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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不敢，恭送八福晋。”我手忙脚乱地还礼，八福晋似乎有些好笑地看了看我，就转身走了。九阿哥却在一旁嘲笑我：“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倒像是遇见克星了？”
我还没缓过来，我多少年来脑子里八福晋的形象，可是与我今日所见，截然不同。有一瞬间，我简直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这真的是清朝没错吧？这真的是八阿哥府里没错吧？
“小若，你怕八嫂？你们以前见过吗？”十阿哥纳闷地问我。
我深呼吸了几口，拍了拍自己的脸，瞪着他们俩：“谁说我怕了？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怎么会有害怕的人？”就算八福晋真的是个悍妇，妒妇，我也不必怕她，我跟八阿哥之间，清白得简直是一尘不染。
只是这样的反差，实在还是出人意料。
九阿哥扑哧一声笑了，见我狠狠瞪着他，连忙咳嗽了几声掩饰，可是嘴角依然是难掩的笑意。
“九钱庄，你再笑，我就走了啊。现在可是你求着我办事，你就这么个态度？”我斜眼瞅他。
“哎，别啊，我错了还不成。”九阿哥一听，连忙作揖认错，“我的姑奶奶，您往这边请。”他伸手躬身，给我引路。
“这样还差不多。”我满意地点点头。
十阿哥早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九哥，好久没听见你们俩斗嘴，怎么你又有了新的外号？”
“没你的事，你给我闭嘴。”九阿哥黑着脸。
我冲十阿哥笑：“没事，回头我解释给你。”
“好，等这事儿完了，我就去乾清宫找你。”十阿哥乐不可支地点着头。
我看九阿哥脸色越来越黑，就赶紧转移话题，问他：“我想要点东西带进去，行吧？”这里终究是八贝勒府，我总是这样开玩笑也不合适，还是赶紧办正事吧。
“行，你想要什么？”九阿哥这才脸色稍霁。
“酒，给我两罐酒。”
“酒？你要酒做什么？”他一怔。
“是啊，小若，八哥已经喝了不少酒了，你怎么还”十阿哥也纳闷地看着我。
“哎呀，这你们就别管了，我有我的想法。你们找我过来，咱们要合作，这点最基本的信任，还是要有的好不？”我打断十阿哥。
九阿哥看了看我，也没有再问，挥手叫下人去取了酒。我左手抱着一罐，右手抱着一罐，像是就要去英勇就义的壮士一般，向着八阿哥的院子走去。
到了院子门口，九阿哥一脸不放心地拉住我：“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不用，放心吧，我那么怕疼，不会伤着自己的。”我摇摇头，如果九阿哥在场，可能八阿哥也会放不开，“你们也用不着在这里等我，干你们的正事去，随便派个人留在这里就行了，我不一定什么时候出来。”
“唉，那好，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出来叫我。”九阿哥虽然是答应了，可依然满脸的不放心。
“都说了没事，你怎么那么啰嗦。”我撇了撇嘴，一脚踢开八阿哥的院门。
“放心吧，九哥，八哥不会对小若怎么样的。”身后，十阿哥也在劝慰着一脸担心的九阿哥，我转身，又是一脚把门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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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酒味，地上时不时地出现一些瓦罐瓷器的碎片。我两只手里都有东西，也没法捏着鼻子，只好闻着酒精，小心着脚下的碎片，向里走去。
从古至今，人们都是一个样，遇到不愉快的事情，就知道喝酒。的确，酒精能够使人一时麻醉了，不再烦恼，但是酒醒了以后，该去解决的问题，不还是要去解决吗？喝酒既对身体不好，又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为什么大家都要沉溺其中呢？这样的逃避着，又有什么用？
不过，我实在没什么资格斥责他们。我也会逃避，这仿佛是人类的本能，我只是看不下去那些喝得酒气熏天的场景罢了。
转过一个弯，我看见了半开着的门里，屋子正中，趴在桌子上，似乎在喃喃自语的八阿哥。我深深呼吸了一下，就向他走去。
八阿哥似乎没有发觉我走近他身边，我把两罐酒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他才听到了动静，动了动脑袋，问道：“是谁？”
“是酒，你想要的酒。”我看着他，缓缓说道。
说实话，看见他这副样子，我真的不知要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曾经风度翩翩的八贤王呢？那个会在晚风里，对着我微笑的英俊男子呢？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满身酒污，头发散乱，目光呆滞的样子？八爷党不是还没有倒台吗？
我宁愿他整天算计，继续把我当做陌生人，也不愿看见他这副流浪汉一般的模样。
“终于来了，呃，酒”八阿哥伸手，摸到了酒罐，想去拍开上面的封泥，手悬在半空，却忽然停住了。
