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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紫均放眼望去,只有她一个女人家。
原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她心里还是一阵难过,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爹爹和傻子。
蔺富财站得远远的,可是紫均已经能感受到他目光之中的敌意,她装作没有看见:怀孕的事情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看出来。
“黑子,你小子干嘛呢,还不过来挖?”蔺富财大声喊道。
“哦,马上就来。”黑子正帮紫均扎篱笆,听出蔺富财声音里的不耐烦,不敢耽误:“紫均,只剩下这一点小缺口了,你自己围吧,我要过去了。”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快点,不然,富财哥又不高兴了。”
蔺紫均感激地冲他点点头,说很快就来。
围好篱笆,紫均将忆儿放进去,“乖忆儿,娘要去干活啦,忆儿听话,在这里玩,娘一会儿过来看来你啊。”
“伊伊伊……”忆儿见紫均转身要走,伸起小手就冲她叫。
紫均狠狠心,转身跳下河床。
“紫均,过来这边,你负责挖这一块,听说过几天有雨下,你得抓紧点啊。”蔺百容招招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段河面。
“村长,今年怎么突然就按户分了?也不提早通知一声?”蔺紫均只道是蔺富财搞鬼,为了求个明白,随口一问。
哪知蔺百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紫均,我这个村长也有难处啊,哪一个都不敢得罪啊。”
“哟,村长,不就是挖个河渠吗,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
“咳咳……”蔺百容年过半百,做了十几年村长,一点儿威信也没有竖立,反而让蔺富财抢去不少风头。他也是无奈,谁叫人家是村里的首富呢?不过,像女人一样在背后嚼舌头根子这样的事,他还是很拿手的。
蔺百容看了一下蔺富财那边,说道:“紫均,你知道吗?昨天锦儿回来过。”
“是吗?”紫均吐了口水在手心,弯腰开始挖泥。
“可不是,不然,这个向外面的村子学习,将任务摊派到各家各户的办法,我怎么想得出来?哎呀,这锦儿嫁了个镇上的,见识就不一样了。我这个村长有心想护一护你也不行,你想啊,锦儿的相公是谁啊,开粮油店的上官采啊,民以食为天,我哪里敢得罪锦儿啊?这不,只好按他们说得做了。”
轻轻两句,就将矛盾全推到了锦儿头上。
那边蔺富财似乎知道他们在这里嘀咕什么,嘴角一歪,露出一个讥笑。他不在乎蔺紫均知道是他在使坏,而且最好是知道,这样他心里才觉得舒服。
趁蔺紫均不注意的时候,蔺富财悄悄地回到岸上。
“小子,你倒是玩得开心,哼,过来……”蔺富财恶狠狠地看着忆儿,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条。
忆儿当有人来逗他玩呢,吸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小嘴一咧,笑了。
蔺富财弯下腰,一把拉过忆儿的手,手中的树枝条就抽了上去。
“哇哇哇……”忆儿娇嫩的手心上,立马现了一道紫红色的印,他张嘴就哭,小手拼命地往后缩,奈何以他一个小人的力量,怎么敌得过蔺富财这个大男人。
“小子,哭什么哭,我叫你哭,叫你哭?”蔺富财心里一阵快意:“你别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那个娘亲……别哭啦……”
随着树枝条的扬起落下,忆儿一双小手红成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淹没在热火朝天的挖渠上空。
第201章 相救()
“滚开——”
随着一声断喝,施家晚突然水淋淋地出现在篱笆边。他高举手中的铁锹,没鼻子没眼地朝蔺富财的头顶砸过来。
蔺富财身体肥胖,见躲闪不过,干脆朝外倒去。施家晚愣了一下,手中的铁锹没有把握好,眼看就要砸倒篱笆,蔺富财不顾自己安危,一脚迎了上来。
“咣——”一声闷响,铁锹落在一米开外的地上。蔺富财的脚脖子鲜血直流,所幸忆儿安然无恙。
干活的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蔺紫均扔掉手中的铁锹,发了疯一样跑过来。当看到施家晚时,她差点晕过去。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紫均跑了过来。
“忆儿,忆儿……”
一下子就发现了忆儿手中的伤。蔺紫均顿时火冒三丈,忆儿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也下得了手?柳月心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她也痛心,可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一个尚不会说话走路的孩子这样吗?
她看了看蔺富财手中的树枝条,心里顿时明白。一把夺过旁边村民手中的铁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打。
“哎哟,紫均……哎哟……停……停啊……”蔺富财也知道自己刚才做得过分,可他心里的痛又有谁知道?当锦儿回来说,只有折磨蔺紫均和她的儿子,才能令他减轻痛苦的时候,他像是黑暗中见到了一线光亮,想也没想就去找蔺百容了。
看到蔺紫均像个男人一样开河挖渠,当手中的枝条落在忆儿手心,发出刷刷的声音时,他的内心的确感受到了一丝快意。
“紫均,是他救了忆儿。”
施家晚眼睛通红,嘴里还喘着粗气。
“什么?”
