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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摇头。
“这是捐毒文字。”安尼瓦尔指着自己的印章,轻声说道,“吉祥安康。你那个,是富贵绵长。”
“富贵绵长……”乐无异失魂般喃喃。
狼王攥紧印章,闭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过了时许,才问道:“小兄弟,你几岁?”
“十八岁……”
“十八岁。”安尼瓦尔喃喃念叨,“你左肩胛下有一块铜钱形的褐色胎记,对不对?”
乐无异浑身一震,瞪着狼王张口结舌。
“怎么?不对?”安尼瓦尔声音发颤,隐隐惊慌。
乐无异呆了呆,拉下衣裳,露出肩头肌肤——光洁的皮肤上,一块铜钱大小的印迹格外醒目。
安尼瓦尔长吐一口气,整个人如释重负。
“你……”乐无异面色惨白,“你怎么知道我的胎记?”
“为何?哈,你竟问我为何。”安尼瓦尔惨笑,一字一句,“因为,你是捐毒人,你、是、我、弟、弟!”
马贼里起了一阵惊呼,谢衣等人也不胜错愕,乐无异更是面色如纸,后退一步,大叫道:“你胡说什么?我爹明明是……”
“乐绍成?”安尼瓦尔仰天狂笑,“好啊,好个定国公,好一场算计!”
“住口!”乐无异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极力否定安尼瓦尔,可又直觉狼王句句是实。自小,他常问爹娘,为何他的眼睛与旁人不同,爹娘总说,那是因为娘亲来自南疆,与中原人有所区别……
“怎么?”安尼瓦尔恼怒道,“事实俱在,你还要认贼作父?你娘深得父亲宠爱,你还未降生,父亲便为我们准备好了兄弟信物。”指了指无异那枚印章,“你出生不久,捐毒城破,爹和你娘都……我以为你也死了。没想到……”
“不,这不可能。”乐无异连连摇头,“照你说的,我那么小,怎么可能活下来!”猛然想起一事,提起晗光,“禺期!你给我出来!你知不知道?禺期!”
晗光剑沉沉无声。
一旁谢衣长叹一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默默摇了摇头,神色悲悯。
“首领说的都是实话。”屠休上前一步,望着乐无异,拱手说道,“你的相貌跟二夫人很像,尤其眼睛鼻子,简直一模一样。”
“执迷不悟!”安尼瓦尔冷笑道,“你亲生父亲死于乐绍成的奸计!他养你,是因为他没能打败父亲!堂堂兀火罗之子,却被杀父之敌抚养长大,那有多么可笑!”
“你住口!”乐无异心中混乱,无处发泄,双眼憋得通红,恰好晗光在手,几乎不假思索,连鞘向狼王劈去。
叮,闻人羽银枪一横,格住晗光。乐无异略微清醒,却是越发悲愤矛盾,哀声道:“闻人,我不是,我是乐无异,不是什么捐毒的……”
闻人羽心下不忍,眼睛也自红了,强忍着心下酸楚,大声道:“生恩固然重大,可定国公夫妇抚养你整整十八年,他们对你有无坏心,你不清楚,谁还清楚?他们为人如何,你不知道,谁能知道?定国公至今只有一个孩子,自始至终,只你一个孩子,你不信他,又信谁去!”说到最后,竟是难止呜咽,落下泪来。
乐无异如遭棒喝,昏茫眼中灵光重聚,喃喃道:“我不清楚,谁还清楚?我不信他,又信谁去?”
狼王正欲再言,却为谢衣打断:“狼王,无异,此事关系重大。十八年前,捐毒之战,我也曾听说一些消息。”说到此处,他停顿片刻,似乎有所犹豫,“狼王所说事由,固然惨烈难当,但国破情形、先父之死,狼王可曾亲眼目睹?”
安尼瓦尔毕竟一方霸主,此刻情绪平复,压下心头怒火,回想片刻,缓缓道:“十八年前,兵临城下,父亲悄悄将我送出城去,命人将我锁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准我返回捐毒。”看向无异,“当时你还未出生,否则我无论如何要将你带出。很快,捐毒战败,我撬开手镣逃走,然后……”
狼王回头望望副手屠休,目光沉痛:“我本想赴阵而死,多亏屠休劝阻,让我为捐毒保留一线血脉,以待来日复国。于是我们避开大军,逃入沙漠深处,一路收拢那些战事刚起之时早早逃出城外的捐毒遗民。我们为求生存,沦为马贼,尽管如此,我只劫珍宝,不害客商,到如今,复国之事遥遥无期,而当初追随我们的兄弟,却老的老,去的去了。”安尼瓦尔神情坚韧,却又沧桑疲惫,众人想象他胼手胝足、艰难复国而又不忘初衷的气节,均是油然生出敬意。
谢衣叹道:“这便是了。狼王未曾亲见,此事或许另有曲折。”
夏夷则也从旁道:“定国公若是如此小人,为何却不贪恋权力,班师回朝后立即辞官?不合情理。”
狼王冷笑:“你们中原人,说一套,做一套,心思弯弯绕,乐绍成狡猾无比,寻常人哪里看得透。”瞥向乐无异,眼色阴沉,“你终究不肯承认?”
