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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宁说:“我就是出来看看。”他退到了沙池边上,如果这些猫这冲上来了他就撩一爪子沙挡一挡,赶紧逃跑。单宁也警惕地看着虎斑猫和那群朝他聚拢的野猫,“正准备回去的。”
虎斑猫吼叫一声,四周的猫踏出的前爪又收了回去,脑袋也往后退,消失在枝叶之间。
单宁松了口气。他说:“再见。”
虎斑猫看了他一眼,尾巴大幅度地摆动着,身体依然绷得很紧,一双幽绿色的瞳仁透着森寒的凶光,厉声警告:“外面的世界没那么有趣,你们这些离了人类就活不下去的家伙最好还是乖乖在家里窝着。”
单宁乖乖点头,飞快往自己出租屋的方向跑。这猫老大挺有意思的,带这么多手下来吓唬他,居然是为了警告他好好待在家。难道它不想多招个手下?
单宁飞快跑回出租屋楼下,没等他上楼,身上的寒毛蓦然炸了,腕上系着的玉八卦也颤动个不停。单宁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出租屋的窗子上笼罩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把整个窗子捂得严严实实,一丝灯光都透不出来!
单宁沿着外墙的管子往上爬,接近那团东西后伸出爪子用力挠过去。不管这是什么玩意儿,弄死它就是了!想到霍铭衍一个人在屋里,单宁心里憋着一股子气,他宝贝得不得了、恨不得摆到心尖上的宝贝,这些鬼东西居然也敢觊觎!
喵的,当他怕它们吗!
单宁一爪子挠得又准又狠,那东西惨叫一声掉了下楼。单宁看了看高度,也蹬着窗沿一跃而下,追上去一阵乱挠。那团黑东西回过神来,也伸出一条条爪子一样的东西抓向单宁。
单宁正要张嘴咬去,一道影子从旁边窜了出来,居然是刚才那只虎斑猫。虎斑猫一爪子挠断了那几只伸向单宁的黑色爪牙,往那黑东西凹下去的地方狠狠抓了一下,那黑东西震颤两下,不动了。
“厉害!”单宁夸了一句,忍不住追问,“这是什么东西?瞧着怪丑的!”
虎斑猫给单宁一个冷冰冰的眼神:“不知道是什么你还敢冲上去。”
单宁愣了一下,说:“屋子里有我很重要的人。”
虎斑猫说:“不要太相信人类。人类是最善变的生物,刚才你所看到的那么多流浪猫里面大部分都曾经是人类的宠物。它们有的是主人要搬走把它们扔了,有的是主人见它们生病把它们扔了——有的是主人家里要生孩子把它们扔了。和我们这些野猫不同,你们从小被主人养着,不知道怎么找食物,不知道怎么打架,不知道怎么靠自己活下去。”虎斑猫停顿了一下,“下次不要傻傻地往危险上冲,要是你让自己受伤了说不定也会被扔掉。我说过了,外面的世界没那么好。”
单宁很感动:“谢谢你。”他还是想知道那团黑东西是什么,低头看去,却见那团黑东西已经蜷缩成一团,蔫了吧唧地趴在地上,四周是湿漉漉的水渍。单宁抬起抓子踢了它一脚,“这到底是啥?”
虎斑猫把那团黑东西扒拉到自己面前,对单宁说:“这叫海瞎子,经常趴在船底下跟着船到处走,有机会就会把船弄翻,吃被淹死的尸体。它们没有眼睛,平时就是黑乎乎的一团,可以不断胀大,其实里面都是水,找到脖子把它撕开就可以了。一般海瞎子不会出现在岸上,除非是来探路的。”
单宁心里一阵紧张:“什么叫探路?”
虎斑猫说:“它们是一整群住在一起的,只要有一只找到了猎物就会成群结队地涌上来,迅速把猎物的血肉啃噬光——平时负责搜寻猎物的海瞎子就是在探路,负责给其他海瞎子传递猎物的位置。你要是再见到它就来找我,我一般在广场旁的矮山上,离这里不远。”虎斑猫回答完单宁的疑问,叼起那只海瞎子走了。
这猫老大是不放心他,特意跟着他回家的吗?单宁看着虎斑猫的背影,决定明天弄点吃的去给虎斑猫它们吃。他目送虎斑猫消失,正要转身上楼,突然见到一个身影站在窗边看着他。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本来应该看不清人的,单宁却还是把霍铭衍瞧得清清楚楚。他飞快跑上楼,用爪子拍门。
霍铭衍把门从里面打开。
单宁一跃而起,直接窜进了霍铭衍怀里,抬起爪子啪地把灯打开。
屋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单宁转头瞅着霍铭衍,不认同地说:“怎么不开灯,屋里黑不溜秋的,你又没熟悉屋里摆着的东西,撞到了怎么办。”
霍铭衍伸手去摸单宁的背:“习惯了。”
他早就习惯了孤独和黑暗。
光和温暖的出现反而令他无所适从。
以至于以前的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好好留住它们。
霍铭衍蓦然睁开眼。
单宁一惊,不断地后退、后退、后退,躲进夏天薄薄的被子里。前天天气好,他把被子搬到外面晒过,被子的味道很干净,还残留着夏日阳光的气息。单宁顶着薄被,只露出张黑不溜秋的猫脸,用圆溜溜的猫眼偷瞄霍铭衍。
霍铭衍见单宁心虚地躲着,也不着急,穿着睡袍下床。
单宁眼睛跟着霍铭衍转。
霍铭衍进了浴室洗漱完毕,换上制服才出来。监察处的制服也是黑色的,但肩膀上比城管制服多了金色的星徽标志,代表着他们是正经的军官,城管算是吊车尾的杂鱼。
单宁把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盯着霍铭衍直看,心里暗暗嘀咕:霍铭衍肯定悄悄叫改了制服,要不怎么这么显肌肉、显腰线、显腿长
单宁暗搓搓欣赏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目前还是只猫!他喵地一声,试图引起霍铭衍的注意。见霍铭衍看了过来,单宁用白白的猫爪子拍了拍床沿,意思是让霍铭衍坐下来说话。
霍铭衍依言坐下。
“我要去上班了。”单宁提醒霍铭衍要记住昨晚答应的事儿:上班就让他变回来!
