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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非就是虞师道和英王等人。不过自从太子来了之后,陛下仿佛不想再见旁人了。”
阮明婵跟着两人走,也许是预料到今夜会有人来,四周墙壁上挂着的灯还亮着,在夜风里显得幽幽明明的。
原本万籁俱寂的宅邸,渐渐响起人声,府内家仆像是压抑了许久,见了他们这行人,撕破嗓子一般吆喝起来,“三郎君……三郎君回来了!”
裴劭皱了皱眉,“我又没死,瞎嚎什么?”
裴宣面『色』不大好,偷偷离他远了些,道:“你好自为之。”
还未等裴劭和阮明婵两人弄明白这句“好自为之”是何意,墙角便出现一簇火光,这簇火光逐渐便亮,从不远处朝他们靠近。原是一众侍卫簇拥着一人走来,为首『妇』人一身的簇金泥广袖裙上的亮箔在夜『色』中闪着点点银光,头上珠钗还未脱下,眉心缀着翠钿,面上浅施粉黛,不怒自威。
她向来是和颜悦『色』平易可亲的,阮明婵方要喊一声“长公主”,便见她疾步走来,厉声喝道:“跪下!”
长公主平日里温声软语,发起怒来却丝毫没了『妇』人柔态,不愧是皇室中人。
裴劭见她这阵仗,便知定然又是因自己的事,一撩衣袍就地跪下,低头低得很利落,“阿母息怒,儿子知错。”
长公主早便听闻了自己夫君一怒之下下的狠手,下意识看着他膝盖处,见他身上衣服都换了,无半点血迹,仍像离家前那般英气勃勃的样子,心头怒火稍稍熄灭,又见阮明婵站在一旁,多日未见,竟已清瘦了许多,这怒火又转为酸涩,将她搂进怀里,“可怜的孩子。”
她眼中泪光点点,也让阮明婵心里一堵,想到近日来经历种种,如今虽偷得一日安逸,命途却仍是前路未卜,不由埋首在她怀里。
长公主抚着她肩头,“莫怕,莫怕了,我会替你们想办法。”
裴劭腿伤还没好,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这寒意渗入骨髓,不免疼痛异常。他心道母亲刚从行宫回来,可能还不知道他为何带阮明婵回来,便试图解释:“阿母,我……”
“住口!”长公主面上戚戚然的神『色』瞬时又被怒容替代。该悲的她搂着阮明婵好好悲了一顿,剩下的便只剩下连日来因担忧而起的怒意,想着反正裴劭看上去已经没事了,便道:“让他跪着,我们进屋去。”
裴劭错愕:他连晚饭都没好好吃一顿,这便要在外头喝一晚上冷风了?
裴宣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上回劝阻父亲时差点也挨了板子,这次他是断然不会求情了。
唯阮明婵出声道:“长公主息怒,裴劭他是为了我,而且他腿伤还没好,坚持不了那么久的。您要罚,连我也一并罚了吧。”说罢也要下跪,自然是被长公主扶住了。
裴宣『摸』着下巴道:“哟,倒还真有几分患难夫妻的模样,阿母,你可别做这个恶人。”
裴劭怒目而视。
长公主被他这么『插』科打诨,心里最后一丝怒火也没了,见阮明婵咬着唇,目光中皆是忧虑,怜爱地『摸』了『摸』她头发,“饿了吧?我命下人热了饭,咱们进屋去。”
阮明婵见她松口,忙朝裴劭眨了眨眼。他站起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阮明婵便又去扶他。长公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这才微微有了些笑意。
第53章 台走马着金鞭(二)()
安排好一切后; 已至半夜; 一抹月光也无; 只黑丝绒般的夜空上闪着几点星子。阮明婵被带着去歇下时路过前院; 见裴劭一人站在院内; 便慢慢走过去; 唤了他一声。
许是刚沐浴过; 他已经换了件赤『色』销金云纹的圆领袍,鬓角微湿,负手立在树下; 正盯着夜『色』下暗沉沉的树丛出神; 听到阮明婵的声音; 才转过身来; 朝她一笑; 方才那专注而认真的神情立刻又变成了为她所熟知的揶揄,“这么晚了不去睡; 来找我幽会?”
阮明婵瞪他一眼; 懒得回他。她方才在用膳时,听长公主和他们谈了很久的话,皆是压低了声音。在她记忆里,长公主温婉可亲; 若是什么事能让她这般严肃对待,必然非同小可。她心思稍稍一转; 便已猜到了什么; 上前一步; 道:“你明日便又要走了吗?”
她指的是之前商榷过的事。
其实早在雍县的时候,父兄和裴劭便已制定了一份计划以防不备之需,他们俩碍于身份不能过分『插』手京城事务,但涿州的变动还能探知一二。裴宣写了信让他回来,想必已经知晓了英王的不安分,也开始准备计策了。
如此,京城和涿州,都能有力量来牵制住他。
裴劭深深看她一眼,欲言又止,却只道:“阿母不做无把握的事,这点你放心。”
阮明婵点点头,走到他身侧,面上透出一份喜『色』,“如若事成的话,将功抵过,我们是不是可以洗清嫌疑了?”
