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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为听得不住点头,道:“这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但你可别想给我弄甚花招。”陆黔笑道:“在胡大哥面前,兄弟哪敢造次?”胡为笑道:“好,你就去吧。”
陆黔又向黑衣人行礼告辞,慢慢下得楼来,见大厅中尸横遍地,一片狼藉,叹了口气赶回客栈。楚梦琳又已睡去,但他刚目睹过这一场杀劫,倒尽胃口,此时早已冲动尽消,在一旁枯坐入夜。方听到门外有极轻响动,开门一看,正是崆峒掌门与如花夫人,两人二话不说,牵起他手快步出店。此时夜深人静,空旷旷的大街上除他几人外,再无旁人。
三人走的尽是些偏僻小巷,不多时拐入条阴森森的胡同,钻进一间破屋。在崆峒掌门森冷的目光注视下,如花夫人蹲下身,从墙角抽出一块松动的石头,陆黔晃亮火折,见她捧出的是个小铁盒,古铜色泽,外观甚是陈旧。却不见如花夫人再有下一步动作,奇道:“夫人,你说的财宝呢?这铁盒里,装的可是银票?”
第十一章(5)()
如花夫人道:“是我自己的钱,为何要去交给钱庄打理?银票有价,这却是无价之宝,劳烦你们护送我到京城,我要进宫面圣。”
崆峒掌门失笑道:“你在痴人说梦么?你待以何身份面见皇上?”如花夫人道:“我这里有些见不得光的东西,但却可用来同皇上做笔交易,相信他会有兴趣。”
陆黔冷笑道:“夫人,小侄就有话直说了。我虽不知韵妃娘娘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中,但你这一套在她那里行不通,在皇上那里更别想有何转机。单不说这‘家丑不可外扬’,此外皇上疼爱韵妃,为了保全娘娘,自是留不得你。反正这官官相护,强权欺人之事,你也不是第一次见了,这等卤莽行事,只会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如花夫人充耳未闻,唾沫横飞的道:“韵妃要掩饰身份,千方百计想抢回的就是这盒中的卖身契。我十余年费尽心血的经营,沉香院中的无辜人命,还卖不出个好价钱么?皇上若也如此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怎生塞住天下悠悠之口?”
崆峒掌门冷笑道:“在你眼里是无价之宝,在旁人眼里是不值个价的废纸一张。我劝你趁着事端尚未闹大,尽早离开荆溪,隐姓埋名,重新做些正经营生,别再动这些荒诞念头。”
如花夫人失声道:“你要我走?你不管我了么?你忘了初识的风雪之夜,那时你什么都不是,又冷又饿的倒在街头,是我曾给你喝过一碗姜汤,救了你的性命。多年来我守着这家沉香院,你要银两我供你花,你想一统江湖需要情报,我就广积人脉,四面去给你打听。你风风光光做了掌门,难道咱们旧日的情谊,就负心薄幸,全都忘了?”
崆峒掌门冷冷的道:“你确是帮了我不少的忙,但那时你还有用啊,现在的你孤家寡人,又是朝廷钦犯,我们带着你跑江湖,还有安宁日子过么?”他口中与如花夫人说着话,身子却忽然蹿出,门外一名女子“啊”的一声惊呼,被抛进房来。崆峒掌门拦在门前,阴恻恻的笑道:“楚姑娘,既然来了,又何必急着走呢?”
原来楚梦琳在房中久候陆黔未归,躺在床上生着闷气,一面算计着要如何向他盘问。后来暗中留心,待其半夜随人出去,虽不知所为何来,但想定有古怪,遂悄悄起身跟随。当时几人琢磨他事,也没留意。随后听他们在房内低声密谈,除陆黔外,另两人口音甚熟,一时却又记不起究竟是谁。如花夫人尖声说话,愤慨已极,她听得专注,不知怎地就给察觉了,被一人捉住手腕,点中了穴道。
房内微弱光线下,面前那人竟是崆峒掌门,心中一凛,惊道:“你是你?你怎地没死?哼,真是好人短命,祸害贻千年!”崆峒掌门冷笑道:“祭影教的大小姐是好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梦琳一惊,却仍嘴硬道:“你胡说些什么?我是昆仑弟子,你胆敢诋毁我全派?”崆峒掌门捋须淡淡道:“陆师侄,那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不认师妹呢?”陆黔从他身后转出,微笑道:“师伯抬举了,小侄若是有个生得如此标致的师妹,那可不要快活死了?”
崆峒掌门道:“看清楚些,即算不是你师父的弟子,也不是你师伯和掌门师叔的徒儿么?免得生出误会,惹得大家不快。”陆黔笑道:“同为一派,纵然互不相熟,总也是识得的。”崆峒掌门笑道:“但这女娃娃一心要做昆仑弟子,索性你就来者不拒,收了她为徒吧。反正何征贤一死,你就是新任掌门,将来还要收不少弟子,让她入门早些为大师姊,将来就可让那些小徒扮猴儿给她瞧。”
楚梦琳听他竟能复述自己先前的玩笑话,怒道:“你一直跟着我们?原来这都是你们策划好的你们真卑鄙!”崆峒掌门笑道:“你怎能说我卑鄙?你这小师父见你生得花容月貌,数次想轻薄于你,亏得我及时拦住了他,才保全姑娘清白。”陆黔叫道:“师伯,我哪有数次?”楚梦琳气得几欲晕去,闭眼不看。
如花夫人忽然叫道:“我认得你这妖女!好哇,你们窝藏魔教乱党,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崆峒掌门向陆黔使个眼色道:“让一个人闭嘴的方式有很多,你是知道的?”
