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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之间极可畏。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偃甲鸟绕着他盘旋一周,转身向月亮飞去,跨过高耸城墙,飞越谯楼顶端,小小身影渐去渐远,化为漆黑一点,投入皎洁的月光。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身后传来叹息,乐无异回头看去,却是闻人羽踏月而至。
闻人羽柔声说道:“师父说过,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像月亮这样,永远明亮、永不消失?”
乐无异怅然道:“是啊,我们这些人,还有谢伯伯,全都像是一场梦。等到梦醒了,一切都会不复存在。”看闻人羽片刻,招手,“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闻人羽来到乐无异身边,坐下,举目望月。静了片刻,乐无从偃甲盒里掏出一物,递给她,道:“拿着,别多问。”
“什么?”闻人羽接过一看,赫然是一只金麒麟,想了想,恍然大悟,原是从海市买来那一对麒麟中的一只。一时思绪缥缈,悲喜交集,待要言说,却又一切尽在不言中,不由得收拢掌心,贴在胸口,心擂如鼓。
“一朝梦醒,万般皆空。”沉默片刻,乐无异静静说道,“可是,那又如何?人生如梦,就趁这留驻于世的短短瞬间,玩个尽兴吧。”
有风吹来,圆月涟漪,荡荡海波,纵无明日,亦有今朝。
“成了。”乐无异拧好最后一个零件,退后数步,乐呵呵地打量螺舟。
螺舟乌青镶金,光泽流转,构造简中有繁,做工精细入微,形如一只巨大的海螺,前尖后圆,头尾左右均有孔洞,洞中深藏轮桨,连接偃甲机关,吸气喷水,操控自如。
“小叶子,”阿阮透过轮桨,看着螺旋深处的火光水流,“里面有水有火,水火不容,怎能混在一起?”
“这叫水火璇玑,乃螺舟的枢纽。”乐无异解释,“上古螺舟吸纳海水灵气,动力不足,速度缓慢,潜行百里,就要出水换气,更别说破开波涛,深入万尺海沟。这几日我加以改进,造了一个偃甲机关,将火精、水灵纳入其中,水灵吸入海水,火精烧水,可以产生大量的水汽,通过偃甲传动,一来可以带动轮桨,二来可以造出空气。有了水火璇玑,这艘螺舟比起宛渠国的螺舟强劲十倍,而且永航不衰,可以任意出入深渊。”
阿阮似懂非懂,笑道:“听你说,这艘螺舟比宛渠国的还好?你越来越厉害啦,上古的偃师都比不上你。”
“那是当然。”夏夷则忽也开口,“日新月异,今胜于古,乐兄锐意创新,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宗师。”
“是吗?”乐无异眉开眼笑,“夷则,我就爱听你夸我,再说一遍呗。”
夏夷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阿阮笑道:“无异,夷则他当面不说,背地里夸赞了你好多次呢。”
杂耍团群妖观摩螺舟,也是赞不绝口,乐无异听得骨头发轻,笑得合不拢嘴。闻人羽看不下去,说道:“团子、辟尘,别夸了,再夸下去,他都忘了自己是谁。”
“不夸了,不夸了。”辟尘转过话头,“恩公,船造好了,起个什么名儿?”
“船还要名儿?”阿阮不胜惊奇。
“当然了。”团子闷声闷气,“我们的飞船就叫‘竹笋包子号’!”
“各位有什么主意?”乐无异问道。
“叫‘火腿春卷号’怎么样?”团子建议。
“你就知道吃。”辟尘白它一眼,“我看叫‘海螺潜龙号’。”
“这名儿太着相。”夏夷则说道,“此船以‘水火璇玑’为动力,不如叫‘水火御龙号’。”
“文绉绉的,一点儿也不好听。”乐无异盯着螺舟,眼珠一转,“有了,就叫‘招财进宝号’!”
“俗气,俗气!”闻人羽大皱其眉,“财迷,起名字都一股子铜臭。”
“我看倒好。”辟尘笑了笑,“俗是俗了点儿,可是妙在吉利,此去风波无情,起个吉利名儿,也可以冲淡晦气。”
它这一说,众人再无异议,乐无异笑嘻嘻地烧火熔金,铸出“招财进宝”四字,端端正正地镶在螺舟右边。
听说螺舟完工,广州百姓都来围观,里外数重,热闹非凡,眼看螺舟形制古怪,均是指指点点。
乐无异跳上螺舟,意气风发,大手一挥:“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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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迁徙·沉潜(1)()
清辉洒遍城郭,月亮又大又圆,似要倾身压来。
沈夜的脚下是一座高炉,长长阴影穿过城邦,跟矩木的投影相抱相拥,形同两条大蛇,从古至今,纠缠不清。
这是五色石炉,千万年前,诸神曾在此间熔石补天——祝融烧火,伏羲鼓风,神农驾驭战龙,拖来原石投入炉中。
炉中烈焰冲天,烛照洪荒天地。女娲手捧神石,往返补天,高悬的神石炽热发亮,散发五色异彩,融合日月之光,朗照流月城。那时候,城里生机勃勃,如梦如幻,烈山部众顶礼膜拜,虔诚地歌颂诸神的伟力……
可惜,都已成过往。
沈夜看向脚下——熔炉外围,火焰冷却已久,仅核心中仍保留一线火光。
核心上方,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巨大法阵正在运转。连续数日,祭司们用特殊偃甲引爆五色石,经由某种咒法,在伏羲结界上开出通路,将族民传往下界迁徙之地龙兵屿。
通路无法维持太久,远距离传送术更是消耗惊人,需借调五色石炉燃石灵力,才能接连传送。如此一来,不止五色石用得飞快,城中日常灵力用度也远远不足。好在,城中居民所剩不多,即便停掉水利偃甲、供暖偃炉,也没有太大妨害。
族人们排着队列,在祭司们安排下,按次序踏入法阵,随灵光消失不见。
井然有序。
沈夜长久注视,似乎永不厌倦。
“恭迎紫微尊上。”华月出现在他身后,行礼。
沈夜点头:“免礼。进展如何?”