霍铭衍拍了拍自己大腿,让单宁坐到自己腿上。
刚才单宁自己也是这样招呼霍铭衍的,所以单宁也没觉得不对,屁颠屁颠地跑过去,蹲坐到霍铭衍结实又修长的腿上,仰头努力和霍铭衍对视。
霍铭衍抓起单宁的前爪,两个玉八卦没像昨晚那样贴近,却也齐齐地震颤起来,仿佛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一接近彼此便会产生共鸣。
单宁又感受到昨晚那种奇妙的“同步感”,感觉两个人连呼吸都是连在一起的,心脏自然也是以同样的力道跳动着。
霍铭衍微微弯下身,亲上了那看着自己发愣的猫儿。
单宁怔了一下,依然抬头看向霍铭衍。很快地,单宁发现两个人的视线已经拉平,霍铭衍那张好看得要命、五官都很对自己胃口的脸近在咫尺——不再是猫的视野!
单宁一激灵,感觉胸口凉飕飕,腰上凉飕飕,腿上也凉飕飕。低头一看,单宁发现自己正跨坐在霍铭衍腿上,浑身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他去服役三年,工作后又每天忙个不停,锻炼很足,光着全身也不丢人。可不丢人不代表他想光着屁股坐在前任身上啊!
一时间单宁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霍铭衍扯过一旁的薄被裹到单宁身上,顺手关了屋里的空调,淡淡地说:“去穿衣服。”
单宁如梦初醒,从霍铭衍腿上跳了下地,扒拉出内裤先套上,然后找出制服迅速穿戴整齐——甚至还把平时喜欢敞开的扣子都紧紧扣上,想给自己一点安全感。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事,他也不知是该庆幸霍铭衍对自己没想法好,还是该腹诽霍铭衍一如既往的性冷淡好。
单宁扯了扯自己手腕上的青绳链子,没扯动。想到自己变成猫的时候这链子也稳稳地戴在猫爪子上,单宁明白自己是被这玩意儿讹上了。
一夜之间他的世界观遭到了极大的冲击!连猫都变了,出现一条会“认主”的链子算什么。
看了眼霍铭衍,单宁嘴巴动了动,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话到了嘴边又怂了。他隐隐觉得有了这青绳链子在,他们之间注定没法把几年前那次分手当做一切的终点。
单宁心里乱糟糟的,终究还是把疑问统统咽回了肚子里,继续当个懦弱的逃兵。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这些事。
“我先去上班了!”单宁跑到玄关那儿穿上鞋袜,脚底抹油逃之夭夭。
霍铭衍看了眼砰地被关上的门,走出客厅,叫人送份早餐过来。他没想到当初送出青绳阳链时它没认主,分开几年它反而认了;他也没想到永远胆大包天的单宁也学会了口是心非,明明把链子贴身带着,还要假模假样地把他带上来说去给他拿来;他更没想到的是即使已经分手了,单宁对他还是一点都不设防
既然这样,单宁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这正是霍铭衍一直以来想不通的事。是单宁先喜欢他、是单宁先想方设法接近他,是单宁扰乱了他的生活、也是单宁让他试着改变未来的计划,可是到毕业那一年单宁却逃了,逃得远远地,他连人都找不着。
若不是意外从一份名单上看到单宁的名字,他们恐怕连这次重逢都不会有。
那样的话,单宁很可能也继续会像过去几年一样彻彻底底地从他身边消失。
他不是不能接受分手。
但单宁欠他一个解释。
霍铭衍吃完早餐,走了出门前往监察处。
单宁的早饭吃得更匆忙一些,这里叼根油条,那里拎个包子,吃完嘴里的油条正好到了豆浆铺子那儿,又抓了杯豆浆咕噜咕噜喝完。路走到一半,肚子也填饱了,单宁走上老桥,准备过个桥去赶去城管大队,没想到走到桥上手上的玉八卦就轻轻地震颤起来。
邪门了!单宁按住手上那玉八卦,左右一瞧,正好瞧见个坐桥下钓鱼的老头儿慌慌张张地从岸边冲上来。等瞧清了单宁身上的制服,老头儿立刻朝他跑来,口里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