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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所在较高,三人自忖轻功无斯高明。空中有些横出铁链与洞壁遥遥相连,横伸至半途即止。平台东北角立着根稍矮的黑漆短柱,柱身刻了一个凹凸的“肆”字,顶部连着细长把手,形状却与将木桶由井中抽出的摇杆极像。这也是一处机关,开启时看来只要朝下扳动便可。
楚梦琳不敢轻举妄动,问道:“你看,这机关是否开得?”那青年心道:“很好,你终于懂得了畏惧。人有所畏,则不敢妄为。”清了清嗓子,道:“机关么,本来开也可,不开也可。但瞧这小平台空空荡荡,只有这么个玩意儿,到了别无选择的地步,就只能开。不过你们可还记得,最后一张木片上,那组用途不明的神秘数列?”
楚梦琳不屑道:“谁在跟你说话?”又向多铎问了一遍。那青年冷笑道:“很好,我的建议不是建议,是不是?那我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多铎不理会楚梦琳,只顾问那青年:“你刚才说什么?”那青年仰起头,不与他目光相接,故意东张西望,摆出副吊儿郎当的架势,嬉皮笑脸的道:“咦?刚才有人说话么?我怎么没听见?”多铎不耐道:“行了,跟我还有必要装腔做势?我认为你说的有些用处,正要请教。”那青年道:“哦,大概是我不小心,打了一个喷嚏,弄出响动。多有得罪,失礼失礼,务请包涵则个。”
多铎心中发怒,暗想:“我说向你请教,是看得起你,不识相的东西,凭你还敢给我摆脸色看?以为我没你帮就不成?”他从那青年话中获得思路,豁然开朗,取出木片稍加思索,脑中念头即已成形,再问他不过是想求得确认。此时开口道:“我想,这机关不能开。四周共有七块平台,应与七个数字对照,须得按数字排列顺序逐次开启。”
那青年心道:“很好,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明明是我想到的,转眼间就变成他想到的,戏班子耍大变活人也没这般快法。楚梦琳这小丫头肯定又要大大称赞他。”
果然就听楚梦琳赞道:“有道理,你说的太对了!数列顺序是‘叁陆壹肆贰伍柒’,咱们首先要找的是叁号机关。”多铎颔首道:“不错。另外所有机关应全交由一人开启,以防次序错乱。”
楚梦琳毛遂自荐,抢先踩上平台边的踏板,那踏板尺寸极小,仅容一人双脚并拢站立。才刚站稳,踏板就向血池中漂浮,没多会儿登上另一块平台,布局与前者基本相同,机关上刻的是个“伍”字。一连换了几处,才找到刻有叁号的短柱。
楚梦琳拉住把手,做了个深呼吸,向下一扳,头顶隆隆作响,几根铁链偏离了原位,朝不同方向延伸,当中却仍留有大片空隙。开启陆号机关后,叁号平台突然升到空中,与铁链平等高度,一串铁钩挂上了东侧沿的孔洞,台底有一根铁柱支撑。每开启一处机关,与之相邻的前**平台便会上升。
第十七章(8)()
多铎看到壹号平台升起,心里既庆幸,又后怕,暗想:“肆号机关竟是控制壹号平台,当初若是搅乱次序,糊里糊涂的开启,那边就再难登上,定要坏了大事。”
其实该处的设计很是精妙,平台与机关如何搭配、升起后又怎样连接铁链,均需经过详细的方位推算,或是画出图形分析。不过他们事先经穆青颜提示,已得到了正确次序,这一层难处便不攻自破。很快柒号机关也被楚梦琳打开,这次却是本处上升,留着伍号平台孤零零的漂浮在血池中。平台与铁链全部连接完成,组成了一条直往对面石岩的通路。
三人踏着平台铁链,一路走到大门前。整扇门镶金镂玉,极其华丽,门扉上垂着两个黄金中空圆环。多铎刚想伸手推门,念头一转,握住圆环在门上轻敲三下,两扇门应手而开,内里景象缓步呈现,速度虽慢,却将悬念发挥到十足,果然正是冥殿。
那青年叹道:“这真称得置之死地而后生。原来穆前辈的用意就是要我们跳进血池,多亏我当机立断。”楚梦琳笑道:“一边儿去,你该说多亏了我。是我发现毒烟,挖出蝙蝠老巢,又放火器炸毁前殿,要不是我先将境况弄得有死无生,又怎能刺激得你狗急跳墙?”
那青年冷笑一声,心道:“很好,你一通瞎胡闹,把境况弄得有死无生,现在倒成了大功臣?真从深处分析,你的行为尽是客观因素,我的英明决策才占主导。不过你这丫头总无理取闹,我也不来跟你争。”
凡是较有身份的墓主,常要求将冥殿大致修建为与生前居所相同。然而这一处却布置得同皇帝寝宫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将明黄色绸缎都换做了灰白色布条,一眼看去,显得阴惨惨的刺心。
冥殿各处站立着好几具栩栩如生的人形石像,角落中摆放着多盏昏暗的油灯,烛光摇摇曳曳,将人影呈怪异扭曲状透射在墙壁上。墙上还有数幅壁画,有的是古时宫装仕女图,纯作装饰;有的连续几幅,似乎隐有寓意,密密麻麻写了许多满文,偶有汉文注解,也是字词生僻,含义深奥。
正中有一架齐腰高的石台,台上放着一个白银盒子,向上提时纹丝不动,却原来是嵌在台上的。盒盖上有一块凹槽,外观与断魂泪形状相同,伸指试探深度,也是一般的厚薄。
冥殿最后端垂着两条白布帘,当中留有手掌宽的缝隙,能看清里边一排齐腰高的矮墙,全以水晶砌筑,四面环绕。墙内停放着两具棺材,质料为冰山寒玉所制,可保尸身千年不腐,想必是舒尔哈齐与永安公主的安息处。多铎隔着布帘,对两具玉棺躬身施礼,拜了又拜,态度极其恭敬。
楚梦琳在壁画前驻足,唤道:“画里可能有些线索,你要不要看看?”
