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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六姑娘和刘姑娘是怎么站着的?就肩并肩地站着,还是手拉手地站着?手里拿了什么?面朝哪里站着?”周氏问道。
芳草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姑娘强拉着李六姑娘的样子,这话自然不能说,便瞒了一半,说道:“咱们姑娘在西边,李六姑娘在东边,两人肩并肩手拉手的,面朝南方看荷花呢。”
周夫人听她说的详细,便追问:“你可瞧见,两位姑娘是哪只手拉着?”“咱们姑娘左手拿着帕子,右手拉着李六姑娘的左手,李六姑娘是右手拿着帕子。”芳草不假思索地说道。周夫人听了,眼中一亮,不动声色地说道:“你没看错?的确是这么站的?怎么方才有人指你姑娘站在背后推了李姑娘?”这句话一出,其余几人都愣了愣,方才可没问这句呀,刘夫人更是恨不得跳起来问“周夫人怎么不上路子?”
“哪有呀!她们定是胡说!要么就是看错了!”芳草大叫起来,“奴婢当时瞧得最清楚了!咱们姑娘不喜荷花,为了和李姑娘交好,才拉着她去看那荷花的!奴婢当时就是听了这一句,才去瞧几位姑娘的!”
周夫人听了,眼睛更亮了,点点头道:“嗯,你说得果然仔细,回去罢,去叫李八姑娘的那个丫头来。”
花厅里,最紧张的莫过于朱氏了,又盼着事情水落石出,又怕丫头们胡乱攀扯,因此紧紧盯着周夫人和几个丫头,听见问了方才一句,又瞧见周夫人的神色,便知道事情有了头绪,彻底放下心来。
“给几位夫人请安,夫人们万福!”月儿一进来,便插烛似的跪了下去。
“嗯,你倒知礼。叫什么名字?”周夫人依葫芦画瓢地问着几个问题,月儿一个一个答了。
“当时几位姑娘是怎么站着的?是站在一起,还是分开站的?几位姑娘当时有什么举动没有?”
“是刘姑娘和六姑娘在一起,八姑娘独个儿站着。”月儿答道,犹疑了片刻,接着道:“刘姑娘原本与六姑娘手拉着手,可是二人不知说了什么,六姑娘便转身要走,刘姑娘不肯放,二人挣扎一番,六姑娘便落水了!”
厅中众人听了这话,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这丫头当真有胆色,连这种事都说了出来!
“小丫头胡说!”刘夫人原本就心里有鬼,这时听见月儿这么说,立即脱口反驳,“定是李六姑娘脚下不稳,这才失足落水了!我家芝儿怎么会如此行事?”
周夫人挥挥手,叫月儿下去了,笑道:“还有一个小丫头,我瞧已不必再问了。刘夫人,您家的芝姑娘,脾气可大得很呐!”
刘夫人一听,勃然大怒,一拍茶几,厉声道:“小丫头们不懂事胡说,周夫人也要胡说吗?”
“刘夫人不必动怒,且听听周夫人的看法罢!”朱氏一听周夫人的话便安心了,这时反倒笑着来劝刘夫人,“许是小女孩儿们言语上有些不合,便毛躁了些,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嘛!”
“是呢!刘夫人急什么?你且听我说!”周夫人说道,“众位在脑海里想一想,李姑娘在东,刘姑娘在西,二人面朝南,若要手拉手,应当怎么拉?”
“自然是李姑娘的右手去拉刘姑娘的左手!”赵夫人心思缜密,一想便明白了。
“是了,二人若是并肩而站,必然是靠近的两手相拉,可是方才那个芳草说,刘姑娘的右手拉着李姑娘的左手,若是并肩,可没法这么拉手啊,这说明,二人不仅不是并肩而站,反而是面对面地站着,若是赏花,为什么要面对面地站着?这说明二人在交谈,但二人素昧平生,今日第一次遇见,有什么事情可谈?可是芳草却硬说他们是并肩站着的若是无事,为何要遮掩!这便说明,芳草在撒谎!”周夫人有条不紊地说道。
刘夫人冷笑一声:“我家芝儿讨人喜欢,两人相谈甚欢,不行么?再说了,那个月儿言之凿凿地说两人争执,怎么就不能是受了主子指使,诬陷我家芝儿?”
朱氏闻言,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恐怕刘夫人不知道,这月儿是我八侄女的丫头,是她姨娘才送上来的,连八侄女都还不甚熟悉呢,六侄女如何指使得动她?”
“那有什么奇怪的,你们是一家子,总要护短!”刘夫人瞪着朱氏怒道。
周氏用众人可闻的声音嘟囔一声:“不知是谁护短哟!”刘夫人听见,又向她瞪了过去,周氏装作不知,低头喝起了茶来。
三人见刘夫人不认账,竟无话可说,总不能和她一样耍赖撒泼罢,一时间花厅里只听见刘夫人低沉的喘气声,其余竟无人出声,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罢了罢了,刘家侄女想必也不是有意的,小女孩儿家,举止不稳也是有的!”赵夫人打起了圆场,“现下总归是李家侄女吃亏了,不如刘家侄女赔个不是,这事就作罢了!”
