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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也喜欢看你笑,你爹也是。”叶榕咳了两声,又说,“以后遇到你爹爹,不必觉得他严肃而怕他。他再严肃,也是生你养你的父亲,你跟他撒娇,他会竭力对你好的。”
顾灵眨了下眼睛:“娘亲,真的吗?”
“当然真的。”叶榕说,“娘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灵忽而抱住母亲:“娘从来没有骗过我,那娘也要答应我,快快好起来,好吗?”
叶榕心里深知,自己这一病,怕是好不了了。
她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明白。
再说,母亲与哥哥干那些事情,却瞒着她,都是为了她好。她虽然不知情,但却不能撇干净。
娘亲与哥哥瞒着她,是为了她好。
他们都是为了她好的。
若是娘亲与哥哥真的逃不过这一劫,她想,她也逃不过。
而且,他们的确是犯了事,她也不想顾家为难。这种事情,牵扯大,也不是顾旭可以一手遮天的。
何况,他夫君那样的人,耿直中正,根本不会做那种徇私枉法的事情。
走到今天这一步,叶榕觉得,若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留念跟舍不得的,那就是自己这双儿女了。
儿子她不必担心,辰哥儿大了,而且从小养在老国公身边,秉性刚正,继承了顾家人正直聪慧的一面。再说他是长房嫡孙,只要不是犯了大错,将来他会有出息的。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闺女。
她不想她将来再走自己的老路,不想她将来做宗妇,她只想她开开心心的。
“大爷回来了。”
叶氏贴身大丫鬟看到站在门口的顾旭后,忙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喊了一声。
顾辰顾灵起身,给顾旭行礼。
顾旭负手迈着稳健的步子往内室走,先让一双儿女起身,而后他撩起袍子在床边坐下,关切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叶榕撑着身子要坐起来,顾旭拿了软枕垫在她背后。
叶榕浅笑道:“已经好了很多。”又问,“大爷今天下值似乎早了些。”
顾旭说:“想着早点回来看看你。”
叶榕笑着:“我没事,他们两个陪着我呢。”
顾旭望了眼兄妹二人,道:“这些日子你们母亲身子不适,也亏得有你们在她身旁陪着。”
顾灵说:“爹爹,孝敬娘亲是应该的。”
顾旭赞道:“灵姐儿是好孩子。”
顾灵想着娘亲方才说的话,眨巴了下眼睛,开始主动跟父亲多说了话。
“那娘亲生病了,爹爹可以歇在家里两日吗?知道爹爹军务忙,可是娘亲生病了啊,娘亲最需要的不是我跟哥哥,是爹爹。”
顾灵语气中有些小抱怨。
顾旭不但不怪女儿,反倒是说:“灵姐儿说得对,是爹爹做得不好。”
又对妻子道:“我已经跟陛下请了两天假,这两日陪着你。”
顾灵开心拍手说:“太好了!”
顾旭有话要与妻子说,便打发儿女出去。
等儿女离开后,顾旭才说:“马大夫医术平庸,你吃了几日药也不见多好,我去了一趟祈福堂,请了齐姑娘来。”
叶榕说:“爷有心了。”
只是,她这是心病,大夫医术再高,也是无济于事。
“我在床上躺了几日,身子好了不少。”叶榕思忖着说,“母亲与哥哥是不是已经定罪了?”
顾旭薄唇轻轻抿了,握住妻子手的那双后,也渐渐用了些力道。
“是。”顾旭望着妻子,目光深邃而坚定,“我做不了什么。”
叶榕笑:“我知道。”她说,“王子犯法,也得与庶民同罪,何况是母亲与哥哥我只想求大爷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你说。”
叶榕说:“我想去看看母亲与哥哥。”
顾旭道:“可是你的身子”
叶榕说:“大爷放心,我身子没事。只是起初知道那个消息的时候,有些受不了,现在将养了些日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顾旭默了片刻说:“我会去安排,明天等齐姑娘来,先替你看看身子。”
第二日一早,齐明茹便背着药箱来了荣国公府。
顾旭朝陛下请了两日假,今儿呆在家里。
齐明茹给叶氏把了脉后,望了眼叶氏,而后将她手放回去。
顾旭问:“齐姑娘,怎么样?”
齐明茹慢条斯理道:“大奶奶的病,不是外,而在内。吃再多的药,也无用。”
叶榕忙说:“我就说吧?不需要吃药,只需安安静静养着就行。”她握住顾旭手,“我没事,大爷放心吧。”
齐明茹又望了她一眼。
想了想,还是叮嘱说:“忧思成疾,大奶奶凡事还是看开一些好,想多了对身子不好。”
叶榕说:“多谢齐大夫,我一定会的。”
齐明茹站起来道别:“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先走了。”
顾旭起身:“我送送齐姑娘。”
顾旭将人送到院门口,又问了一遍:“内子真的无碍?”