多铎心想:“随便瞧个三两眼,倒也不坏。”缓慢踱步观看,一边解说道:“这说的是进殿与离开时的讲究,特别是在入口处,如不慎触碰到断龙石,即使通过来路全部机关,也会在进入大殿后一律化为石像,从此担当冥殿护法,是对墓室的一层隐藏防守。怪不得四周有这许多石像,只除了”楚梦琳大惊,颤声道:“断龙石?难道是入口处的石柱?可我不是也”
多铎不答,转身折回石台边兜着圈子,在心里延续被打断的思路:“只除了具有王室之血者,经断龙石验证,便可视为正当继承人先前她能解开加封在图纸上的‘血护’,我就已在怀疑她血统。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她是当真不知还是有意欺瞒我?”
楚梦琳站在旁边,一个劲儿的瑟瑟发抖,猜想自己目前虽没变成石像,不过是时辰未到,到时总还是要变的。心理暗示于人作用强大,没多久就感到两条腿僵硬麻木,似乎正在逐渐失去知觉。耳中听到“嗖”“嗖”几声,暗器破空,刚感到一阵风从脸颊边掠过,冥殿四角的油灯突然一齐熄灭。
楚梦琳心胆俱裂,跌跌撞撞的乱走几步,伸着双臂在身前乱摸,不辨去向,一片漆黑中感到左手碰到个东西,连忙将右手一齐搭上,两手攀扶着往上摸索,那东西抖了抖,竟是个活物。楚梦琳以为是被关押在冥殿中的大动物,惊退几步,按住剑柄全神戒备。
这时左首亮起盏油灯,光线微弱,却已足够照清那东西身形轮廓,原来是那青年。楚梦琳大松一口气,喜极生恼,在他臂上用力锤了一拳,嗔道:“搞什么?原来是你,倒吓了我一大跳!”
那人阴恻恻的道:“不是我。”声音十分苍老,与他平时调笑时的油腔滑调截然不同。说完就将油灯缓缓举高,他手臂如同僵尸,始终保持直而不弯。楚梦琳不解其话意,待油灯端到齐肩高处,这才发现异常,只见他颈部及上皮肤均呈显枯黄色,布满了老年斑痕、条条沟壑般的皱褶,脸容看不清楚,料想也是同样状况,仿佛一瞬间就老了几十年。
楚梦琳第一反应不是尖叫,而是急忙抬手触摸自己的脸,担心这冥殿中有某种辐射物质,能减损人类寿命,好在从手感仍是光滑细腻的脸蛋。才放了一大半心,壮起胆子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用沙哑的嗓音桀桀怪笑,森然道:“人?嘿嘿,我不是什么人!承您盛惠,剥夺了我做人的资格,大恩大德永不敢忘。你可以不记得我,我却生生世世认得你,你便是化成灰烬,我也忘不了。在我们这边,大伙儿都发过誓,只要您活着一天,就会一直跟在您身边,保驾护航。”
楚梦琳听着他怪异的语调,莫名心慌,提高声音道:“你你到底是谁?”那人冷笑道:“我是谁?嗯,这倒是有趣的问题。蒙您超度之人众多,你自也不会一一记着姓甚名谁。不过既然你发问了,冲着受恩时隔尚短,老朽就提醒你一句:有位无辜的老先生,本来同你没丝毫瓜葛,你却杀了他,动机不过是为谋财害命,有没有这一回事?”
楚梦琳心道:“老先生?莫非是指德寿?”回想连日来遵从多铎安排,在马车与客栈中辗转,抛头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更从未与外人接触,要说近期的行凶杀人,也只有那替死鬼德寿了。想起他佝偻着背,伸手便要钱的贪婪嘴脸,撇了撇嘴,冷笑道:“是又怎样?那个老不死的早晚要睡棺材板去,早死迟死几天,又有什么分别了?”
那人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道:“很好!”接着慢慢转过身来,一字字的说道:“我就是那位老先生。”手中油灯继续端高,平放在颈部,下颌伏低贴紧衣领,看人时双眼朝上翻,一对瞳仁白多黑少,油灯光亮自下而上的映照着他脸,投射出晃动的阴影,更显阴森,果然是德寿的面孔。自前额起,到耳翼脸侧,再延至脖颈,都有着一条条丝丝缕缕的血痕,早已凝固,却仍不失惨厉。
楚梦琳暗生疑窦:“德寿已够难看了,我又没想毁他的容,脸上怎会有血迹?”
那人冷冷续道:“每一个被你杀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