华月一向做事细密,不需查问,当即答道:“一切顺利,已有四百三十二户迁往龙兵屿,应能按期迁徙完毕。”
沈夜微微笑道:“瞳的那批矩木枝,令砺罂十分满意。如今它正忙于吸食下界七情,无暇他顾……只需再多几日,便大局已定。”
华月敛容道:“不可掉以轻心。近来百草谷频繁动作,串联各门派,恐怕——”
沈夜沉吟片刻,道:“玄门之所以至今毫无动作,一则相去太远,自忖事不关己;二则伏羲结界坚不可摧,他们也无法可想。但拖延下去恐怕生变。去告诉初七,让他尽快。另外,传本座谕令,龙兵屿加强戒备,三个月内不许任何人离岛。倘有飞鸟游鱼接近龙兵屿方圆五十里内,一概以雷火截杀。”
“是,属下明白。”
沈夜转身,看向迁徙队伍,忽然问道:“今日可还有人眷恋故土、不舍离去?”
华月道:“有两个,是一对夫妇,年事已高。他们自愿往神殿焚香祝祷,属下已经应允。”
沈夜心细如发,自然记得,前日选择留下的,是三十五个。
沈夜笑道:“我说什么来着?”看向华月,眼神清澈明亮,“只要允许祭司们替族民传递信件,已走了的人自会劝说亲友。龙兵屿四季如春,天地广阔,花木繁盛,岂不强过这流月城百倍?”
华月只是笑笑:“龙兵屿真有这么好?要是真的,那儿的大祭司寝殿竣工多时,怎也不见你去看上一眼?”
沈夜未想到有此一问,愣了愣,道:“看又何益?”转身沿来路而去。
华月原地行礼,目送他离开。
良久,华月轻轻叹了口气,自语:“阿夜,我多想你好好活着啊。”
海水幽蓝无垠,“招财进宝号”静静游弋,船后的螺孔喷出一股股细白强劲的水流。乐无异手扶舵盘,操控方向。
一群海鱼迎面冲来,到了丈许远近,呼啦,一分为二,绕过螺舟飞快地游走。
“第七天了。”闻人羽走上前来,审视计时偃甲。
“还没发现入口吗?”夏夷则身后不远,阿阮蜷缩床上,睡得香甜。
乐无异摇头,瞥一眼深度仪:“水下八千尺,超过宛渠国的螺舟了。”
“宛渠国下潜多深?”闻人羽问。
“古书记载,七千九百六十三尺。”
“就是说……”夏夷则沉吟,“现在每下潜一尺,都是人族未曾涉足的海域?”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乐无异神色严肃。
“奇迹?”闻人羽说道。
“不!”夏夷则缓缓说道,“是风险。”
“不愧是夷则。”乐无异叹一口气,“宛渠国的螺舟无法下潜,一是动力不足,二是舱体不够坚韧,承受不了水压。”
“有了水火璇玑,应该不愁动力。”夏夷则盯着水晶罩里若有若无的金丝,“水晶里是金精吗?”
“寻常水晶早就开裂了,这种金精水晶汲取灵力,坚韧可比玉魄星屑。”
“螺舟外面还有水灵吧?”闻人羽话没说完,一条青蛟从暗中蹿出,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距离一丈有余,来势陡然一缓,水波向前鼓荡,蛟龙挨了一下重击,翻着跟斗消失在黑暗中。
“是呀!”乐无异望着蛟龙消失的地方,“还有一层水灵。”
“铁梨木含有木灵。”闻人羽沉吟,“算起来,共有三层防御,足以抗衡水压。”
夏夷则道:“只是,眼下我们还不曾找到从极之渊的入口。即使找到,还要下潜多深?”
一时沉默,欲开前所未有之路,自然要担前所未有之险。
“事在人为……”乐无异突然住口,旋动机栝,船头发出一束红光,径直向下射出,照亮前路,“我猜,入口到了!”
闻、夏二人拥到水晶罩前,睁大双目,努力看向海底——螺舟光亮所及,映照出一个方圆数十亩的巨大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