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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甚者南宫雪嘴馋一串糖葫芦,那小贩一看到她,脸上忽然显出种白日见鬼的惊恐神情来。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提起杆子,一溜烟的逃了。那速度竟连轻功绝顶高手看了,也要自愧不如。
试了约莫大半个上午,两人已是精疲力竭,靠在街尾一处拐角歇息。南宫雪咬牙道:“没想到啊李亦杰当真够狠,咱们若不向他妥协,他就要如此将我们逼到绝路上去。可恨我以前怎地从未看出他心机如此之深?他这个武林盟主,对付七煞魔头,一直都是窝窝囊囊的,怎么对付正派同道,势力分布倒有如此之广?哼,倒是典型的欺软怕硬!”
上官耀华皱眉道:“雪儿,我总觉事有蹊跷李兄就算有些小心眼,也不致如此卑鄙,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其中会不会——另有一股势力操控?咱们全在他的掌握之下?”
南宫雪道:“行了,咱们别自己吓自己,敌暗我明,到时自乱阵脚,却是称了敌人心意可他们说的分明是奉‘盟主’之命,咱们除了李亦杰,到哪里还认得第二个盟主的么?敌人既然知道我俩关系,想必不会那么蠢,要假冒也不会挑他!何况刚才呵,你听到了没有,他们都称我南宫姑娘,而不是盟主夫人。”
上官耀华也默然不语,看来南宫雪表面洒脱,然而对于盟主夫人的身份,毕竟仍是十分在意的。
两人徘徊无计,最终只得沿路出城。本想着李亦杰即算有心部署,势力也难遍及如此之广,不想到了下一处城镇,待遇仍是如此这般。此时此刻,犹如全天下都要联起手来,同他俩作对。上官耀华虽早持服软之念,奈何南宫雪偏不肯从,坚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唯有作罢。
荒野间不知跋涉几许,南宫雪提议道:“照这样下去,不是法子。他要断人生路,难道咱们也就不活?这山林不就是个现成的宝库?不如去打些野味回来,总可填填肚子。”
上官耀华自幼矜贵,即当家道中落,也从未有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经历。而今当真是饥寒交迫,早耐不得,忙即应声道:“主意是很好。不过还得麻烦你了,阿雪。”说出这一句话,直恨不得钻到地底去。往日占旁人的便宜,均视为理所当然,唯独对南宫雪,不但无法保护她,却要反来依赖,不由又羞又愧,枉为男儿。
南宫雪讶道:“以前你在青天寨,难道也从不曾动手狩猎?”上官耀华苦笑道:“我身为二寨主,武功偏又不济,便是个出谋划策的军师脚色。狩猎诸事,全交由低等喽啰操办,自不由我经手。谁成想落到这般境地,连个会杀鹿射熊的猎户也还不如。”
南宫雪叹了口气,道:“早前在华山,师兄觉着打猎好玩,总想一试,数次与我提起,我均以练功繁忙为由推脱了。不错,我也是经验全无。”
上官耀华连苦笑也笑不出了,脑中又动起向李亦杰妥协的念头。反正他为了活命,不知曾向多少敌人磕头服软,尊严早已踩在脚底,一文不值。大不了等南宫雪睡熟,再悄悄溜走,去寻碰头之人。
正寻思着如何遮掩为上,忽听南宫雪道:“师兄要对付的是我,阿华,你都是为我所累不如,不如你就离开了我吧。反正要寻赤砂珠,我也帮不上你的忙。我跟着你出来,不过是想躲开他。我俩闹得再僵,他毕竟是我的师兄,不会伤害我。可看到咱们朝夕相处,引发他醋意,是否狠得下心,一切就难说得很了。”
上官耀华瞬间一惊,以为方才心思已给她看穿,正想辩解几句,但见她脸上一片诚挚,确是真心之议,顿时又升起一腔为数不多的责任感来。
在这世上,唯有她能如此关心自己,难道为她做少许牺牲,还要斤斤计较?毅然道:“你将我想象成什么人了?咱们一起上路,自要取得了赤砂珠,再一起回去,怎能抛下你独自一个?我承认,我虽无能,也要做个有担当的男人,就有保护女孩子的义务。天无绝人之路,凡事都有个第一回,打猎又有何难?我堂堂青天寨二当家,难道连鹿也打不过?”不知怎地,脑中忽然蹦出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登时羞得满面通红。
南宫雪心中感动,道:“很好,我南宫女侠,这一次便来为那群牲口拔剑。”两人双目互视,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僵硬的气氛仿佛也缓解不少。
都说万事开头难,却也不应有如此之难。林中飞禽走兽不少,但大些的野兽,两人打不过;身形小些的,动作极是灵活,在枝干乱石间左躲右闪,没一会儿就跑得没了影踪。最终只得到树上摘几个野果子充饥。两人轻功本就不佳,现下又饿又累,更是使不出力气。