她觉得,安业帝无故怀疑父亲,无非是因为他与梁帝有交,如若现在这紧要关头能查出英王图谋储位,那也足以说明父亲绝无二心了。
“没有如果,是绝无失败的可能。”裴劭先是安了她的心,顿了顿,仍是狠心道:“你要记住,这世上的事,不是所有都是凭道理就能讲清的。你们此番千里迢迢赴往巴州,一路上遇到这么多的地方官僚,除了那雍县县令陈儒,可曾有一人为你们鸣不平?这朝中素日里标榜正道的衮衮诸公,也可曾有一人为你们上奏求情?”
阮明婵微微瞪大眼,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让她不由生出几分依赖感。
“我那日说敬佩你父亲,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夷吾之所死者,社稷破,宗庙灭,祭祀绝。忠于社稷者,大抵如此。他和我阿母是这类人,急流勇退,做了布衣闲士,虽马放南山,依旧是殚精竭虑。”裴劭似是想到什么,讥诮地笑了一下,“而我此番冒险回京,说得好听,是为了助太子一臂之力,但实则呢,不过是为了裴家继续在朝中站稳脚跟,让其他人看到,我们不是尾大不掉的外戚,而是助新君登基的功臣。此之谓忠君,实则最为人所不耻。”
他没说完,阮明婵便轻轻搂住了他,摇了摇头,“其实你何必想这么矛盾呢?你那日不也和我阿耶说了吗,道不同而殊途同归,也可与公同谋。”她抬起头,眸中倒映着一片星光,笑道:“反正,不管你是一片冰心,还是一己之私,我都是不会介意的。”
裴劭愣了一下,不由也搂上她的腰,待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快贴上她的唇,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幽幽袅袅地缠绕在鼻尖,手下肌肤清凉沁人,怀里这具温香软玉让他身上没由来地一阵燥热,一想到那日她答应自己事情一结束便要嫁与他,胸膛里那股火便更旺盛了些。裴劭暗道不能再近了,连忙将她推了开来。
阮明婵还是第一次遭此拒绝,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尴尬万分又诧异无比地看着他。
裴劭咳了一声,看着她孤零零地立在月下,咬了咬牙,道:“时候不早了,你去休息吧。”
阮明婵委屈巴巴又不情不愿地转过身走了。
走至半途,她突然回想起方才贴近他身体时觉察到的一丝异常,脸顿时涨得通红。
……
次日,阮明婵与长公主一同去往终南山行宫。
山谷间晨雾弥漫,好在车行在官道上仍是十分平稳迅速。待到了山脚下时,她从窗中看过去,见前方林间守了三两人,细看这几人都只是站在近处,与他们隔了几步距离还有其他人按剑把守着,粗算下来,只这山脚下,也应该守了不少人。
她心中暗暗惊叹。
正这时,马车前方却突然有人道:“车内何人?”
这声音有些熟悉,阮明婵想撩开车帘看一看,突然想到自己此时不宜『露』面,只好又放了下去。
长公主问:“怎么了?”
阮明婵沉『吟』着道:“我听这人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守在这儿的是千牛卫,那人便是赵郎将。”
电光火石间,阮明婵立刻记了起来,道:“就是那日来我府上抄家的人。”
虽说已经隔了许久,但因那事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阮明婵仍旧记得十分清楚。这个时候,随他们同行的府卫答了赵郎将的话,马车又继续前行。车帘被风微微吹起,阮明婵果然见那背对着自己之人身形与那日那赵郎将别无二致。
因此人在的缘故,她对这些侍卫竟生出一份怀疑之心,面『色』不由凝重起来。正想着,她手突然被人握住了,一抬头,见长公主温和地注视着自己,朝她摇了摇头,道:“别胡思『乱』想,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会没事的。”
阮明婵仿佛吃了颗定心丸,目『色』又变得坚定起来。
真正身处其中的时候,她才明白他们这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是有多么艰险。
马车在上了山后,没有进行宫宫门,而是拐了个弯,消失在葱茏树林间。
守在山下的赵郎将见马车消失,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低声对属下道:“人都来齐了吗?”
“长公主和太子都是前后脚刚到的,唯郑国公还留在京中。”那属下回:“不过有玄武门那边的人把手,想必也逃不到哪去。”
赵郎将挥手让他下去,自顾自笑了起来。
满朝文武,十有八九皆是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唯郑国公称得上老谋深算,更重要的是,襄阳长公主也是不好对付的人。不过现如今,这两人一人将身陷囹圄,一人将死于『乱』军从中,内外都无人把持,那朝中便只剩了右相虞师道一人宣布陛下传位诏书,届时不明所以的诸臣匆匆赶到之时,事情差不多已收锣罢鼓,只能唯其马首是瞻。
储君之位,无论是智取还是强夺,只要穆元酂还没坐上这个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