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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姑姑，您忘了？我和周理进，都早已是您的人了。从今往后，我们自然仍是跟在您的身边。”
我笑了笑：“我是说，等我死了以后，你打算如何？”
刘江变了脸色：“您别乱说。凝姑姑，我绝不会离开您。”
我又笑笑，就继续吃饭，不再说下去。我只是提个醒，希望他们有空了，能好好想想这个问题。人总是会死的，这几年我身子越发不好，虽然是个慢性病，但总不可能一直拖到十年之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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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二阿哥回了府，过来找我。
烛火幽暗，他望着我长长地叹息：“最后，你还是回来了。”
我知道他是在说雍正八年，我离开京城时说过的话。我本不打算回来，可是最后，我终究做不到如此豁达。
我苦笑着：“可惜，我到京城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枉我一番奔波，却依然没能赶上。”
“你一路累坏了吧？这几天好好休息，找点不费力气的事情做，看看闲书什么的，尽量不要想皇上的事情。”十二阿哥满脸担忧地嘱咐我。
曾经九阿哥和十三阿哥的死亡，我没有一次不是悲痛欲绝。他可能仍在心有余悸，怕我因为四阿哥伤心，身体变得更加不好。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尽量。”
我的身体，的确是再经不起折腾了，不论是劳累，还是悲伤。
“我听刘江说，你打算留下来，不再走了，是吗？”他问我。
“我的身子，已经不允许我再出远门了。”我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再去了，该看的都看过了，最后不知还剩下几年，我就留在京城陪着你吧。”
顿了顿我又笑着说，“十四和十阿哥不久就该被放出来了，说不定，我们三个还能坐在一起聊聊天。到时候，你要帮我请他们过来。”
“好，我帮你。”十二阿哥一口答应，“你们已经十年没见了吧？再次见面，可能都要认不出彼此了。”
“是啊。”我叹气，“别说十年了，我这才几年没见你？实在觉得你老了不少。看你的鬓角，也生了白发了。”
“我毕竟四十来岁了，不能跟之前相比。只是，我再怎么老，还是能好好地活到七十九岁。”十二阿哥皱了皱眉头，“倒是你，前几年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身子这就不行了？”
“原来的病根就没除尽，再次发作，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淡淡笑着安慰他，“没关系，我以后哪儿都不去了，就在京城找个好大夫，好好养病。我这病虽然麻烦，但不算急性病，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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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显然，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亦瑶和周理进在两日之后回到了京城，可能也是因为天气冷了，前些日子又受了累，又过了没几天，我的病情就急速恶化了下去。这回，可不仅仅是咳嗽这么简单的事了，我开始咳血，也几乎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所有的医生都束手无策。
我的日子，可能真的不多了。
亦瑶每日在床前守着我，满脸的哀戚，每次她去给我换帕子，我都能看见她在偷偷地抹眼泪。可转过身，她又总是想着法子安慰我，看得我满心酸涩。
我越来越没有精神，也没有力气，只能一天到晚地躺在床上，最多坐起来看看书。可当我咳出的血，将第四本书染红的时候，我觉得已经是时候了。
我将所有人都支了出去，只留下十二阿哥。我怕我哪天就会忽然死去，然后有好多事情，都来不及说。
十二阿哥坐在床边，眼底浓浓的忧伤仿佛再难消散。他可能也知道，我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你说吧，你特意把他们都支走了，有什么话，是要单独跟我说的吗？”他轻声问我。
“十二，真是抱歉，我本想多陪你几年，前些日子还说，剩下的时间，都留在京城陪你。可谁知，你看，哪里还会有多少剩下的时间。”我满脸歉意，“唉，我要是走了，接下来的几十年，可能就再也没有人跟你谈论历史，再也没有人知道未来的事情，你肯定会十分寂寞。”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要管我怎么样了。这几年没有你，我不是都过来了吗？”十二阿哥无奈地看着我，语气责备，“你该想着怎么缓解你的病情，而不是想着你死了之后的事情。”
“这两种情况，可不一样。这几年，我好歹还能跟你通信，你也知道我随时都能回京。可是以后，我就没办法再回来了。”我不以为然地说，又一连咳嗽了数声。
“你还是少说些话吧，我这么听着也不好受。”十二阿哥皱了皱眉头。