齐明茹微叹息一声说:“要说无碍也是无碍,可要是有碍也就有碍。顾大爷,凡事还是看你。”
“什么意思?”顾旭略皱眉。
齐明茹道:“大奶奶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就算顾大爷不能救叶府老夫人与侯爷,多少做些事情宽慰宽慰大奶奶也好。顾大爷,我言尽于此,先告辞了。”
顾旭随手点了个小厮,吩咐说:“亲自送齐姑娘出去。”
102()
顾旭负手在院子门口默立了会儿;之后才转身回去。
叶榕已经强撑着坐了起来;正在吩咐丫鬟们伺候自己穿衣。桂圆站在床边;一脸的谨慎与着急。
“大奶奶;您身子还没好彻底;还是躺下养着吧。”大爷没在;桂圆也不敢擅自做主;让主子起床。
桂圆才说完这话,顾旭便撩珠帘从外间走了进来。
桂圆忙走到顾旭身边,行了个礼说:“大爷;您劝劝大奶奶吧。”
“你们都先下去吧。”顾旭打发了屋里的丫鬟。
桂圆一愣,继而才福身应着道:“是。”
顾旭抬腿,朝叶榕走去。
叶榕道:“大爷答应了妾身的;让妾身去看自己母亲与哥哥。”
顾旭抬手轻轻握住妻子柔软的手臂;道:“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办好。只是你身子还虚着”
“我没事。”叶榕扯唇笑;朝顾旭露出一个略显疲惫乏力的笑容;“在床上躺了好些日子了;想出去走走。若是不麻烦;大爷便让我今儿去见见她老人家吧。”
顾旭道:“我带你去。”
顾旭亲自陪着妻子一起去京兆府大牢;他事先跟顾晏打过招呼了,所以进牢里探犯人;非常顺利。
只是牢里阴气特别重,即便外面天还热着;但是一进牢里来;叶榕就觉得冷得浑身不舒服。
顾旭给她带了披风,帮她披在了身上。
叶榕想,这样的地方连她都受不了,何况是母亲。
牢里的狱卒请着顾旭与叶榕直接去关押叶老夫人的地方,将人领到了后,狱卒笑着说:“顾大爷,虽然咱们大人打了招呼,让不必为难。不过,这毕竟是重犯,万一出了事情,下官可是难辞其咎”
“所以,还是希望顾大爷可以抓紧些时间,不要为难兄弟几个。”
顾旭道:“放心吧。”
那狱卒连忙说:“那小的谢过顾大爷了。”
说罢,解了挂在腰带上的钥匙,将牢门打开后,识趣离开了。
看到自己的女儿女婿来,叶老夫人依旧端庄坐着,面不改色,身子也是一动不动。
“娘!”
叶榕见母亲穿着死囚的囚衣,头发散乱,面色蜡黄憔悴她再也忍不住,哭着扑了过去。
“娘,为什么?”叶榕平时也是端庄大方的世家宗妇,但是此刻呆在自己母亲跟前,她就十足一个小女人了,“您为什么要那样做?”
叶老夫人说:“榕儿,娘平素是怎么教你的?别遇到一点事情就哭哭啼啼,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
“你是侯府的嫡长女,是国公府的嫡长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别人都倒下了,你也不能倒下。”
叶榕哭着说:“可是那样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坚强的活着,真的很累。其实很小的时候,她也很羡慕三妹,因为不管她做错什么事情,只要她撒撒娇,爹爹都会哄着她护着她。
“人活在这世上,哪里有不累的?”叶老夫人始终肃着一张脸,“你还有女儿,还有儿子,你必须得护着他们。”
“你若是没有能力护着他们,将来便只有他们受欺负的份!”这话其实也是说给顾旭听的,“别指望男人,也别指望可以倚仗他们。你给他生的孩子是他的孩子,别的女人给他生的,也是他的孩子”
“不管是哪个女人生的,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而他们则是喜欢哪个女人,就喜欢哪个女人生的孩子。”
“你如今还年轻,至少有几分颜色。但是将来年纪再大些了呢?你敢保证,你的男人一辈子不纳妾吗?”
作为过来人,叶老夫人将自己的经验全部传授给女儿,倒也不怕顾旭这个女婿在场。
“榕儿,你必须要坚强起来。就算娘死了又如何?咱们叶侯府不会倒。就算你哥哥也死了,不是还有你的侄儿们吗?只要你的孩子能够立起来,他们是嫡出,就是比那些庶出的高贵。”
“贱妾生的孩子,一辈子都是贱人。”
“娘亲恕女儿不孝,女儿救不了您。”叶榕手紧紧抓住母亲的手,“这回的事情闹大了,他如今是大将军,陛下器重他,他状告到京兆府,谁都救不了您跟哥哥”
“我知道,娘没怪谁。”叶老夫人平素瞧着端严,但是对这个女儿,还是极为疼爱的,“更没怪你。”
“事情是娘做的,与你无关。你记住娘的话,千万不要太过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