乐无异咬着嘴唇,与狼王对视片刻,坚定道:“我相信爹娘品行为人,等我问过他们,再下结论。”
谢衣也道:“凡事眼见为实,可否请狼王宽限时日,待我们回中原查证之后,再作计较?更何况,”谢衣垂下眼帘,叹息,“当年有传闻说,捐毒一战,除了捐毒王军和西征大军,可能另有一股势力参与。”
一旁闻人羽眼中豁然一亮,盯紧谢衣,神色乍喜还惊。
“好!”安尼瓦尔想了想,盯着乐无异道,“我等你三个月,三个月没有消息,我会亲自去长安找你。”停顿一下,扬手,“屠休,为我弟弟补上一份配刀礼。”
不久,屠休取来一个羊皮袋。安尼瓦尔接过掂量一下,对乐无异说:“在我们捐毒,男人十五岁成人后,父母会送给他一生中第一柄佩刀,以及一笔财产。如果父母过世,就由兄长代为赠刀。拿着。”
乐无异连忙推辞:“这么正式的礼节,我不能——”
狼王一瞪眼:“当年父亲很期待你的降生,早早准备好了你配刀时的礼物。我只是了结父亲的心愿。”
乐无异这才接过,低声道:“多谢狼王,我弄清身世,再来相见。”他心神不宁,只想离开,说完转身就走,只听安尼瓦尔在身后叹道:“我生母很早过世,你生母是中原人,开朗热情,我一直尊她为母。城西北面是王陵,她和父亲的衣冠冢就在那里,你的襁褓也在里面。如果他们得知你平安长大,定然高兴。”
“多谢告知。”乐无异拱手为礼,“这儿凶险得很,你们最好离开。”
安尼瓦尔点了点头。
乐无异忍住回头冲动,和同行诸人一道,沿来路折返。待走出地宫,望着长天沙海,才算稍稍心安。
“无异,”闻人羽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乐无异沉默一下,说道:“我想去一趟王陵。”
众人见乐无异情绪低落,想他身世,无不怜悯,均是有意安慰,于是随行前往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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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沙人·魔音(1)()
走了一程,王陵在望,乐无异说道:“各位稍待,我想一个人静静。”
众人会意,任他孤身前往。乐无异走到王陵前,但见其旁一座坟茔,四周空旷,沙子均被清理干净,坟前还有若干祭品。乐无异寻思:“此间风沙甚大,王陵也被遮盖,坟墓如此干净,必是兀火罗夫妇所有,祭品如此新鲜,当是安尼瓦尔刚刚拜祭过的。”
想着单膝跪下,掏出水囊,想了想,低声说道:“抱歉,二位在天有灵,不妨将我当作一位路人,若有什么交代,大可托梦给我……”打开水囊,向坟墓上浇了一些水,“来得仓促,以水代酒,还请不要介怀。”
远处,禺期悄无声息现出身形,远远望着无异的背影。
昔年他在剑中,常被用于杀戮无辜,久而久之,心生厌倦,多半时候选择沉睡,不愿去听去看外界之事,与兀火罗只见过寥寥几面,对捐毒灭亡经过更是不甚了解。虽然如此,他毕竟一早猜到无异的身世,却因不想徒增烦恼,自作主张隐瞒至今。
“抱歉了……”剑灵的话语消散在大漠长风之中。
须臾,禺期消失不见。
乐无异站立许久,只觉心思纷乱。世事变幻,因果无常,此刻坟冢中埋着的,与坟冢外站着的,究竟哪一个才是他?想着想着,索性找了处平坦沙地,坐下望着陵墓发呆。忽听身后有人叫他:“无异!”
“闻人!”乐无异叹气,“你也来了?”
闻人羽走到近前,看着坟茔问道:“这就是兀火罗夫妇的陵墓?”
乐无异默然点头,闻人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捻土为香,认真拜祭。事毕,在乐无异身边坐下。
两人一时无话。
闻人羽用手捞起细沙,看它从指间慢慢流逝,随风扬尽。
“那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吧?”忽然,闻人羽道。
“什么?”乐无异一怔。
闻人羽转过脸来看他,神色坦然:“我曾假扮萧鸿渐去过乐府。”
乐无异心中大惊,讷不能言,一时只觉满面发热,就好似做错的、欺骗别人的都是自己一样:“你——我——”
闻人羽摇头道:“自从西行以来,你就变了,心事重,脾气差,没有耐心,也常常不敢正眼瞧我。我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
见她言行坦荡,乐无异也平复下来,平静道:“不想。”
“不想?”此话大出闻人羽意料。她本已下了决心,要将秘密从头交代清楚,却不料乐无异主动拒绝。
“初一见面,你便救了我的命,这一路更是时时把我放在心上,”乐无异摇了摇头,垂下眼帘,“我不是不辨好歹,与其追究过往,不如寄望来日。我相信,你若有事瞒我,必定是有你的苦衷。眼下你来同我说,恐怕是因为我身世揭露,你同情我。”
闻人羽暗自叹息。乐无异看似贪玩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