上官耀华捡起几块石头,挪动远近,逐一抛出。好不容易打下几个,入口却都是又酸又涩,难以下咽。他还不死心,仍想再试,突然从树后蹿出一只黑熊来,扬着蒲扇大的巴掌拍落,却原来是掉落的石头砸中眼睛,惊扰了它的美梦。
上官耀华连连摆手,尝试着向它解释,软语卖好,充分发挥自己“马屁大王”的本事。禽兽与人终有差异,任他说得口干舌燥,那黑熊仍是无动于衷,怒吼连连,随时准备着一跃而起,向他扑来。
南宫雪见势不妙,扯了上官耀华一把,两人转身就逃。顾不得捡一地的野果,身后不断传来大地震动之声,原来这黑熊也饿了几日,难得看到两只猎物,不肯轻易放过。
两人一路夺命狂奔,连滚带爬。等逃出密林,脸上沾已沾满污泥,头发蓬乱,周身划破的伤口无以计数,鲜血东一道,西一道的挂在衣上。总算逃离熊口,却也累脱了半条命,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更是耗了个精光,连站立也是七歪八倒。
他们不是没同最危险的敌人交过手,多能全身而退,最值得上官耀华吹嘘之处,是一年前连刺过七煞魔头四剑;而南宫雪曾在机关重重的王陵地宫探险,寻找上古至宝索命斩,其后也不过稍感不适。给一只身体笨重,全无武功的黑熊折腾到如此狼狈,堪称奇耻大辱。此时便是遇上寻常的拦路山贼,恐怕也只有束手待毙。
山林近旁正是一汪清潭。两人洗净了衣上泥污,捧起泉水喝过几口,总算恢复了些体力。上官耀华一边在水中反复搓着腰带,苦笑道:“不得了,现在的野兽,越来越精明了,都是给猎户逼出来的。要是它们遇上的,都是咱两个这样的,可不要开心死?”
南宫雪只淡淡一笑,脸色就如久旱后的土地,点滴甘露滋润,转眼已消失得无影无踪,道:“师兄捣乱还罢了,偏生咱们自己也不争气,能怨得了谁?下一步又该怎么走?”
第三十六章(7)()
上官耀华实是筋疲力尽,没耐心再陪着她反抗,语气间带了几分火气,道:“到了这份儿上,有几句话我就不能不说。阿雪,咱们做人不该如此不知变通,不过是见李亦杰一面,又没叫你给他认错,有什么死认着不肯去?真要逼到狠了,磕头求饶、胯下之辱也一并受得!谁叫自己无能,守得几根硬骨头不硬骨头!所谓死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全是些迂腐的大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你没了性命,什么都是空谈!”
见南宫雪给他骂得呆住,眼里隐约有泪光闪动,才觉自己所言确也过分,忙道:“是我不对,我心情不好,不该对你凶的。你恼的是李亦杰,现在人家舒舒坦坦,遭罪的却是咱们自己,岂非大是不值?你要算清了这笔账,不必为着个没良心之人,害得自身多受折磨。”
南宫雪叹一口气,垂下头凝视着水中倒影,虚虚实实,恍恍惚惚,轻声道:“其实我不是有意同师兄赌气,你知道,我也不是那样小心眼的女孩子。我只是不喜欢他明知有错,却偏不肯承认,还要反咬一口的脾气。更看不上他处理问题的方式,难道作为武林盟主,便是如此运用他的权力?地位、权势都不是最重,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此二者摆平。这次我若是向他妥协,哪怕只是极微小的一步,却也等于助长了他错误的气焰,一旦尝到甜头,以后他还会变本加厉,再想劝说,也就难了。”
上官耀华道:“我明白你的难处。不如这样好了,咱们权就当做,从没见过李亦杰派来的两个使者。而是他为了见你,千里迢迢跟踪而至。但你还不肯原谅这负心汉,是你主动去找他,去骂他、质问他。如此一来,可不就讨回了场子,不觉得委屈了吧?”
南宫雪微微一笑,同时暗暗佩服。分明是全没差别的两种结果,只因立场不同,竟也将胸中憋气消了。本来去见李亦杰,在她心中一直是一件绝无可能之事,此时却已逐渐成形,甚至已在思考,见了他后,又该如何发问。
上官耀华苦笑道:“是啊,我能对那许多人卑躬屈膝,全是依此而行。嘴上说着讨好之言,心里却正打算,有朝一日,待我得势之时,总有让他跪在我面前的一天。虽说在很多人眼里,我只是个软骨头的小丑。”南宫雪宽慰道:“不是的,你要相信自己啊。这叫做忍常人所不能忍,将来你的成就,也必将高于旁人。”
两人在潭边清洗过,重将衣衫打理齐整。行出不远,到了另一座城镇,一入城门,当即直奔街上最大的一家客栈。
不出所料,那掌柜的正自拨拉算盘,见到两人,面色登时一变,将账本朝怀里一揽,赔笑道:“奉武林盟主之命,小店不得接待二位客官瞧两位风尘仆仆,脸色也不大好,是刚从上一座城中赶来的吧?别怪小老儿多嘴,劝你们一句,天下都归盟主的管,你们躲得再远,就算逃到了天边去,也没有一家客店敢收留你们。大家都要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二位还是别再死撑啦”
南宫雪的火气登时又蹿升上来,在柜台上重重一拍,怒道:“却是好生霸道!逼得百姓不得安生,这与土匪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