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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澈屏息躲在阴影里,若不是在萧焕眼里她这把戏太小儿科,换做只是练过内息的凡人,定然是发现不了的。
萧焕忍不住勾起唇角,问宣铎道:“你说澈儿?是苏澈?”
“是,辙园重整时,澈儿说要给她小皇兄亲自打造一个精致的院子做礼物,后来她也确实是废了大力气的。”说到此处,宣铎苦了一晚上的脸竟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萧焕又促狭地盯了假山石一眼:“哼,换成现在,她可能还没她五年前能干呢。”
“回仙君,这院子不是五年前,是八年前的事了。”
萧焕:“”
御风而起的萧焕仙姿卓绝,衣袂翻飞间,真元向外爆出,又形成了一道银光熠熠的圆,让他看起来更加的美轮美奂,令人目眩神迷。
苏澈的目光自山石缝隙间看去,深觉惊艳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在心里拨开了那一层闪闪发光的东西,里面的人还是那只公孔雀萧焕。他如今飘在天上操控真元来打扮自己,绝不是为了方便避雨,他就是妥妥地给大家免费观赏而已。
但宣铎自他飞天的一刻起,已经十分虔诚地跪在一地的雨水中,深深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第13章()
白白的一坨萧焕飘远,青玄走过去把宣铎搀扶起来,“皇上,我送您出去,明日又是一天的忙碌,保重身体要紧。二殿下这里我来照顾,您只管放心,再不会出纰漏了。”
宣铎点点头说了一句感激的话,却还是回屋先去瞧瞧儿子。刚才一直忍着,这会儿才能走到床边,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脸,最后把他冰凉的手放在掌中握了许久,才又小心翼翼将手放回被子里。
直到青玄和宣铎出了院子,脚步声听不见了,苏澈才从假山石后面走了出来。雨水顺着她的长发滴滴答答往下落,可她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淋透了,早已经觉不出冷。
站在院子正中,她有些无所适从,再次将这一院子的“景致”看进眼里。早晨还只看到的一片破败无章,此时却成了噬骨的咒,险些钻透了她。他对她说传来传去的谣言不足为信,那么这惨不忍睹的院景她是否也该视若无睹?
轻推房门时,苏澈仍然不受控制提了气。想到或见到宣璟辙,她都能觉察出自己紧张,没来由的紧张。
将雨夜的寒气关在门外,屋内的干燥温暖让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宽敞整洁的正堂虽称不上奢靡,但处处雅致,与外面的院子天差地别。她顾不得细看,一路向内室走,所经之处不难看出这二殿下平日里的用度绝对和“简朴”豪不沾边,对细节的追求已经到了几乎变态的程度,连室中那一盆盆兰草都精致得如同假花。苏澈去过不少能呼风唤雨富甲一方的人家,宣璟辙这配备也只好让她心里咕哝一句:“天潢贵胄果然更作一些。”
她心里确定宣璟辙必然是病倒了,但她没想到萧焕会来,见着皇上对着他五体投地顶礼膜拜,她也便信了一半青玄的话,萧焕是有些本事的。既然如此,他冒着夜雨来了,也就说明宣璟辙病得不轻。
站在内室之外,珠帘纱幔相隔,她朝里张望,灯光朦胧,听不见也看不清,她便有些艰难地掀了珠帘,叮当一阵响,明明是轻柔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却犹如雷鸣。
“二殿下?是我,我进来啦。”她轻轻地唤了一声,表明自己痛改前非,再不是上午来时那个偷偷摸摸的小贼。
屋内的香炉燃尽,此时还留有余味,掺着似有似无的一股药香,形成了一种十分特殊的香气。苏澈抓了抓身上湿粘的衣服,等了片刻无人回应,便又朝内走了几步,绕开了多宝格屏风柜,见着了躺着宣璟辙的床榻。
睡了?
苏澈看不真切,便又耐着性子等了等,见床上的人毫无动静,她才又继续靠近,脚步由缓到急,最后几乎是刹停在了宣璟辙的床边。
只第一眼,她便觉得这人已经死了。
他一丝生气也无,嘴唇与脸色一般的苍白透明,整个人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二殿下。”苏澈声音不大,却有些撕裂,看他仍是没有反应,便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宣璟辙!你睡着了吗?”
待青玄回来,跟着一地的水脚印走到内室,就见着苏澈像根木头似的呆立在床前,脚下积了一滩水,身上的雨水还偶尔会落下几滴。
“你这是干什么呢?要是也病了,你还想让我同时伺候你们两个?”
苏澈扭头看他,脸色差得都快赶上床上躺的那位了,“他是不是快死了?”
