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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月馆的飞雪阁,从月初就开始预订席位,只有出价前五十位的客人,才能有幸入座,就算光有钱,身份不够,也是进不了飞雪阁的大门。
飞雪阁中间是一池碧水,水中露出一座碧玉舞台,名为飞雪玉花台,两旁看台高有三层,围绕着池水相错而立,每一层看台都分隔数个雅间,看客只需坐在雅间之内,凭栏观看,便可一览飞雪玉花台之上紫烟姑娘的倾城之舞。
舞台周围,灯影幢幢,望之犹如无数流萤飞舞,似真似幻。
金玉堂皇,满座衣冠皆似雪,各方名士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人人讨论之话题均不离紫烟姑娘,仿佛那位传说中的舞姬,便是从敦煌壁画里走出来的飞天美人,承载着神话里纵横万古的美丽。
舞台旁帘幕低垂,一众乐师在帘幕后挑弄各自的乐器,箫管琵琶,铜缶金钟,有人拨弦转轴,有人敲击捶打,各色音符叮咚,敲响了池水之中的碧波涟漪,一圈圈澹荡开去。
紫烟姑娘独舞,哈都又岂肯错过,早就订了雅座,他感激那日容若救了自己,也邀请了容若等人今日前来观舞。
入席坐定,有小厮奉上酒菜,哈都很大方地打了赏钱,众人寒暄了一会,忽闻一声琴音破弦而来,哈都低声道:“要开始了。”然后急忙转过身,搓着双手,迫不及待地望向飞雪玉花台。
早闻紫烟姑娘芳名,容若一时好奇,不知是何等美人竟能引得一众权贵如此追捧,也向着舞台投去了目光。
琴音渐响,高低错落,一道灿烂光芒自飞雪玉花台穹顶倾泻而下。
一瞬间,飞雪阁寂静无声,所有看客都瞪大了眼睛,放下酒杯,痴痴凝望着那座舞台。
水面之上,通往舞台的一排排青铜烛台次第亮起火光,乐师修长的十指抚在琴弦之上,引宫按商,琴音曼妙,随之带动了一圈圈烛火由舞台下方向上蔓延,霎时间形成一个灿烂的光圈,将整座舞台紧紧包裹。
琴声如泣如诉,钟声珑璁婉转,水池之上龙头吐水,搅乱一池幽蓝的光影。
琴音再转激昂,如间关莺语,如玉盘走珠,泠泠彻彻,曼妙琤琮。
忽然间,湖面涟漪乍破,无数多金色菡萏露出水面,伴着淙淙流水徐徐盛开,绽放成万多金色荷花莲叶,盛着颗颗圆润的露珠,美轮美奂。
一刹那,万籁俱寂,众人眼前一亮,忽见一抹紫色丽影踏着水上金莲,翩跹而来,宛如仙女翱翔,众人只觉一缕幽香钻入鼻息,下一刻,紫衣丽人已站在舞台的帘幕之后,唯剩婀娜的倩影如蝴蝶般舒展。
一阵悠扬婉转的箫声响起,穹顶之上忽然飘下淡淡的雪花,一片追逐着一片,转眼间白雪纷飞,也不知是箫声召唤了白雪,还是白雪应和了箫声。
夜幕之下,万家灯火,道路经纬纵横的盛京之中,似乎每个人都听到了方才那一缕洞箫,纷纷仰头观望,任由那新凉的白雪透过云层,落在眼眸深处。
帘幕后琴师双手轮播,一曲终了,飞雪玉花台上帘幕迅速收拢,红绸如花开谢,笼罩着紫衣丽人淡雅脱俗的面容,一众看客都仿佛丢失了魂魄,几百双眼睛全都集中在舞台上,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当帘幕完全收拢的那一刻,舞台之上,紫衣丽人舞衣舒展,仿佛裁下了天上的一截月光,绫带随风飘舞,万点水光蒸腾变换,宛如悬浮升沉的星光,熠熠点缀在她周身,衬得她亦幻亦真。
那双纤细美丽的手拈着兰花,带着重重叠叠的钏子,样式各异,举止之间叮当作响,宛如流水。层层叠叠的衣袂宛如蝴蝶的羽翼,轻盈地裹住了她曼妙的身姿,白色璎珞,红色宝石,在衣香鬓影间流动,泛着重重光彩。
全场众人屏息,不知不觉间,酒壶自手中滚落,酒水洒了满身,却无一人在意。
就连容若也微微侧首凝望,心中一动。
舞姬虽然带着面纱,然而一双湛黑的双瞳却幽深如古泉,泛着隐隐的深蓝色波光,仿佛连天上的星辰都被那如水的目光吸引,沉落其中。
幽洁的目光柔如春水,全场一扫,便仿佛看到所有人的灵魂深处。
随着一声钟响,湖面之上,万朵金色菡萏倏然盛开,涌出万丈金色的霞光。
下一刻,琴声拂动,舞台上乱花吹雪,紫衣丽人的双臂已如同花蔓般舒展开来,足尖微动,带动身体轻飘飘地旋转起来。
一舞倾城,香迟万物。
广袖临风间,舞姬的动作庄严而妖娆,灵动而凝滞,仿佛水和火被揉到了一处一起绽放开来,妙不可言。她的动作惊人的轻灵迅捷,宛如流雪回风,翩若惊鸿。
帘幕后,琴声悠扬,和着那样绝美的舞步,响彻九天。
她起舞时,带动了长长的丝带临风飞舞,周身环佩叮当,和着琴声和箫声,裙裾发丝飞扬之间,她笑得如同盛放的玫瑰。虽然看不到她微微弯起的朱唇,然而她的笑意,却全都写在了眼睛里。
她柔韧的身体时而如花开谢,时而如风旋转,点点光影自她衣裙之中飘洒,长长的绫罗宛如水做的烟丝,围绕着她飘忽飞舞,如云雾缭绕,一时间舞台之上似有白云千叠,雪鹤回翔,令人心旷神怡。
容若痴痴地望着台上的舞姬,心头剧震——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身影如此熟悉,如此可亲,仿佛一直盘旋在他的梦里,难舍难分。
