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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中午回来吃饭吧?多陪陪娘。”柳芙心里还在生气,语气也有些生硬。
柳重山说:“那是当然的,爹中午晚上都过来陪你娘。”想着顾晏的事情,柳重山犹豫着,还是说,“芙儿,你跟女婿,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没什么事情啊,好着呢。”柳芙撇撇嘴,“就这两天,我便回去了。”
柳重山这才彻底笑出声来:“那就好,那就好。跟女婿好好过日子,他将来,一定会有成就。”
“爹爹放心吧,我会的。”柳芙轻轻吐出口气来,想着,自己爹爹也是被苏氏蒙骗了,她怪他做什么?如此一想,便笑着说,“不过,我还会常常回家的。爹要是欺负娘,我一定会帮着娘。”
柳重山往内室看了眼,笑着摇头:“爹怎么会欺负你娘?疼还来不及呢。”
他眼里有浓浓的情意,化都化不开。
柳芙想,爹爹心里,虽然的确爱娘。可是,他对苏氏又是怎么回事?
若苏氏没生柏哥儿还好,现在生了柏哥儿,赶她走也没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不过话说回来,若是当初苏氏没怀身子的话,她也进不了这个门。
*
柳芙大冬天的掉进冰窟窿里面去,虽然说捡回了一条命来,但身子到底也受损了。吃完早饭,柳芙便回芙蓉阁睡觉。一觉醒来,迷迷糊糊的,就听外间的小丫头们在说悄悄话,言语间,似乎提到了苏氏跟柳三太太。
柳芙觉得口渴,喊了金雀儿进来,喝了点水,顺便问:“怎么了?外面都在说什么呢?”
金雀儿规规矩矩站在床边,侍候着说:“是三太太。三太太跑去青云斋,将苏太太骂了一顿。”金雀儿平时是稳重的性子,但这个时候,也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竟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但是很快,她便知道自己这样不好,收住了笑。
“还是为着给几位爷铺面的事情,原说好给二爷西街那间果脯铺子,结果却还是给了米铺。三太太觉得是苏太太在老爷跟前嚼了舌根,所以去吵架了。”
对这件事情,柳芙不感兴趣。
“心里高兴就行了,也别太过忘形。”柳芙叮嘱,“你去跟下面的人说,该干嘛干嘛,别嚼舌根。”
祸从口出说多错多,柳芙不希望,芙蓉阁里的人,被苏氏抓住什么把柄来。
“是,奴婢知道了。”金雀儿严肃起来,朝着柳芙一俯身,便出去了。
柳芙继续躺下去,裹着鸭绒被子想心思。
顾晏怎么还没来接她回去?她记得,上辈子的时候,顾晏这回是亲自来接她的啊。
005()
城西的一处宅院,白墙黑瓦,两扇铜环黑漆小门朝东南边儿开。
院里的腊梅开到了围墙外面来,白雪压着红梅,冷香四溢。院子不大,前后两排屋舍,拢共,也就六七间房,不与富人街的比,倒是比左邻右舍稍微好些。
上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来。
原本蹲在屋檐下的男童瞧见了,立即跳起来迎过去:“曾祖母,您瞧,四叔亲自给我做木马呢。”
屋檐下坐着的男子没动,他穿玄色的袍子,桃木簪子束发,典型的市井小民打扮。
“允哥儿乖,你自己去玩儿,曾祖母找你四叔有话说。”老夫人慈爱的摸了摸曾孙脑袋,打发他去了。
“澄之,你真的不打算去柳家接你媳妇回来?”老夫人在年轻男子对面坐下,语重心长道,“她是个不错的孩子,心肠好,人也热情,更是孝顺。性子是有些骄纵,可也不碍事,你让着些就是了。”
“是她自己跑回去的,我没撵她走。”男子回着长辈的话,语气尽显恭敬,不过,却没有将老人家的话听进去的意思,依旧忙着手上的活,眉眼微垂,“她要是想回,自己会回。不想回,我去接她,她也不会回来。”
“你呀,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太过冷傲清高了。你以为,你还是小时候的顾澄之啊?所有女孩子都得倾心你,围着你转?”老夫人摇头,轻轻叹息一声,“要我说,就你媳妇这性子挺好,能捏得住你。”
“真娶了一个对你言听计从的,还不得由着你上天。你这性子,也要人压一压。”
顾晏手上动作停住了,抬眸望着老人家。只一眼过去,便是年逾七旬的老妇人,也得软了语气来。
“好了好了,知道跟你说也没用。不理你了,我去找老三媳妇去。”
他生气?那她还生气呢,她这操碎了心,为的谁?老夫人心里不痛快,脸色便也不好了。
顾晏皱眉:“您就真这么喜欢她?”
若不是自己祖母松口拍板定下这门亲,任凭那柳重山再一头热,这亲事也定不下来。
“喜欢啊。”老夫人一脸认真,原本浑浊的老眼也亮了几分,“长得明艳动人,任谁瞧着都喜欢。你二伯母跟你三嫂,还有允哥儿皎姐儿,都喜欢。”
顾晏沉默。
这是给谁挑媳妇呢?
