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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衡眉头皱起,不悦道:“阿箫,你为何处处为寇贼辩解?”
“我只是实话实说。”楚谣与他处在一起,话比平时多了些,劝道,“殿下莫要一口一个寇贼,锦衣卫耳目众多,当心传到寇大人耳朵里”
“传就传,当我怕他?”明衡冷笑道,“父王对他实在是太过纵容了,不,锦衣卫根本就不该存在,将来我势必要像父王当年铲除东厂一样,将锦衣卫的势力连根拔起!”
“那也得您有本事坐上那个位置再说。”楚谣心累,忍不住说了一句僭越的话。
她很是了解她爹的无奈,太子精于治国之道,往后会是一个明君。但性格过于耿直,看见任何不平事都想去踩两脚。
就连圣上的决策,他觉着不对,也会据理力争。
圣上能喜欢他才怪了。
如今她爹和袁首辅势均力敌,不求争取到寇凛的支持,只求他继续当根搅屎棍子就成。可太子屡屡针对锦衣卫,针对寇凛,真不确定寇凛往后作何选择。
毕竟圣上的身子骨,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我去做事了。”
楚谣知道,这些道理她爹肯定没少和太子说,用不着自己多费口舌。
她下了马车,明衡又探出头来:“那我”
楚谣是背对着马车的,本想回头,眼睛却被一道寒光刺了一下。她警觉的寻着光源望过去,只见远处斜对面的房顶上半蹲着一个黑衣人,正手持着一张精弓。
白羽箭在弦上,箭头瞄准的方向正是太子的额头!
楚谣瞳孔猛地紧缩,刚刚反应过来,刺客拉弦的手已然松开。
“嗖!”
箭矢破空,还伴有轻微的鸣哨声。
楚谣没有呼喊的时间,当机立断,举着绣春刀转身朝明衡的脑袋砸过去!
楚箫自小想去从军,跟着福建总兵家的儿子虞清练过些功夫。楚谣虽不懂招式,但力气还是有的。何况绣春刀连刀带鞘重量不浅,不通武学的明衡经受不住,被砸的直接仰躺回马车里。
宦官王德安被吓了一跳,正想斥责楚谣,只听“哐”一声响,一道利箭擦着他的头顶射|在马车边框上。
没入一寸左右,箭身巨颤着发出嗡鸣声。
楚谣这才喊道:“锦衣卫!”
王德安一愣过后,也惊惶大喊:“刺客!有刺客!”
太子出门不可能只带一个宦官,早在楚谣扔刀之时,隐藏在暗处的几个金吾卫便已经跳了出来。
楚谣朝着房顶一指:“那里!”
两个金吾卫去追刺客,其余人留下保护太子。
巷子外等候楚谣的五个锦衣卫也拔刀冲了进来,他们是奉命刁难楚谣没错,但也奉命保护楚谣的安全。
楚谣双眼盯着先前刺客所站的屋顶,一箭不成之后,刺客一个转身便如鬼魅般消失了。拥有这样的轻功,在京城内委实不多见。
再回头瞧一眼钉在马车框子上的白羽箭,后怕之下,她眼底不由闪过狐疑。
“殿下,您没事吧?”王德安进到马车里,将明衡扶起来,见他额头被砸出红印子,一声宣太医险些脱口而出。
明衡捂着额头:“阿箫呢,阿箫有没有事?”
“我没事。”楚谣走过去,将那根白羽箭拔下来,“刺客轻功极好,怕是抓不到了。这会儿已经引起了骚乱,您先回宫去吧。”
“是啊殿下,咱们快些回去吧!”王德安惨白着脸。
这个节骨眼上,他早就劝太子不要出宫。楚尚书一再叮嘱,正有一股不明势力暗中针对太子,东宫失窃案,或许只是一个开端。
“好。”明衡倒是十分镇定,看着楚谣,“那我先回去了,省的给你惹麻烦。”
楚谣对那五个锦衣卫校尉道:“你们随行保护。”
五个校尉虽不认识太子,“殿下”两个字都明白什么意思,抱拳道:“属下遵命。”
马车在行人狐疑的目光中离开,原地只剩下楚谣。
正巡城的一个五城兵马司校尉听到动静匆匆赶来,见到楚谣腰间悬挂的牙牌,忙上前问好:“百户大人,此地出了什么事?”
“由我锦衣卫处理就是。”
楚谣不多说,不是普通的刺客,归责巡城的普通校尉毫无意义。
那校尉低头抱拳:“是!”
