枪棍棒的嘈杂声吵醒,钻出山洞,发现眼前的情形跟当年在遇春观看到的差不多,不过被杀的换成了蒙古兵,然后这天下改姓了朱,成了明朝。
朱家的江山坐得十分热闹,他们当皇帝不像以前的那些,只想着建宫殿找美人。朱家的父子俩都摆出一副事必躬亲的样子,每日又是理事又是编书间或还要打个仗,忙得不可开交。其他人也没一个闲着的,朝堂上唇枪舌剑,后宫里也是刀光剑影的,时不时还蹦出个太监搅混水,搞出个厂卫来吓唬人,各人使出各人的手段,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根本不是那些普通老百姓的家事所能比拟的,看得我大开眼界,直呼过瘾。
明朝街市很热闹的,来了不少波斯人,带来香料、长着猫眼睛的舞娘还有象山一样壮的黑皮肤昆仑奴,那个时候还新出了很多故事和戏,我最喜欢西游记和牡丹亭。
最热闹的地方永远是那些酒肉声色的场所,如今那里被称为教坊司,其中生意最好的要数挹翠院,大老远就能听到里面的阵阵欢歌笑语。
这天一大早,一个精瘦的男子就赶着一辆小篷车来到挹翠院。到了门前,男子上前敲门,敲了很久,才有个龟奴睡眼惺忪地来开了门,嘴里开骂骂咧咧的。
“你奶奶的,大清早地上教坊司来,诚心不让人睡觉是不是?”
精瘦男人陪着笑脸给龟奴塞了块碎银子:
“这不是知道过了晌午大伙儿都要忙了,只好赶着早上送新货来吗?麻烦替兄弟向杜妈妈通报一声。”
龟奴收了银子,脸色好了许多,转身朝内院走。那男人也返回篷车,掀起车帘子,吆喝着叫了几个小姑娘下车。
这群少女大多十岁上下的年纪,一个个睁着惊恐的眼睛打量四周。其中有一个长得格外漂亮,明眸皓齿,粉面桃腮,通身的灵气,自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即使身上的粗布衣服和憔悴的神色也掩饰不住。只是那唇略显薄了,紧紧地抿住,相学上说,这样面相的人性格刚烈、宁折不弯。
可一个教坊里的又如何会刚烈?再是三贞九烈的女子,但凡入了这吃人不眨眼的行当,便也全是枉然了。鸨儿的手段可不是吃素的,有的是法子把人折腾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很快,老鸨杜妈妈就摇着手巾出来了,六七个女孩儿一排站在她面前,仿佛待价而沽的牲口。老鸨的视线很快就被那个小女孩儿吸引了,她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十岁了,叫杜媺。”
女孩儿倔强地不吭声,急得那个人牙子赶忙替她回了,跟在老鸨旁边一个劲儿地解释。
“这丫头原本也是官宦家的女儿,只因父亲涉案下狱而死,一家人失去了依靠,便送到我这儿来了,好歹换些钱活命。若不是干的就是这营生,她家里老老小小地哭着求我,我还真舍不得卖呢!您瞧这模样,天生丽质!再看这气韵,大家闺秀!就是性子倔了点儿”
不等他说完,杜妈妈就冷笑一声:
“倔怕什么啊?妈妈我入这行的年头长了,什么样儿的硬骨头没见过?最后还不是乖乖地服软?”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理了理发髻,对旁边正谄媚地笑着的男人摆摆手。
“得了,既然本就姓杜,倒也省得改姓了,就留下做我家的姑娘吧。人留在我这儿,你自己去账房支银子。”
男人做成了生意,乐颠颠地去了,留下那几个小姑娘,如待宰的羔羊。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开始轻声啜泣,唯有那个杜媺,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那双眼睛亮堂堂的,仿佛里面燃着火一般。
当夜,杜媺试图逃走,未果,被护院抓回来捆在院子里的树上。老鸨也不说话,就任她被捆着,直到第二天晌午的时候才命人把她解了,绳子一松开,从昨夜就水米未进的杜媺便瘫在了地上。
“怎么样?这滋味儿不好受吧?”
杜妈妈的声音冷冷的。
“这是第一回,我只绑你在树上,再有下回,就吊起来抽鞭子,还敢跑,就把你脚筋挑断!反正做咱们这行儿的,会在床上伺候就行。”
听了这话,杜媺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突然,她猛地从地上窜起,直直地朝着旁边的大树撞过去,却被护院死死拦住了。
“哟,有骨气,想以死明志是不是?”
杜妈妈走过去,一记耳光,杜媺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想死,可以啊。可先得把妈妈我买你的银子还上,你还不上,就让你家里人还,你娘、你姐妹,都行。你说,让他们谁替你还?”
杜媺这下抖得更厉害了,她紧咬着嘴唇瞪视着老鸨,许久之后,忽然泄了气一般垂下头去。老鸨知道她屈服了,还不满意,又吩咐护院道:
“把她关到柴房去,饿两天,去去她的傲骨。”
14。 名妓()
昏暗的柴房里,小小的杜媺蜷缩在角落,一天一夜,连姿势都没变过。我几乎怀疑她死了,便飘到近前想看个仔细。
“你是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