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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相伴相知不相亲(2)()
那天又是中秋了,他在山上已经陪了我整整七十七年。
我带他去了峚山,山上有许多丹木,水中有许多白色的玉石。
这里有海荒里没有的玉膏,玉膏之泉涌出,一片奔腾的景象。
用玉膏浇灌出的丹木和瑶池浇灌出的丹木并不相同,玉膏浇灌所结出的丹木果是绚烂的彩色。不仅如此,玉膏所侵染过的玉石也是绚烂的彩色。
彩玉坚硬而精密,润泽又敦厚,五种颜色散发的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佩戴身上可以破除迷障,抵御妖邪;奉为国宝可以化解戾气,天下归一。
我把他带到玉膏与河水的交界处。
交融的地方很小,河水很急切,冲刷得玉膏零零落落散在水里,被稀释的很淡。
河里的玉石被水流一带而过,几乎不能停留。侥幸停留在泉眼交界处的玉石被地形限制,只能有那一颗。
仅此一颗,还需被散淡的玉膏冲刷。积年累月,方能汇聚形成天然的彩玉。
其过程的侥幸和艰难可想而知。
我指了指水中的彩玉,告诉他“很多年前,就是我遇见你的那天,我在赢母山的河里也捡到这样一块玉石,山灵告诉我它来自于这。”
“你懂吗?它可以让你回家。”收回手,我停顿了一下,目光诚恳的说着,“你从未告诉我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你是为了它。”
他显得很震惊,仿佛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会变得如此突然。
我心里有些凄凉,弯下身去捡了彩玉起来。我拉着他的手,将彩玉放在他的手心里。
多年来他的手没有变过,还是那么修长、骨节分明。
第一次见面时,我假装失明,他怕我失足跌倒紧紧的牵着我。白净的手看起来可依可靠,但可能只是我最后一次拉着他了。
他的眼神由震惊转为呆滞,紧紧盯着手中的彩玉——让我心痛。
他开口问我“你、你愿意让我离开?”
没有说话,我捏紧了袖中隐藏的纸。因为用力过猛,手都在轻轻的颤抖。
我第一次觉得这长衣广袖如此的好,不仅可以遮掩想藏匿的东西,更能遮掩压抑不住的肢体。
我很怕被他看出,好在自我认识他起,虽知他博才广学,却也觉得精明于他并不是很符合。
“你,难道不想走,舍不得我吗?”我极力镇静的说到,说这句话的时,我自己是带了期待的。
他从彩玉上移开眼神,抬头看我,我亦笑意盈盈的回看着他。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让我感知不到他的想法,两人又是沉默不语。
这样的时刻在过去那些年里并不少见,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坐在一起,不共一言,我看着他,他看着远方。今日他回头看了我,但我的心里竟不像往日平静而安逸。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心里,失落在肆无忌惮的蔓延。
半晌,他从手里拿出一只簪子。
簪子放到我的手上,我听见他说道“本来打算今晚赏月时再给你的。”
我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他要离去的态度,心里暗自发苦,面上带着悲伤,怕被他看出,连忙低头打量发簪。
簪身是上好的金玉交合而成,白玉的质地坚硬,不知用了何种手法使它和黄金相互交颈;簪头是一朵朵鲜活的桂花,用凤凰身上最软的毛细细密合在一起,形成狭小的花球。
这样一件首饰,没有法力的他不知是如何做的,竟然能保持花身不败,香味不散。翻转间,居然能隐约看见凤凰头顶的金黄色羽冠毛在簪花下飘动,即虚幻又美丽。
我笑了下,说道“你倒是挺费心,凤凰是早些年我从丹穴山上要来的,在这西山也仅此一只。难得的是你和她做了什么交易,一毛不拔的她竟把最好的毛都给了你。”
他见我笑以为我很开心,语气也带了轻松“我答应她,带她去看帝江的歌舞。”
我很恍惚,语气略有苍凉“那你告诉我,你该何时带她去看帝江的舞蹈。”
他似乎被这个问题困住了,思索了一阵才对我说“屿儿,我们再去一次天山,你再同我看一次帝江的舞蹈吧。”
我终于确定了他决意要走,心里的悲伤不可遏制的溢出,连带着满山的花草都瑟瑟发抖,树叶纷纷坠落。
我背过身,将头高高的抬起,冲着天空吹了一声长哨。
清脆洪亮的嘶鸣声响起,伴随着五彩的精光,凤儿和白虎从天上落下。我悄悄擦去眼泪跃上虎背,往天山的方向奔疾,他亦乘骑凤儿尾随在我身后。
到了天山,我们又停驻在那片宽广的花海上,远处能看到帝江在翩然起舞。
凤儿闻歌欣喜,万分按捺不住歌喉对天鸣叫。
在欢歌中,我听见他说“天山有神焉,其状如黄襄,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
背完古籍,他接着说到“帝江没有七窍却能识歌善舞,凤凰更是精通音律,能闻歌起舞。两只神鸟的对弈,难怪凤儿念念不忘了。”
我此刻已调整了心绪,没有看他,仿佛是对着他也是对着自己说了一句“是吗?”