街道是修不成了,楚谣盯着手心里的白羽箭想了想,准备回衙门禀告此事。
她绕过眼前之人,脑海里思索着一些事情,忽听背后一声重重的闷哼,是那位五城兵马司校尉发出的声音。
楚谣疑惑着转过头,顿时惊惶捂嘴。
只见那人手中攥着柄匕首,锋利的刀尖正瞄准她的后心窝,只差那么一丁点,便可以狠狠扎入她心脏里。
但此时,那人的手腕却被段小江紧紧钳制住,如被捏了七寸的蛇,动弹不得。
那人额头冷汗滚滚,腮帮子鼓了鼓,不知是想咬舌还是服毒。
“想死?”段小江冷笑一声,另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五指轻轻一抓,只听“嘎吱”一声,他便合不上嘴了,“带回去。”
段小江话音一落,从暗处走来几个锦衣卫,一言不发的将那人捆了个结实,拖死狗一样拖走了。
楚谣默默看着这一切,心口砰砰直跳,满脸的惊魂未定。
段小江擦了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取出里面的芝麻饼咬一口,笑眯眯道:“百户大人还是不够细心啊,五城兵马司巡逻时,向来是四人一组,如无特殊情况,从没有单独行动的。若非属下及时赶到,大人这条小命可就没了,您说说看,楚小姐的命值三百两金子,那您这条命”
楚谣握了握拳头:“我要见寇大人。”
段小江又咬了一口芝麻饼:“恐怕不行,大人正在养病。”
楚谣态度强硬:“我要见寇大人!”
*
楚谣跟着段小江回到锦衣卫衙门,进入议事厅。
寇凛居于上位,面前的案台上摆放着一摞卷宗。他身穿常服,披着一件没毛的织金披风,精神萎靡,眼圈下一片乌青。
楚谣原本已在心中认准了他是装病,如今一看,是真病了。
段小江走上前,附耳说了几句话。
寇凛听罢轻皱了皱眉,头也不抬:“楚百户,你求见本官所为何事?”
“属下希望与大人密谈。”楚谣看一眼段小江。
密谈?再密谈还有命吗?
寇凛烦躁着道:“你当他不存在。”
楚谣道:“属下不会自欺欺人。”
寇凛终于放下手里的卷宗,眯起眼睛看她一眼,许久:“小江,你先出去。”
段小江耸肩:“是。”
“现在可以说了。”议事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寇凛的视线移到了她的腰间,“你的绣春刀呢?”
“刀”楚谣原本满腹心事,被寇凛一句话问的愣了神,才想起绣春刀被她扔进太子马车里了,听闻锦衣卫一人一刀,人在刀在,“大人派刺客行刺太子,属下迫不得已扔了刀,说起来大人也有责任。”
寇凛靠在椅背上,嘴角弯出一抹弧度:“本官派人行刺太子?你可知,单凭这句污蔑之言,本官就能将你拿下治罪?”
楚谣垂首行礼,声音放缓:“属下瞧那刺客轻功诡异,和先前绑架我妹妹的江湖人类似,那叫姜行的劫匪,属下记得大人说过已经被您抓进了诏狱。”
寇凛好笑道:“江湖中善轻功者多如牛毛,你瞧着像就像?本官特准你去诏狱看一看,姜行是不是好端端在牢里待着。”
楚谣不用去看,她知道自己抓不住寇凛的把柄:“当然,大人的本意并不是刺杀太子,不然以对方的武功,不可能将箭射偏,射马车门框上去。您想必是查探出有人想要谋害属下,故意给对方制造机会。从您放出急病的消息,再到惩罚属下出去清理沟渠,闹的人尽皆知,都是为了引对方上钩”
寇凛摩挲着扳指,心道老狐狸生出小狐狸,小狐狸比老狐狸还要精明。
沉默片刻,他道:“本官原本没打算这么做,一直将你栓在衙门里,搁在我眼皮子底下。今晨恰好生了病,才想着将计就计。”
他说的是实话,不设饵,他也本事抓到证据,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至于“气恼”,并不会影响他做正事时的思绪。
何况是他自己好奇心重,非得试一试,也怪不着楚箫。
“这件事,是经过圣上和你父亲同意的,知道太子也出了宫,怕对方会有所顾忌,圣上特准本官斟酌行事,你父亲当时也在场。”
楚谣一愣。
寇凛微微挑眉:“至于你的性命,本官奉命保护你,自然不会让你有事。再者,你愿意日日龟缩在衙门里,还是主动拔去这柄悬顶利刃?”
连父亲也同意,一定是非常信任寇凛的手段,楚谣细细一琢磨,心态平和了不少:“敢问大人,究竟从哪里判定有人想要害我的性命?”
寇凛抽出一册卷宗,扬手扔飞出去:“据本官推测,你兄妹回京时,在寺庙内埋伏你们的人,和出钱掳你妹妹的人,并不是同一伙人。寺庙那些见状不妙服毒自尽的杀手,应是某个势力豢养的死士,目标是你的性命。而想要掳走你妹妹之人,应是知悉他们的计划,想着趁火打劫。”
楚谣上前一步,捡起地上的卷宗,认真翻看。
不一会儿,背后浸满冷汗。
有人想要私藏她,她顶多惴惴不安。可有人要杀她哥哥,则令她万分惶恐。倘若今日哥哥没有晕血症发,经历这一切的,便是哥哥了。
以她哥哥莽撞冒失的性子,当中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楚谣捏紧卷宗,抬头问:“大人可有头绪?”
寇凛徐徐道:“京城里有习惯养死士的多半是些世袭的公侯伯爵,本官基本确定了永平伯,只是缺了点证据,方才抓到的那个,待徐功名伺候一晚,明儿个一早就能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