“你去不去啊?”老夫人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顾晏将做了一半的木马扔下,坐姿依旧没动,只抬眼:“我去,但这是最后一回。”略皱眉想了想,他忽而轻笑一声,有些自嘲的意味,“若是她坚持要和离,我便不带她回来了,一会儿直接去衙门办手续。”
“浑说什么?”老夫人不高兴,“你媳妇不是那样的人,你没回来前,我们一起处的好着呢。你一回来,她就哭着回娘家去了,指不定谁的错,你别回回都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祖母!”顾晏“嗖的”下起身,脸黑如锅底。
“干干什么?”老夫人脚下有些浮,退了一步。
虽然是爱孙,也是晚辈。但是,他也大了,都二十三岁了。
所以,顾家男儿该有的威严,早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跟他祖父一样,严肃起来,还挺能吓唬人的。
老夫人道:“好,要真是芙儿不好,我回头说她。你带她回来,不许去衙门。”
“知道了。”顾晏应一句,朝着老夫人弯了弯腰,这才离去。
盯着孙儿离去的背影看,老夫人喃喃自语:“可真是怪了,这回外头回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柳芙睡了大半天,差不多快傍晚的时候,才喊银串儿伺候她穿衣。
今天是个大好的晴天,太阳还没落山,柳芙让银串儿跟着她出去散散步。去了湖边,银串儿拉着柳芙说:“小姐,咱们回去吧。天儿冷,您还没大好呢。”
银串儿怕主子又投湖,但柳芙就是故意来这里的。
“睡了一天了,总得松松筋骨。”她继续往前走,“对了银串儿,我就是在这里落水的吧?”
“对对啊,小姐,您别想那么多。过几天,姑爷就会来接你了。”银串儿是真怕。
柳芙却盯着湖面看:“天这么冷,湖面都结冰了。我要是真想死,干脆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得了,还费个什么劲儿。先在湖面凿出一个大窟窿来,然后再跳?当我傻啊。”
“小姐,您什么意思?奴婢不明白。”银串儿觉得主子今天语气有些怪怪的。
不对,应该说,自从小姐醒来后,一直都有些怪。但是哪里怪,她看不出来。
柳芙说:“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她拍了拍手,在湖边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干,之后就回去了。
柳芙人才进芙蓉阁,就有伺候在前院的老妈子来请说:“大小姐,姑爷来了。老爷打发奴婢来,请小姐去前院呢。”
顾晏来了?他终于来了?他来接自己回家了?柳芙心里大喜。
她是真的大喜,反正此时此刻挺开心的。只要不跟顾晏和离,那么,往后的那些糟心事,就全部都没了。
柳芙连换身衣裳的功夫都没有,直接风风火火跑去了前院。
柳重山正在花厅里招待顾晏,见女儿来了,他笑着招手:“芙儿,女婿亲自过来接你。这回,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千万别再闹什么别扭。”
再次见到顾晏,不知道为什么,柳芙总莫名觉得屁股疼。
这个坎儿怕是过不去了,她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怵他。以前做夫妻的日子短,她只知道自己夫君非常冷厉,可他的那些手段却从来没有对付过她呀。
那回父亲入狱,她走投无路拉了脸来去求他的。她都那样低声下气了,他竟然说她胡搅蛮缠。
不但不帮她替父亲翻案,反而说她藐视公堂,活生生打了她二十板子。
好歹也是一个被窝搂着睡过觉的,他也真舍得啊他们抱在一起云里雾里圈圈叉叉的时候,也不见他这样心狠。
柳芙下意识揉了揉屁股,放慢了步子,小心翼翼靠过去。
“夫君。”
娇滴滴一声,声音又甜又软,端的是温柔小意。
别说是顾晏万分意外,便是柳重山,也吓了一跳。
他闺女,女儿身子男儿性子,竟然也有这样娇滴滴的时候?不过转念又一想,女儿家再嚣张泼辣,遇到自己的男人,总归是要绵柔几分的。
柳重山捋着胡须笑,那边顾晏只望了眼妻子,便朝岳父抱手道:“那小婿便先带娘子回去。”
“不着急不着急,既然来了,晚上留下来,咱们翁婿两个喝一杯吧。”柳重山是极为欣赏顾晏的,他十分看好眼前这个青年。
这些年,他四处奔走,见识过的人不少。但能有他女婿这等气度的,几乎没有。
“多谢岳父大人抬爱,不过喝酒就不必了。小婿带娘子回去,家里祖母甚是想她。”
“既然是老太太思念,那我便不留你们了。”柳重山未尝不知道是女婿故意拒绝,他见女婿这回过来的态度似是比往常还要冷淡些,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儿。
“走吧。”顾晏走到柳芙身边,声音低沉。
柳芙望了他一眼,见他脸色虽平和,但眉宇间却有不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