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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将阿狸放到地上,笑嘻嘻道:“你这人真怪,见了我就跑,难道我是妖怪不成?”
夏夷则本不欲多话,随意点了点头,便要转身离开。阿阮忙道:“站住,不许走。你还没告诉我,你跑什么?”
夏夷则停下脚步,叹道:“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只是随便走走。”
“那你就随随便便,在这亭子里走几趟,不行吗?”阿阮声音清软,这番话经她说来,便有几分含娇带嗔。夏夷则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看她也不是,不看又不是,进退两难,只觉冷汗都要冒出来了。
见夏夷则不肯进凉亭,阿阮索性走了出来,上下打量面前这位寡言君子,一看之下,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人,我说什么了,你脸这么红?”
“在下……”夏夷则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该如何说,索性闭嘴,摇头。
阿阮奇道:“摇头是什么意思?不行吗?还是你不喜欢这儿?”
夏夷则一个头两个大,再度拱手,恭恭敬敬:“姑娘有事?”
“无事就不能来这里吗?这是我家,又不是你家。”阿阮道,“你们人可真麻烦,随便说两句话,都非得有个什么事由。”
夏夷则正色道:“在下从未冒犯姑娘,不知姑娘为何屡次调笑?”
闻言,阿阮皱眉思索道:“调笑?我有吗?”
夏夷则扶额,已然词穷。却不料阿阮突然“哦”了一声,恍然道:“我懂了。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我说话?那以后我不烦你就是啦。”
夏夷则忙道:“不,在下并无此意……”
“那你就是喜欢陪我说话了?”
这回,夏夷则果真出了一身冷汗:“在下也不是——”话未说完,已被阿阮接了去:“你这个人好麻烦呀!既不是不喜欢,又不是喜欢,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
夏夷则板着面孔,认真想了片刻,道:“在下错了。在下这便告辞。”
“不准走。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像个小姑娘,碰一下就脸红,看一下就想跑?”说着随手掐了根桃枝,绕到夷则面前,用桃枝尖尖在他眉间来回画了几个圆圈,玩笑道,“急急如律令,不羞不羞,不准害羞了啊。”
夏夷则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连眼珠子都不敢轻易挪闪,又这么认真想了片刻,终于艰难道:“喜欢。”
“咦?”阿阮吃惊。只听夷则又道:“在下可以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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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静湖·雨忆(3)()
阿阮放下桃枝,摘了朵桃花,放在掌心随意一吹,那花儿便飘乎乎粘在了夷则鬓边,唇红齿白、眉如墨画,配上绯红桃花,说奇怪自是奇怪,说绮丽却真绮丽。
阿阮双眼亮晶晶的,看向夷则的目光却与先前不同,诚恳中还有几分钦佩:“我还以为,欺负了你好几回,你一定会记恨我呢!你可真是个好汉呀!”眸光一闪,又道,“啊,对不住,我说错了。你身上有妖气,所以你不是好汉,而是好妖怪。”
夏夷则神色陡变,身周气息突转冰寒。
乐无异、闻人羽二人远在塔顶,不知他们所谈事由,却瞬间察觉一线杀意。乐无异正欲挺身而起,却被闻人羽按住,只听闻人羽传音入密道:“别去,夷则很喜欢那位阮姑娘,不会有事的。”
凉亭外,气氛凝重。
阿阮察觉不对,却不知他为何突然震怒,索性闭口不言。夏夷则盯视着她,片刻,神情软化:“我不是妖。从未有人说过我身带妖气。”
阿阮皱眉道:“但有就是有呀。别人看不出,我能看出,难道你要怪我吗?”
夏夷则面色苍白,摇头道:“在下并非妖——不,姑娘,在下身带妖气之事,可否请你保守秘密?”
“保守秘密?”阿阮惊讶,“你的朋友们还不知道?”
夏夷则并未回答,深施一礼,如同恳求。阿阮忙道:“别这样,你放心,我是神仙,所以才能看出来,常人很难察觉的。我不跟任何人说,就算谢衣哥哥也不说。”
“多谢姑娘。”夏夷则神色凝重,见阿阮满脸担忧之色,不由得额外多解释了几句,“此事关系重大,一旦泄露,在下的母亲、师门、侍从、仆役,全都面临灭顶之灾。”犹豫一下,“不止如此,只恐山河改易,生灵涂炭,偌大中原动荡不安。”
他无意责怪阿阮,阿阮却愈加抱歉,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匆匆一点头,唤来阿狸,便掉头走了。走出两步,又回头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看出来的。”
夏夷则点头:“我知道。”
阿阮又问:“可是,这种事情……你不要紧吗?”
夏夷则眼眸晶亮,有如星辰:“夜深露重,姑娘早些歇息。”
阿阮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夏夷则目送她离去,又站在原地出神许久,方沿着来路,慢慢走开了。
待他走远,乐、闻二人才跳下塔去,沉默一会儿,闻人羽说道:“今天的事,咱们只当没看到,你说呢?”