他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起头，对上我的目光。
“小小若？”八阿哥试探地，不敢相信地开口。
“是我。”我皱着眉头。从正面看上去，他显得更加潦倒颓废了。
八阿哥似乎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慌乱地站起来，一不小心又碰倒了一个空酒罐，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的腿脚摇摇晃晃的，根本站不稳，但他还是扶着桌子，背转过去，可是身子实在摇晃得厉害，又只好靠在桌子上。然后他抬起手，开始摇摇晃晃地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却也不伸手去扶他，任凭他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这么在乎形象？他双手颤抖着，身子也不稳当，却还是要这么多此一举地顾全面子，似乎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寻找安慰。
我觉得实在是可笑，心里却又酸涩得疼痛。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康熙所做，是不是太过残忍？
八阿哥梳理了一会儿，不知是觉得够了，还是也意识到了这件行为的多余，就停下了双手。顿了顿，他哑着嗓子开口问我：“你为什么会来？”
我叹了口气，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拍开两罐酒的封泥：“来吧，咱们一起喝。”
第六十七章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二）（）
八阿哥疑惑地转过身，犹犹豫豫地又坐下了，两眼死死地盯着我。
我塞给他一罐酒，自己先喝了一口。古时候的酒不烈，可依然有一股呛人的酒精味。我原本就不喜欢喝酒，八贝勒府里的酒，比我当年在塞外，陪着十三阿哥喝的，又恐怕要高上好几度。如今我已经许多年滴酒不沾，这一口差点呛到我。真是的，这酒有这么好喝吗？怎么会那么多人喜欢？这味道喝着多受罪啊！
唉，看来我今天，真的是舍命陪君子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一动不动的八阿哥：“你怎么不喝？”
他握着酒罐，还是一动不动：“你为什么”
“八阿哥，你不觉得咱俩应该一起喝个大醉吗？”我打断他，又喝了一口酒，那辛辣的味道，让我使劲皱了皱眉头，“你看，你额娘去世了，我额娘也不在了。咱们两个，岂不同是伤心人？”
我还要再喝，八阿哥却伸手握住了我手里的酒罐：“那么不好喝，你别喝了。”
我勾了勾嘴角：“八阿哥，怎么会不好喝呢？你都喝了这么多。”我使了使劲，从他手里把酒罐拽过来，又是一口下肚，“我就是没喝惯，过一会儿就好了。”
八阿哥不再说话，却一脸忧伤地看着我。
我没去理会他的眼神，而是接着边喝边说：“我很小就从家里离开了，可能是我脑子笨，事情忘得快，对小时候的事，竟没什么印象了。后来我也很少回家，就去过那么一次。我额娘死的时候，我也是跟在皇上身边，连葬礼都没赶得及参加。唉，就算是守孝，你看，我也没个认真态度，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我要是我额娘啊，早就被我这个不孝的女儿气死了，不对，现在应该是气活了。”
八阿哥听了，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但是他仍然没说什么话。
于是我只好接着说：“要是说我额娘不幸吧，可她膝下有儿有女，衣食无忧，我阿玛对她也不坏。但是说她幸运吧，我就觉得她见识得太少了，整天就是我家那一亩三分地儿，进进出出，都是一样的人。我家也不富裕，我阿玛和大哥不争气，做了好几年官也不升职，我也不争气，当了十几年的宫女。说不定啊，我额娘到死，都在盼着我做个侧福晋呢。”
我又喝了几口酒，这种感觉其实不好，即使我吃了早餐，可现在依然感觉胃口烧得难受：“唉，说起来，谁都有谁的幸，谁的不幸。反正啊，我额娘是回不来了。我就算伤心又能怎么办？我也只好喝酒了。”说完我对着酒罐，又是一口。
八阿哥笑了笑，望着我叹息：“我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就更好了。”我也痛快地承认我的说客身份，“再说下去，我就该没词了。”
他有些无奈，笑着摇摇头：“这几天谁说话我也不想听，来了人就轰他走。也真亏了九弟他们，知道我不会轰你。”
“我看他是知道我脸皮厚，你就算是轰我，我也可以死皮赖脸地不走。”我打量了他一下，“就你现在这个状态，还真不一定有力气赶走我。”
“你说的道理我也知道，我就是心里堵得慌。”八阿哥对我的话不置可否。
“你这样子，哪里像个兄长了。真亏了他们还死心塌地地追随你。”我瞟了他一眼。
“真是抱歉。”他的语气很是诚恳。
但是，他就算道歉，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吧？我抬手制止他接着说下去：“别跟我道歉，我就当是来串个门，蹭点酒了。你去跟你的弟弟们，你的福晋，还有你手底下那些人道歉吧。”
“好，不用你说，我也会的。”他倒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