我将盘好的发髻扯开,头发又像从前一样随风舞动,我脱去了绣鞋,赤脚奔跑着向前。凤儿在我身后沿着花海低飞而过,引起一阵微风晃过花丛。
停在帝江的身边,我在它周围随它一起舞动。
凤儿在低空盘旋,轻盈灵动,长长的凤羽光芒四射,花中的精灵也欢欣雀跃。
合着歌舞的节拍,帝江也感受了我的到来,我们三个上下跃动,相互合拍。
赤红的帝江、五彩的凤儿、如墨般随风飘逸的发丝合着花海,构筑了一副流光飞舞的画面。
记得很久以前,大概是玘还没来的时候。
我终日无所事事,常常带着凤儿来天山与帝江切磋舞艺。
可自从他来之后,我整日挂心于他,已经长久不与凤儿歌舞作乐。我忘记了,凤儿却还念念不忘。
我感受得到凤儿的喜悦、感受得到花间精灵的喜悦,她们都不曾埋怨我。
我发散着心里的悲痛,将悲痛化作绵长的力气肆意舞动,尽情地放纵着。
远处传来他吹奏玉笛的声音,笛声很合音律,并不突兀一如既往的精妙绝伦,听不出情欲。
一歌唱罢,我整理好衣裙走向他,笑着问道“我的舞蹈如何?”
他亦笑着回答“宛若轻云之蔽月。”
谈笑过后,我正了神色,认真的说道“你可以走,但我希望你进入过西山这事从不和人说起,山内的一切你也闭口不提。我不杀你已是违过,希望你不要逼我出山,对你有赶尽杀绝的一天。”
说完后,我唤了蛮蛮鸟过来,接着说道“蛮蛮鸟是我西山之物,西王母的屏障并不能阻挡它的来去,我把它当做信鸟准你带出西山,望我们不要断了联系形同陌路。”
蛮蛮鸟在脚边踱步,双足傍地看不出彼此。
他说“蛮蛮鸟也称作比翼鸟,居住在西山崇吾之巅,相传一目一翅,相扶才能飞起。有诗云,‘在天愿作比翼鸟’用来祈祷男女之间的感情忠贞不渝,不离不弃。”
我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只觉得他耿直得没有一丝异样。
他似乎并未将比翼联想到什么,反而又皱眉说到“可山海经记载,崇吾山的蛮蛮鸟,见则天下大水,这。。。”
见他坦坦荡荡的神色,我心里很失落,却还是故作轻松的打趣到
“你既知道,出去后用法术将它异形,最好别让人看见这是我西山之物。我西山的安危还是小事,就怕天下苍生因为玘公子的一个不小心引发灾祸,到时我肯定不舍得拿我的玉石再补一次天。”
他笑了笑,对我说“你总是有办法歪曲我的意思,我走了以后你可算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一下想到了以后再没有人陪我说话,此生恐怕也难以相见,心里的痛苦化作泪水就快要溢出。
可我自小统领群山,又得上古众神宠爱,一向要强,心里更是不愿意在他面前失态。
为了强忍这把眼泪,我只得暗自用法力狠狠击打五脏,让郁结在心口的痛苦化作实在的体肤之痛生生压抑。
我不知如何接话,努力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了一句“我舍不得你走。”
他看不出我心里的五味陈杂,以为我只是和往日一样轻浮惯了脱口而出。
“没事,我们书信联系。我依旧会给你讲海荒的故事,假如你还准许我进入西山的话,我们有再见面的一天。”他回我说到。
听见这话,我只是笑了笑不再言语。
他会意的说“我知道这不可能,何况彩玉我已经得到,西山禁地我公孙玘绝不再犯,你放心。”
我心里忽冷忽热,体会到书中说的尝尽世间百态。
我没有再留,只说到“那我祝公子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我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背对着他,我走得很慢,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听到他乘骑凤儿的声音,不出片刻,天空中便传来凤儿的鸣叫,表示他已走远。
他走了,我转过身看着帝江混混沌沌的在跳舞,眼泪不可抑制的流满面容,模糊视线。
我自言自语的说着“我舍不得你走,不仅仅是因为我想有人陪我说话,更是因为我心里对你存了不一样的思绪。”
回到赢母山已是黄昏,月亮无声无息的出现逐渐变得明朗。
我拿着最好的那块赢母山玉石,照例带回玉山封存,一切好似回了原样。
存好玉石,我来到西王母的房前,这次毫不犹豫的扣响了门。
听到西王母唤我,我才踱步进去,不等她开口说话,我便跪在了地上,我想她应该是清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