她究竟是谁,难道
第173章 舞裙犹忆柘枝红(4)()
容若的手死死扣住了栏杆,身体前探,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他凝聚目光,却始终无法看透那幅长长面纱下的容颜,唯有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眸闪着光,仿佛唤起了旧时的记忆。
刹那间,台上的舞姬仿佛幻出了十个幻影,十重光影交汇,每一个身影都变得透亮无比,宛如被月色浸染,无比幽洁。
十方华舞,每一支都那么赏心悦目。
春华,秋月,龙影,凤仪,星魅,雪魂,玉娆,金坚,平湖,黛山。
十种舞姿,十分精神,十面埋伏。
春华如风,秋月如光。龙影如雷,凤仪如电。星魅如火,雪魂如水。玉娆如地,金坚如石。平湖如空,黛山如影。
琴声越来越急,她的舞姿也越来越急,人已化作一团流光,仿佛下一刻她就要乘风远去。
凌波飞燕,飞天堕世,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舞姿之万一。
那样的舞姿,已然接近神境,汇集了天地大美,需要世人的顶礼膜拜。
当最后一缕琴音戛然而止的时候,天地间最后一缕霞光在她身上展开朵朵祥云,将这种人间至美点缀得惊心动魄。
她的身体宛如在秋风中横陈的莲华,莹洁如玉,不染纤尘。
舞姿定格的一刹那,所有人都已魂飞天外。
唯有容若泪流满面,痴痴看着台上起舞的人儿,他的心,无端一软,仿佛被一双温柔的手触摸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却带来了一丝淡淡的刺痛。
他终于知道她是谁了。
跋涉了千山万水,错过了前生后世,他终于找到了她,曾经以为破裂的、无法修补的情缘,曾经以为远去的、擦肩而过的惆怅,如今却已如此真实的姿态陈列在他眼前。
刹那间,他只觉得如堕梦中,向舞台的方向伸出手了,似乎想要透过层层光影,摘下她的面纱,轻抚她的脸庞。
“宛儿真的是你吗?”容若看着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这样的眼神,当时只道是寻常,现在却如同隔了流光千载,篷山万重,让他一时恍惚,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
忽然间,一丝极不和谐的掌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在这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台上的紫衣舞姬收袖而立,神色微微一变。
所有看客都露出了气愤之色,怨怪这突兀的掌声破坏了紫烟姑娘优美的舞姿。
掌声停息之时,四周已响起了沉沉的议论之声。
“什么人这么放肆,是来搅局的吧。”
更有人已气得大拍桌子,怒喝道:“哪个混蛋打扰本将军的雅兴,给老子滚进来!”
说话之人乃是黑龙江都护大将军,手握兵权,身份尊贵,他盛怒之下,仪态全失,只是狠狠地砸着桌子,破口大骂。
不一会,一队军队护着一定软轿、步伐整齐地走入飞雪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震耳骇心,重兵之后,是两个护卫簇拥着一顶明黄软轿,轿中一人隐藏在暗处,看不清面貌,唯见那人的双手上戴着衣袂翠绿的扳指。
其中一个持剑的护卫大步走来,厉声喝道:“方才是谁在骂!”
那都护将军一见到那顶轿子,身体便如筛糠般抖个不停,听那护卫呼喝,急忙走了过来,俯身跪下,颤巍巍地说道:“末将吕德,不知萨亲王驾到,多有不敬,还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恕罪。”
轿子里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哦,是吕将军,你要我恕你什么罪啊。”
吕将军俯身叩拜,已紧张得不能答话。轿子里萨亲王不动声色地道:“左卫,告诉吕将军,他犯的是什么罪。”
那左卫朗声说道:“身为将军,辱骂王室,是死罪。”话音未落,那左卫已化作一道闪电,掠至吕德身前,宝剑出鞘,剑锋抵在他的下颚之上。
大厅里一时静得针落可闻,只听得到吕德粗重的喘息之声,他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冷汗长流。
轿子里再次传来萨亲王极具威严的声音:“久闻传说中的飞天之舞,洛神之技,举世无双,而紫烟姑娘的舞蹈却独树一帜,独傲群芳,就算比起飞天洛神,也不遑多让。世人能够有幸亲眼得见,也算此生无憾了。吕将军这样粗鲁的举止,实在是败坏了今晚飞雪阁的雅兴。你虽然犯了死罪,但是今天飞雪阁的主人是紫烟姑娘,你的生死还是由紫烟姑娘来决定吧。”
容若在楼阁上观望场中情形,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