陆黔颔首道:“如花夫人,待我来同你说说道理。”缓缓走近,忽听得如花夫人一声惨呼,楚梦琳惊愕睁眼,见她小腹已插了把匕首,直没至柄,衣衫尽已染红。如花夫人缓缓抬手按上伤处,呆看着满掌鲜血,眼神哀怨至极的转向崆峒掌门,涩声道:“你你真就忍心”
陆黔森然道:“只消先保住了性命,要什么女人没有,这个道理,是我师伯教我的。怪只怪你自己,太也不懂见好就收。”手腕一绞,凝视着如花夫人在眼前倒下。
楚梦琳恨极了陆黔与沈世韵,对如花夫人生出几分同情,怒道:“你们要是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同我交手啊,那才能令我心服口服。”陆黔冷冷的道:“楚姑娘,你看我师伯为了大业,连他的老情人都牺牲了,更何况是你?我劝你还是识相些,免受无谓的皮肉之苦。”楚梦琳再要喝骂,忽感一阵有气无力,叹道:“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愿意来给我做保镖,又能陪我说话解闷,倒也不坏。”
崆峒掌门赞道:“楚姑娘果然是个聪明人,只是今后我这师侄可不能再给你当牛做马了。”楚梦琳道:“他哼,这样的卑鄙小人,我还不要呢!你别侮辱了牛马。喂,什么时候上路啊?”
崆峒掌门道:“如花夫人就是做了鬼,也还是怕寂寞的,楚姑娘今夜先在这里陪陪她,明日动身。”楚梦琳惊道:“你要我同她”想到要同尸体在一起过夜,周身掠过一阵寒意。陆黔道:“你一生看得最多的,只怕便是尸体,早该司空见惯了。师伯,小侄在客站尚留有间上房,请师伯去好好歇息。”崆峒掌门道:“好,谅她也跑不脱。”
楚梦琳又惊又怕,待二人走远,想到自己一时任性,竟落到如此境地,在教中便是再受冷落,又哪曾受过这种苦?越想越觉心酸委屈,低声哭了起来。
李亦杰与南宫雪也曾听闻清军攻陷潼关,大清开国等情,亦唯有淡然处之。但问起自己何故先去,南宫雪每每含糊其辞,问得多了,知道遮掩不过,方将陆黔下毒加害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又当先责备自己没用,无法保住剑谱。李亦杰叹息之余,反来宽慰她“秘笈乃身外之物,你无恙就好。”南宫雪仍难释怀,李亦杰只得与她一齐大骂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又说自己定在英雄大会上向师父讨教,以本门功夫堂堂正正打败陆黔,才使她破涕为笑。
这一路风平浪静,在大会前一日抵达论剑林,各派掌门率领弟子均已陆续到了,各人微笑寒暄之余,眼底又都含着些愤慨,想是攻打祭影教损兵折将之故。李亦杰环视未见师父,意兴阑珊,又无意凑热闹,便倚树养神。却有一名小道上前笑道:“李师兄,幸会。”李亦杰也不认得他,随意抱拳还礼,再不理睬。
那道人笑道:“李师兄贵人多忘事,小弟是武当派绝焰。”说起别后自己已大改了先前浮躁性子,潜心练武,盼明日一展身手,又携二人去参见各位前辈。待介绍到崆峒掌门时,南宫雪冷哼了句“冤家路窄”,李亦杰却已冲上前扯住他衣领,怒道:“老贼,你还敢前来赴会?”
崆峒掌门二指按向他手腕,李亦杰立感一阵大力压到,五指酸麻,放脱了手。崆峒掌门慢条斯理的抚平衣上皱褶,懒洋洋的道:“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之事,这里也不是龙潭虎穴,有何不敢来?”李亦杰道:“但你所行,怎配得起‘英雄’二字?”
崆峒掌门笑道:“是啊,贫道可比不上李师侄通敌叛国,卖主求荣,在战场大展神威,凯旋而归,风采依旧。此后官路四通八达,平步青云,可喜可贺,尊师也定将以你为荣。”
李亦杰听他语气,竟是已同自己师父说过了,而从他嘴中又怎说得出好话?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双拳紧握,骨节微微作响。忽听得身后有人怒喝道:“放肆!你这是同师伯说话应有的态度么?”一个书生打扮之人款步走出,面容儒雅,唯难掩一脸怒色,正是华山派掌门孟安英。
李亦杰喜叫:“师父!”忙要上前行礼,孟安英侧身不受,厉声喝道:“孽徒,给我跪下!”李亦杰对师父向来言听计从,忙双膝跪地,恭恭敬敬的又叫:“师父!”孟安英冷冷的道:“你还有脸叫我师父?你这次下山以来,做下了多少违反门规,大逆不道的恶行,可还数得清么?如今人人说我孟某人教徒无方,累得华山全派背上骂名,你该当何罪?”李亦杰慌道:“弟子害师父英名受损,罪该万死。”
南宫雪看不过去,劝道:“师兄一直遵照师命办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