乐无异摸不着头脑:“我们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吗?”
闻人羽瞪他一眼,无来由一阵气闷,道:“没有!走了!”当先向居所走去。乐无异愈发纳闷,暗道:“怎么了?我错过什么了?还是又说错话了?闻人为何生气?!”赶紧拔足追了上去。
庭院之中,谢衣独立桃花树下,远远眺望那轮明月。
庭院后面屋脊上,背对谢衣之处,一团蓝色幽火从屋脊小兽上依次缓缓滑过,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狎鱼、獬豸、斗牛……最后停留在行什上,蓝火好似一只眼睛,盯着谢衣背影,一闪便即消失无踪。
四下安静,虫鸣唧唧。
谢衣已收了湖心岛禁制,湖水轻漾,锦鲤跃波,远处传来丝竹之声,婉转缠绵,一如少女耳语。谢衣叹道:“这曲调婉转欢悦……是阿阮姑娘吗?”
千万年来,月华如旧,照彻思人。人生苦短,聚散弹指,倘能将思念寄托于这冰轮玉盘,长长久久留存世间,或许不负这百年飘零。
一时谢衣无限怅惘,却又觉得时至今日,仍能保有这一份心绪,已是极好。夜风穿帘过户,带去他的叹息。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议事厅位于主神殿核心,空旷巨大,沈夜独坐其间,小如蝼蚁——曾几何时,诸神在此商议补天,万头耸动,霓虹弥漫。那时的盛况早已不复存在。
这座宏大的建筑仿佛流月城的缩影,荒凉、冷清、奄奄一息,等待最后的遗弃。
沈夜闭眼入定,多年前的回忆从脑海掠过,他心神波动,双眉微微颤抖。
雨声淅沥。
噔噔噔,流月城大街上,少年沈夜抱着妹妹飞快奔跑。
城池广阔,他跑了许久,精疲力竭,却仍不敢停下。因为伏羲结界,他们逃无可逃,唯有一刻不停狂奔下去,才能略微感觉安全。每每力竭之时,低头看一下怀中正在沉睡的妹妹,便又涌出新力。
神农塑像顶天而立,只要置身城中,无论向哪个方向跑去,似乎都逃不出它的阴影。
城中严寒,雨水冰冷。起初沈曦会小声喊他,后来就没了声息。
少年沈夜不管不顾,认准一个方向狂奔。抬眼望去,流月城边缘已赫然在望,却在这时,前方人影闪动,一个中年男子从虚空中出现,传送法阵在他脚下转动。
“父亲!”沈夜猝然止步,望着男子。
男子头戴面具,背负双手,冷冷地望着他,一言不发,身上散发出强大到令人窒息的气势。主神殿灯火辉煌,将神农塑像的影子照射到他身上,宛如神农复生。
“我不会回去。”沈夜咬紧牙关,勉力抵挡来自父亲,不,来自流月城大祭司的威压。他低头看一眼沉睡的沈曦,原先颤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你让开。我要带小曦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父抬手,光华闪过,沈夜双手空空,一抬头,妹妹已经落入父亲手中。
“哥哥!”沈曦惊醒过来,小声呜咽,“哥哥……救我……小曦害怕……呜……”
“放开她。”沈夜一咬牙,双手捏成法诀,“不然,我、我杀了你……”
沈父摇头:“夜儿,你太令为父失望了。”
沈夜发出狼一样的哀号,捏个法诀,灵光怒潮似的涌向父亲。沈父一挥衣袖,“瞬华之胄”环绕四周,一串惊雷爆响,激起冲天烟尘。
尘埃落定,沈夜微微喘息,沈父丝毫未损。
“夜儿,若你肯悔改,为父尚可法外开恩,不追究你打伤守卫、抗命逃遁之罪。莫让为父为难。”
沈夜目眦欲裂:“你做梦!就算是死,我也要带小曦离开这个鬼地方!”
沈父摇头,若有憾焉:“为父对你太过宽纵,才有今日恶果。为父身居大祭司之位,却连你也不曾管教得当,实在愧对城主期望。”
说着,双手施法,沈夜脚下显出重重火焰,毒龙一般将他缠住。
烈火烧灼,皮翻肉卷,沈夜失声惨叫,清隽眉目因剧痛而扭曲。这场雨似乎永无穷极,然而再多雨水,也无法扑灭大祭司点燃的咒火。
隔着雨和火,他听到父亲缓慢而冷定的声音:“若为人上者,不可动摇,不可宽纵,不可不忍,不可不舍,不可妇人之仁,不可拖泥带水,不可心生贪爱。否则,执炬逆风,必有烧手之患。”
仿佛诅咒,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在他耳侧回响。
过了不知多久,沈父挥手,撤去法术,火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沈夜满嘴鲜血,吐出几口血块,方能发出声音:“为什么?在你心里……我们……到底算是什么?”
“夜儿,莫要任性。”沈父的声音不含任何温度,“如此自私怯懦,成何体统?还不速速悔改,为城主尽忠。”
“哈哈哈——”沈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