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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同我说,恐怕是因为我身世揭露,你同情我。”
闻人羽暗自叹息。乐无异看似贪玩随性,实际却极重感情,自尊心也强。自己一时冲动,倒是有些唐突了。
“你说得是。”闻人羽道,“是我错了,对不住!”
“别这么说,”乐无异连忙摇头,“你宁愿为难,也不想骗我,我很高兴。但你再想想清楚,等到真心以为能同我说了,你再说吧。”
风吹沙起,日影西垂,极目所及,一片荒凉景象。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般景致,中原可是看不到的。”闻人羽用手搭着凉棚,一面西眺,一面微笑道。
乐无异举目望去,沙海无垠,天地如一,太阳像是一只火鸟,穿过稀薄的晚霞,义无反顾地冲向沙海。沙子血染一片,仿佛百战金甲,沙尘随风起落,宛如美人脸上朦胧的柔纱。一支驼队在夕阳下踽踽而行,似灯光下的皮影,若隐若现,闪烁迷离。
两人都默不作声,直到夕阳落尽、暗夜降临,闻人羽这才起身,说道:“走吧,别让他们久等。”
“天都黑了。”乐无异站起来,闷闷不乐,“我觉得才只坐了一会儿,时间怎么总是走得这么快。”
“古人说,逝者如斯夫。”闻人羽道。
“是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乐无异望着落日余晖,“今日已经没有了。来日又会怎么样呢?”
闻人羽望着他,忽然内心悲伤起来。
回到宿地,天已黑尽,头顶繁星如麻,众人围着一堆篝火,正在烧烤沙蛇黄兔。
此行已经顺利找到捐毒指环,众人心下放松,却都顾虑乐无异,不肯大声热闹。
乐无异和闻人羽并肩回来,向几人打个招呼,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扯下烤肉,大咬大嚼。众人见他恢复常态,均是放下心来,不多一会儿,也有说有笑起来。
闻人羽坐在谢衣身旁,忽然道:“谢前辈好像对捐毒之战很是熟悉。十八年前,前辈来过捐毒?”
她如此发问,心下其实很是矛盾。谢衣光风霁月,一路相携,她相信谢衣与流月城绝非同道,但事关师父下落,又不得不做这小人行径,小心探问。
谢衣颔首:“我来过。”闻人羽心头一松,知道谢衣果然如她所想,并非恶人。众人纷纷支起耳朵,只听谢衣道,“当年城破之后,定国公向天玄、太华、丹霞诸派求援,我从友人处得到消息,前往援助。”
乐无异大惊:“那谢伯伯你可曾见到——”
谢衣知道他想问什么,歉然道:“我赶到时,战事已近尾声,之后我忙于收拾战局,你身世种种,我并不知情,当年我也未曾见过兀火罗或浑邪。”
乐无异不禁失望,谢衣拍了拍他的头顶。他那缕呆毛都被拍得瘪了下去。
谢衣笑道:“此次西域之行,顺利找到捐毒指环,要多谢诸位相助,如今我心愿达成,待回到中原,就该向诸位告辞了。”
“啊——”几人都吃了一惊。乐无异道:“可是,你的事还没弄清……”
谢衣道:“实不相瞒,我已隐约猜到,我当年寻找昭明的原因。”
“那到底是为什么?”
谢衣笑道:“这是谢某私事,不便将你们牵扯进来。”
乐无异犹不甘心:“谢伯伯,那件事是不是很危险?”
谢衣不置可否,笑了一笑:“非要说的话,倒并不见得如何危险,不愿、不想、不敢,才是我多年来始终犹豫的原因。回想起来,多年之前,那件事犹如梦魇,曾日夜徘徊在我心头。而出行西域这段短暂空白之后,我虽然仍旧不时想起此事,但心中却总有一个声音,让我放下过去,潜心偃术。久而久之,险些连最后一丝心气也消磨殆尽。”
乐无异只觉谢衣话语之间,似乎颇有憾恨。
“无异,你曾问我,世间可有一事非你不可。”谢衣注目无异,眼眸凝聚锐芒,光彩慑人,“其实又怎会没有?在你父母师友眼中,你向来便是独一无二之人,行独一无二之事。谢某亦然。倏忽百年,目睹捐毒、朗德种种惨状,衡量时局,仍是非我不可。当年那件事,若非如今重提,或许我会将它彻底搁置。多谢诸位,多谢你,乐公子。”
乐无异赧然:“我、我明明就什么也没做。”
谢衣摇头笑道:“任何事都有它的意义。就像我遇到你们,你遇到狼王——也许终有一天,你也会感谢老天,让你在特定的时间,遇上了特定的人。”
众人心中不舍,却也知道谢衣心意已决、难以更改,唯有阿阮面色凄然,望着谢衣,久久不发一言。
谢衣叹口气,忽然端正神色,凝视乐无异,严肃道:“你因我而成偃师,又学了我的偃术,地宫中,我自称是你师父,你也并未反对。”
乐无异呆呆的:“欸?”
谢衣又叹一声,看向闻人羽:“木木呆呆,怎生是好。”
闻人羽脸颊红了个透,扭开脸,小声道:“他木他的,与旁人何干。”
乐无异这时才反应过来,深深一礼:“那什么,谢、谢伯伯——”谢衣在他心中,始终天人一般,他忐忑惭愧,不好意思喊出“师父”二字。
他平日机灵,此时呆呆愣愣,倒叫谢衣起了逗弄之心,遂板起面孔道:“怎么,我认了你这个徒弟,却连声‘师父’也听不到?”