“我呸!你个乌鸦嘴,能不能说句好听的了你!”青玄龇牙,伸手推了一把苏澈的肩,“赶紧回去,把自己收拾舒服了就睡觉。”
“我不。”苏澈两只脚钉在地上,被推了也不挪开半分,“我就在这看着,看着他醒过来。”
青玄:“你有毛病是不是?这还看不出来,他这样估计几天都醒不了了,你不走干嘛?等他醒了看你的干尸啊。”
苏澈听了一怔,随即开了水闸,金豆子吧嗒吧嗒开掉。
她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师父死的时候,这一回就赶上宣璟辙快死的时候。
“哎呦祖宗”青玄都服了,转身去了外间,不一会儿拿了宣璟辙的外袍进来,三下两下扯掉了苏澈身上湿袍子,凑合披上一件干的,看了看觉得还是不行,又回去拿了一件更厚实的来给她披上才算完。
苏澈木头桩子一样,任青玄折腾,一动不动。
两人相对无言了半晌,苏澈吸溜着鼻子问道:“仙爷爷怎么说?他到底怎么了?”
“说他急火攻心。”青玄也是无奈,“喂,我说你到底干嘛了?不是说要来做牛做马吗?”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苏澈那金豆子又是一大波山雨欲来。青玄后悔自己说话带了埋怨,明明是自己失职,却下意识很想把苏澈拉进来一起扛了。
苏澈:“我是错了,我是犯浑了,可是我也没有要气死他的意思啊。”
青玄道:“哎呀,你别老死不死的,还能说句人话吗?”
苏澈识时务地闭了嘴,继续掉她的金豆子。
二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守了一夜,宣璟辙仍旧不管不顾在床上挺了一宿的尸。
第二日这里就热闹了,一早宣铎先来了,瞧见苏澈跟个半死人一样杵着不动就直上火,轰又轰不走,便差人过来帮这活祖宗收拾收拾,好歹别在宣璟辙醒之前先给这个送一回丧。
不过苏澈体魄强如野驴,宣铎昨夜淋了几滴雨又没睡好,身子还有些不适,可苏澈荷塘子里滚出来的一样又熬了一宿,愣是什么毛病没有。
之后宣璟灏也来了,他一脸菜色,恨不能抱着他弟弟先哭一场再说,但身为皇长子,他只能把脸忍绿了,态度上还要继续端着。据说,宣璟辙每日服的药便是他张罗的,到处寻医不说,那些珍稀药材也是他花了不少的私钱搞到手的。从小就含在嘴里怕化,捧在手里怕摔的宝贝弟弟,每次要死不活的来上一遭,宣璟灏就有随时先他一步去了的危险。
李旭也来了,牛魔王转世一样的身材,伏在床边哭了个稀里哗啦。青玄有心提醒他人还没死呢,可想着他一天哭八回的尿性,也就懒得理了。
还有许多苏澈不认识的宫里人,包括皇长子宣璟灏的皇后亲娘,都一一来过。在外间停留,似关切地询问病情,青玄都十分客套熟练地将他们打发了。
再之后,皇上日日傍晚要来,大皇兄每天得空就要来,李旭也来得频繁,一来就哭。
辙园一直禁宫婢和侍从久留,所以青玄只得硬着头皮转行做了半个男招待,苏澈则连着三天一言不发,帮青玄打下手照顾宣璟辙。
说来也巧,一场秋雨连着下了几天,终于在第四天的一早拨云见日,而宣璟辙也正是这个时候转醒了。
第14章()
苏澈拿着一块热帕子给宣璟辙擦脸,动作轻柔细致、有板有眼。她这辈子没干过伺候人的事,想不到一动手功夫就挺深,连喂水喂药都能做到一滴不漏。青玄表示意外,她则谦虚地将其归功于她各方各面都天赋异禀。
苏澈一边擦一边欣慰地发觉宣璟辙今日的脸色又好了不少,薄唇上也有了一丝血色,人像是就要活过来了。
大皇子宣璟灏派人送来的药,青玄和他家殿下是一个态度:倒,倒,倒。
不过每每倒时,青玄都会惋惜地摇摇头,“挺难得的好药材,哎,苏澈,要不你将就喝一口吧,这么倒了也太可惜了。”见苏澈拿眼刀子挖他,他便不挣扎,匆匆将药汁倒掉了。
药是好药,不过并不对症。宣璟辙昏迷的第二天起,青玄就拿了奇怪的金色药丸子用水化开来再由苏澈一勺一勺送进他嘴里。不管那是什么,效果都明明白白的显露了出来。
苏澈的心情也终于不那么沉重,她帮他擦干净脸和手,又用梳子把他铺在枕边的长发梳了几遍,余光刚好瞥见宣璟辙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她“嚯”地将木梳一扔,整个人从床沿上弹跳起来,几步闪出老远,躲在多宝格柜后,一颗心咚咚咚地砸着胸口。
“你干嘛”青玄好像很久没见着苏澈这么活泼了。
苏澈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她也没弄明白自己这见了鬼一样的反应到底是唱的哪出,只得指着床榻的方向朝青玄挤眉弄眼。
而宣璟辙就在此时缓缓睁了眼,也不知能不能看得清,只直直盯着床顶发呆。
“殿下?”青玄这才屁滚尿流地扑了过去,“殿下你醒了?”
“多久了。”宣璟辙的声音不像是昏迷多日才转醒的人,十分平静自然。
“快要五天了。”青玄鼻酸眼涩,想着后面还有个人躲着免费看戏,便硬生生忍了。
宣璟辙长长地叹了一声,“又让我父皇和皇兄着急了。”
苏澈用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