我摇摇头：“趁着我尚且清醒，还是把该说的都说了为好。我不能讳疾忌医，到最后留着遗憾，岂不是死不瞑目？”
十二阿哥的脸色似乎变了几变，我笑笑，抬手指着房间里的柜子，“里面的盒子，你帮我拿出来。”
“好。”他依言起身，将盒子拿出来，放到我的膝盖上。我道了声谢，就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面的东西不多，八阿哥的扑克牌，十四阿哥的兽骨，十阿哥的小，四阿哥的鼻烟壶，月珊的如意结，我全都放在里面。十三阿哥送我的几件首饰，我一直戴在身上。九阿哥的礼物本是最多的，但是绝大部分，我都送回了他的钱庄，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有匕首、八音盒、城堡，和那个刻着我们名字的银镯。而他的玉佩，我则始终随身携带。
我带着满满的回忆和不舍，仔细摩挲了一遍它们，终于叹了口气，又咳嗽了几声，将盒盖盖上：“我也效仿古人，给自己留几件陪葬品，如何？”
“好，就是这盒子里的东西吗？”
“嗯，它们几乎是我这一生所有的回忆了。”顿了顿，我又开玩笑道，“不过，我才发现，咱俩认识这么些年，你怎么都没给我送过生辰贺礼？”
“你那儿什么都不缺，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合适，思来想去，就什么都没送。”十二阿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算了，知道你夜以继日地避嫌，我就不指望你了。”我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过我死了以后，你得送我个好点的棺材，最好是水晶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哪有活人自己预定棺材的？”十二阿哥哭笑不得地拒绝了我，“而且这年头，也就皇上能弄来水晶，我可没路子，你别奢望了。”
“我当然知道，玩笑而已，你还当真了。”我咳嗽了一会儿，笑了笑说，“我什么都不需要，我独身一人穿越来此，能够遇见你，就已经是我最好的礼物了。”
“哦？竟然是我得此殊荣？不是十三弟？”他挑了挑眉毛，十分惊讶。
“我倒宁愿从来不曾遇见他们，现在回想，竟不知道我与他们之间，是快乐多些，还是悲伤多些。”我轻轻叹息，“这些回头再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你。”
“好，你说。”
第一百一十六章病中最觉风露早，归梦不知山水长（二）（）
“我桌子上有些首饰，都送给亦瑶吧。我那个八音盒，你留着当纪念吧。还有城堡也是，东西太大了，没法放进棺材里。”我又咳了一会儿，“而且，我总觉得那两个东西，实在是时代感超前，要不是因为我，可能它们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顿了顿，我继续说，“所以，这两件东西，等你临死前，想办法把它们都毁了吧。它们也和我们一样，本来不应该存在的。”
“好，我答应你。”十二阿哥点点头，却又轻声反驳我，“不过，你说的未必一定，或许历史中，咱们两个本来就该出现。历史上十二阿哥经历的一切，我都正在经历着。你的事情，虽然史书上没有记载，但还是有许多侧面的佐证。”
我笑了：“这几年我不在，难不成你一直在琢磨这些？你不妨说来听听，都有些什么佐证？”
他想了想，反问我：“你不觉得，很多事，你也都经历了吗？”
“比如说？”我也反问，却仍然忍不住一阵咳嗽。
“比如说，复立太子，你也给皇阿玛出了主意。八哥那件事，皇阿玛为什么忽然恢复了他的俸银俸米？十三弟的钱，都是谁给他的？四哥为什么搬去养心殿？十哥为什么留在张家口？”十二阿哥一口气说了好几件事，说完了，他牢牢看着我，“这些只是我知道的，或许，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皱着眉头反驳：“这些都不能作数。就算没有我，可能也会发生那些事，可能都只是巧合，也可能会有别人去做。不能算。”
十二阿哥却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问我，目光幽深：“那么，你不妨解释一下，为什么九哥没有侧福晋？”
我怔了怔，一时想不出要如何反驳。几次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啊，他的事情，我该如何才能用“巧合”，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来形容？
然而，还未等我找到合适的词语，十二阿哥却又意味深长地开口：“你希望听到真实，所以，还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他目光闪动，声音却平静得近乎无情，“你知道吗，十四弟从康熙四十七年起，就没有再娶过任何人了。他也没有再要过任何一个孩子，一直到现在。”
我愣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咳嗽了数声，这才终于稍稍回过了神。我没有流泪，只觉得仿佛有什么在我的大脑里膨胀，令我觉得晕眩而酸痛。我忍不住蜷起了双腿，将它们抱在身前，又将脸埋在了双腿之间。
真的是我错了，原来十四阿哥他从来没有放下我。
他只是说，不会再提要娶我的事情，也会好好对待福晋，他只是说，时间过了好久，他也该绝望了。可是，他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