朱氏知道这事情不宜张扬出去,不论谁对谁错,传出去了总是各打五十大板,两个女孩儿都要落些不是,刘芝自然是得个“跋扈”的名声,自家侄女也逃不脱一个“不让”的评价,于侄女的名声无益。且如今的风气,女儿是娇客,轻易打骂不得,更不必说无缘无故地赔礼道歉,若刘芝能赔礼,便是间接坐实了她使坏,也不算是轻纵了,于是点点头:“我家筠儿便吃些亏罢,刘夫人,还请向我侄女好好赔礼,否则我绝不罢休!”
刘夫人也知道,若要把丫头们仔细审问,必能得出真相,此时只有个芳草说坏了话,还有个月儿竟跳出来似是而非地指认,糊弄过去也好,于是也低低地说了声“芝儿必要去好好赔礼,改日送份重礼给李六姑娘”,便转头不说话了,心里却恨上了柳姨娘:自己瞧在盛王世子的面子上,放下身段与柳福柔结交,又想给儿子说个好家世的媳妇,柳福柔打了包票,自己这才对她多有依仗,谁知道这柳福柔竟如此靠不住,第一次进京,路过九里驿站就没成事,这也就罢了,那里到处是生人,难成事也是有的。可这次的事情办不成不说,还弄了个丫头出来作证,回去必要好好责问一番,再狠狠敲她一笔竹杠才是!
第37章 探望赔礼()
“筠姐姐,你现在感觉如何?”李虹坐在床边,满脸担忧地问。
“我还好,如今天气渐渐热了,掉下水去倒不至于身子受损,就是脑袋沉得很,身上一会冷,一会热的,着凉是免不了的了。”李筠脸色惨白,说话的中气都不足了,“方才大夫不是给我开了药喝吗?放心罢!虹妹妹,你可不知道,那药苦得很!”李筠边说边做了个难看的鬼脸。
见李筠已经变成这样,还在故作轻松地逗自己放心,李虹不由得第一次恨上了一个人:自己平日里性子鲁莽,和闺秀们说不到一起也是有的,她们不喜自己,自己并不放在心上;可是筠姐姐多好的一个人,平日里对自己多有照顾,还劝着自己不要和李芙置气,连祖母和父亲近日都为此赞了自己几句,那刘芝不平日里就和自己不对付,明明和自己一样性子急躁,可是因会装相,硬是联合其他人来排挤自己,如今见对自己无计可施,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把主意打到了筠姐姐身上!自己总要叫她好看!
“姑娘,刘姑娘来了,说是要向六姑娘赔礼道歉。”百灵走进卧室,轻声回禀道。
“赔礼道歉?筠姐姐变成这样了,光赔礼道歉就完了?”李虹冷冷道,“我们不要刘芝赔礼道歉,叫她自己去追云舫跳进水里,这事便这么结了。”
李筠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把手伸出被子,拉了拉李虹的手,李虹转过脸去,见李筠一脸嗔怪的样子,急道:“姐姐!你还在替别人着想!别人可是没礼数得很呢!”
“姑娘,几位夫人也在外头呢。”百灵听自己姑娘说话竟带上了礼数,知道不能再说下去,赶紧出言打断。
李虹听了,心里也懊恼自己沉不住气,这下自己被骂不说,恐怕几位夫人也要怪在筠姐姐身上了,眼珠一转,对百灵说:“你去请几位夫人和刘姑娘进来。”见百灵出去,又在李筠耳边轻声道:“姐姐,你快装睡,这样我之前说的话就怪不到你头上了。”
“傻丫头,你方才还对我说话呢,忘了?”李筠见李虹又来耍赖,不由得笑了,“总不能百灵走了几步路,我就睡熟了罢?”
李虹听了,无计可施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这下没法子了。”
二人正在相视而笑,就有一群人走了进来,丫鬟婆子的好不热闹,李虹见了,赶紧放下脸来。
刘夫人怕周夫人的利口不饶人,赶紧先开口:“哟,李家侄女精精神神的,瞧着倒还好嘛!”
朱氏和李虹一听,气上心头:李筠脸色惨白,不时地打个哆嗦,这叫“精精神神”?这叫“还好”?周赵两位夫人也是相顾无言,这刘夫人脸皮可真是比锁子甲还厚,刘芝把李六姑娘推进水里,李六姑娘都这样了,刘夫人不说两句软话也就罢了,还说人家精神?看来刘芝那样跋扈,全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是主家没发话,自己也不好随意插话呀。
李虹见母亲脸带怒色,知道母亲也气这刘夫人,便微笑着答道:“谢刘夫人关心,我是挺精神的,也还好,可是我筠姐姐却不怎么好。”
周赵二位夫人一听,差点笑出来,这位李七姑娘真是个妙人!朱氏一听,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奇异,既想笑,又要拼命忍着笑摆脸色,着实辛苦,要是平时,早就要教训女儿无礼了,可是这时,却假作不知,只稳稳地站着。
刘夫人听了,脸上一僵,待要发作罢,人家又没说什么无礼的话,只能“哼”了一声,把刘芝从身后拉了出来,往前一推:“去给李六姑娘赔个不是罢!”
刘芝也是满心的不情愿,自己在家虽说是唯一一个嫡出女孩,可是却不怎么受宠。母亲连生了四个儿子,志得意满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