紫均停下拍打,上前将忆儿紧紧地搂在怀里。听完施家晚的话,她浑身颤抖,难怪蔺富财脚上有血,竟然是为了救忆儿?
若真的意外发生,忆儿……忆儿……蔺紫均不敢往下想。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蔺富财身边,“啪啪”抽了自己两个清脆的耳光。
“富财哥,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道歉。谢谢你救了忆儿一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这是我们娘俩欠你的。对不起……富财哥……”
明知道紫均的道歉不是为自己那尚未出世的儿子,蔺富财心里还是翻江倒海,只要一想到儿子,这个大男人的心就像被锹砸般痛。
他突然放声痛哭,老天爷,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受害者,为什么?
他以为报复了蔺紫均,他的内心就会得到平静,可刚才那下意识的一脚告诉他,潜意识里,他根本就没有怪他们母子。如果忆儿真的出了意外,他的心只会永远愧疚,得不到解脱。
“儿子——儿子啊……”蔺富财仰天长叫,原先肥胖的脸自从儿子没有之后,只剩下松松跨跨的皮了。
围观的人大多是老少爷们,心也为之颤抖。谁家没有老娘们,谁家没有小孩,失子之痛,失父之痛,还有失夫之痛……人生的痛苦,竟一古脑儿地砸在了蔺家庄,令蔺家庄人心中,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施家晚的衣服还在滴水。蔺紫均骇然往后退去:他是来偷忆儿的?
第202章 和解()
施家晚像是没有看到蔺紫均眼中的害怕,他上前几步,目光紧紧地盯着忆儿,说道:“你抱孩子回家,你的活,我来做。”
说完,也不等紫均点头,径直朝河床走去。
“施家晚,你给老娘站住!”
一个女人的声,如河东吼般响起。大家回头一看,施家晚的老婆张彩贤也是一身水淋淋,虎背熊腰地站在众人后面。
“施家晚,你还要不要脸啊,自家河段不帮忙挖,跑来帮这个臭女人?你是不是还在做梦,以为她会将儿子还给你呢?我呸——”
“家晚,给老子回来——”河对岸,施光前也扯起嗓子大喊。
蔺紫均心疼忆儿的小手,已无力去理会他们在吵什么。谁知张彩贤却将全部的怒火都发在她头上,见紫均不理不睬、一副清高的样子,张彩贤恶向胆边生,扑过来就要扯她的头发。
“你这个狐狸精,老娘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你一顿,叫你勾引我男人,叫你勾引我男人?”
“够啦——”
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的蔺富财几乎跳了起来,指着施家晚和张彩贤大骂:“都他妈给老子滚,这是蔺家庄的地盘,别以为你们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给老子滚!”
“对,滚过去,滚——”
蔺家庄的男人将紫均团团围在中间,个个眼中怒火燃烧。
“村长,是我蔺富财小气,没一个男人样。挖河渠本来就是我们男人的活,我不该借这个报复紫均。在这里,我向紫均道歉,划分给她的河段,就由我蔺富财包了。”
“好,好样的……”
蔺百容讪笑,心道:叫这样也是你,说那样也是你?好人坏人你做都做了,到最后,你赢了民心,倒显得我这个村长小人了?
这是什么事啊?
他冷笑一声,背起手走了。
施家晚见状,知道事情已了,忆儿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哼也不哼一声,也走了。
“哎,相公,等等我,等等我呀……”张彩贤扭着肥胖的身躯,紧紧地跟上去:“相公,别人的儿子不要也罢,我回去帮你生儿子去……相公,你看我这身板,还不是想生几个生几个的呀……”
蔺家庄的男人们看着她扭来扭去的大屁股,忍不住哈哈大笑,学着她的语气大声嚷嚷:
“相公,我们今晚就生吧,我这身板,一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的呀……”
“哎呀,相公,等等我呀,我们生儿子呀……”
蔺紫均满心复杂地走到蔺富财面前,嘴唇动了两下,终不知道说什么好。
蔺富财拍拍她的肩膀,惭愧地说道:“紫均,抱着忆儿回去吧,帮忆儿上点药……”
看着忆儿稚嫩的小脸,蔺富财终于忍不住,别过脸去,儿子啊,你在哪里啊,你要是还在,过几天就要出生了啊……
“富财哥,如果你不嫌弃,叫忆儿认你做干爹吧!”蔺紫均小心翼翼地说道,她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出口,这个男人会不会更加伤心。
“什么,你说什么?紫均,你再说一遍?”
“我说,让忆儿认你做干爹吧,忆儿的命是你救的,长大后,他理该向孝顺真正的父亲一样孝顺你,只要你不嫌弃……”
“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