乐无异只觉手脚全不知该往哪儿放,坐也坐不住,跪又不好跪,思来想去,战战兢兢蹲了下来,咬紧嘴唇,还是不敢开口。
谢衣忍笑道:“嗯?叫是不叫?”
乐无异被逼无法,小小声道:“师、师父……”
谢衣忍耐不住,笑出声来,拍拍乐无异肩膀,道:“好徒儿,这才乖。”
乐无异越发连话都不会说了,飞快嘟囔了许多,众人一句也没听清。阿阮在旁一边啃兔腿,一边说:“谢衣哥哥,别欺负小叶子了,弄哭了还要哄,麻烦。”
夏夷则听了,不禁嘴角微弯。他极少微笑,阿阮一见之下,颇有惊艳之感,又往夷则面前凑了凑,盯着他的脸看,弄得他好不自在。
十年夙愿,一朝得偿,乐无异自是喜不自胜,众人也为他高兴。
谢衣又道:“只是,为师有几句话要嘱咐,偃甲永远比不上生命,哪怕是一只飞虫,也比最精密的偃甲更珍贵。因为生命一旦逝去,就永远不会重来。”
乐无异端正神色,道:“弟子记下了。”
谢衣笑道:“你天性纯善,偃术资质上佳,注定会成为一代偃术大家。往后努力精进,不可懈怠。”
阿阮拍手笑道:“谢衣哥哥,你以前说过,徒弟就是用来干活儿的,那小叶子以后都要帮你干活儿了?”
“这个自然。”谢衣淡然点头。
乐无异连忙讨饶,几人笑闹成一团。
忽然,晗光剑自行出鞘,剑光耀眼,龙吟之声冲天而起!
“戒备!”几乎同时,谢衣袖底流光一闪,偃甲蝎凭空出现,挡在众人身前。乐无异四人各持兵刃,警惕四顾。
四下寂静如死。
只见远处沙丘上,几道黑影飞快掠过,带起股股尘沙。
随即,沙丘方向传来喈喈怪笑,随着笑声,地面震动起来,黄沙无风而动,向一处聚拢,顷刻间耸起一座沙丘,扭曲变化,渐成人形,数丈来高,俯瞰众人。
“呵呵呵……”沙人哄然发笑、震动四方,“流月城太阴祭司明川在此,尔等宵小,还不跪地相迎!”
“流月城?”众人无不震动,乐无异道:“又是流月城,阴魂不散。”
闻人羽望着沙人,极力镇定:“这应该是御灵之术,施法者就在左近。”
“不,不对。”阿阮困惑摇头,“灵力来源,就在沙里。”
“沙里?”闻人羽大吃一惊,“怎么会?”
“有眼界。”沙人放声大笑,身躯忽散忽聚,“一切有形之物,皆有湮灭之时……吾割肉抽骨以修秘术,终得此变幻无常、无形无质之躯,不损不灭,不生不死!”
“吹牛。”乐无异环顾四周,“你的真身肯定躲在一边,快点儿出来,不要当缩头乌龟。”
夏夷则沉声说道:“乐兄,此人未曾说谎。”
“什么?”乐无异不敢置信。
“舍身之术,乃外道秘术,据说极其邪恶,修炼时无比痛苦,练成之后,无形物质,自成一体,虽死犹生,极难对付。”
明川厉声长笑:“此间沙砾无数,吾只需寄形于沙,便能不惧生死,尔等蝼蚁之躯,焉能与本祭司抗衡。巨门之仇,这便让你们十倍以偿!”
沙人摇晃一下,挥拳送出,手臂变粗变长,形如巨柱,撞向谢衣。谢衣岿然不动,身前光亮迸闪,巨蝎一跃而出,猛地撞向沙人巨拳。
砰,声如响雷,尘沙迸散,巨蝎向后弹出,凌空翻一个身,稳稳钉在地上,蝎尾用力一甩,变长三丈有余,咻地掠空而过,化为一抹淡影,切开狂风,扫过沙人巨臂。哧,人手分离,沙人仅存一臂,沙子簌簌下落,明川发出一声怒吼,它一缩一伸,唰唰唰又长出一只手臂,当空轮转,画一个大大的圆弧,形如锻炼铁锤,恶狠狠砸向巨蝎。
“三才偃甲,金刚合体!”乐无异一声锐喝,三只偃甲跳出法阵,咔咔咔飞快聚合,三头六臂,冲天而起,浑身刀轮狂转,形如一个巨大钻头,呜呜呜地钻入沙人巨拳,搅得尘沙飞扬,顷刻消失不见。
“噢!”明川发出痛苦的号叫,身躯忽高忽低,凸起处尘沙迸溅,露出雪亮刀刃——三才偃甲如疯如魔,左冲右突,将沙人之身钻得千疮百孔。
除了谢衣之外,众人均知乐无异偃术精进,此刻大开眼界,才知道方才与狼王一战,乐无异并未用尽全力。沙人左摇右摆,恍若烂醉,噗,胸口突然炸开,金刚力士一跃而出,落在地上,连转三圈,方才停下,刀轮呜呜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