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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衣执刀之手过于用力，竟至微微颤抖，沈夜见了，神色愈发阴郁，似乎隐隐焦躁，身后开始凝聚灰黑色的暗影。
沈夜灵力之强横，是乐无异四人生平所未见，几乎不以咒法，便能以灵力凭空凝出实体。在他灵力压迫下，连风声都已止歇，那被扬到半空的沙砾，就这样静止不动。众人只觉身处噩梦。
沈夜宛如一尊杀意铸成的雕像，他看着谢衣，一时一刻也不肯错过，缓缓道：“我来，是为亲口问你一句话——你，可曾后悔？”
谢衣眼神澄净如冰，直视沈夜，道：“不悔。”
“好，好，好。”沈夜点头，“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话音未落，他身后暗影涌动膨胀，风暴般向众人卷来。
“裂！”谢衣轻咤，沈夜脚下沙海开裂，巨蝎破沙而出，螯爪齐动，蝎尾狂舞。沈夜身躯破碎，化为流光散影，但这不是人，只是一个幻影！
“师父！”“谢衣哥哥！”众人惊呼，心直往下沉。
沈夜身影出现于谢衣身后。谢衣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矮身向前掠出，偃甲蝎跃起，压向沈夜头顶。
“引！”沈夜不退反进，足不染尘，虚空滑行，右手一扬，出现一条剑鞭缠住巨蝎，猛地掷出。
谢衣退得飞快，可剑鞭更快，蓝光倏闪，又将他缠住掷出。
砰，谢衣翻滚摔落。烟尘散去，只见谢衣横刀挺立，通身白光皎洁，结成无形甲胄。乐无异四人再也按捺不住，飞掠而出，持兵刃翼护谢衣身侧。
谢衣皱眉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你们走，这里我自有办法。”
众人不愿，阿阮恨恨道：“我不！管谁要害谢衣哥哥，我都不饶他！”
沈夜冷眼相看，忽然向谢衣一笑，语带嘲讽：“你倒不像我，有个好徒弟。”说着一拍掌，道，“现身吧。”
沈夜身边光芒连闪，凭空出现两人，一男一女，女子俊朗灵秀，宛如仙人；男子装扮奇异，夜色深沉，难辨面目。
“华月？风琊？”谢衣扫视二人。
“谢衣……”华月轻轻出声，眼中神色复杂。
“师则，章二，目三。灭师悖命、累及他人者，杖二十，鸩杀。”沈夜寒声道，“谢衣，一身卓绝技艺就此灰飞烟灭，当真值得？”
谢衣目光清亮：“虽死无憾。”
“如此情怀，本座自当成全。”沈夜一字字缓缓说来，“永别了，破军。”
“何须大祭司出手，属下愿意代劳。”风琊怪笑上前。
谢衣冷然：“请赐教。”
风琊古怪一笑，应声消失，再次出现，已在谢衣身后。谢衣旋风转身，风琊一挥手，法阵涌现，两人四周出现一道白光，形如半球，将二人笼罩在内。
谢衣“哼”了一声，身前法阵转动。风琊笑容不变，脚下也涌出法阵。法阵灵光交融，势如狂潮，吞没二人。
“万箭。”闻人羽枪指长天，一团火球跳跃而出，化为千万流火，向着沈夜泻落。
“呵！”沈夜大袖一拂，火光消失，穹宇一空，漫天星光粲然，不见一点儿火星。
这一拂神乎其技，简直闻所未闻。闻人羽身在半空，夷然不惧，身如火焰流星，猛地冲向沈夜。
沈夜身子不动，右手摊开，一团黑气汹涌而出。
“闪开！”谢衣的声音从光罩传出，充满焦急意味，“那是永夜！”
火星坠下，黑气蹿起，火星陡然消失，黑气汹涌而上，闻人羽惨被裹住，恍若一点流萤，稍一闪烁，就被黑暗吞没。
“闻人！”乐无异吼叫声中，三才偃甲呼啸而出，刀刃转动至极，白花花一团，神速冲向沈夜。
“舞！”沈夜随手一挥，剑鞭缠住偃甲，喀剌剌，一串破碎声响，金刚力士支离破碎，零件夹带火星，从剑光中簌簌落下。
“噗！”乐无异跪倒在地，口喷鲜血。
沈夜袖手不动，仪态潇洒，俨然不是打斗，而是观赏风景。
半空中，蓝白色的光亮慢慢消失，只留无际黑暗。乐无异望着静静的夜空，心如刀绞，大声叫道：“闻人……”
“我没事！”闻人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其中夹杂微微喘息。乐无异惊讶狂喜，回头望去，少女半蹲半跪，就在不远处，身子裹着一团黄光，坚凝厚重，形如铠甲。
轰隆隆，围裹谢衣与风琊的光幕之中，爆炸连连，灵力冲击之下，光罩荡起阵阵涟漪。谢衣和风琊开始交手，二人昔日同为流月城顶尖高手，此时尽力相搏，惊天动地，只见电光石火，压根儿看不见二人的影子。
“诸位，”夏夷则盯着沈夜，极力保持镇定，“对手太强，独木难支。”
“对！”阿阮道，“一起上。”
闻、乐二人对望一眼，纵身扑向沈夜，夏夷则挥剑，阿阮吹巴乌，两人四周法阵涌现，冰白流光，七彩飞藤，绚丽灿烂得不可思议。
沈夜双眉一扬，右手微微抬起，闪烁蓝白光芒。
“既是杀鸡，焉用牛刀？”华月弹动箜篌，倩影晃动，倏忽间，对方四人，每一人身前都出现一个华月，另一个华月身在原地，笑语嫣然，弹起箜篌。
沈夜未加阻止，手中光芒渐隐。
五个华月同时弹起箜篌，五只箜篌，就有五种声调——宫商角徵羽，高低快慢各不相同，五音纷呈，化为交响，众人一听，忽觉心烦意乱、头昏脑涨。
“那是‘界·凝音’。”谢衣声音传来，“以乱音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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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沙人·魔音（3）（）
虽得提示，四人还是深觉不妙——闻人羽所对华月弹奏羽调，羽声清越，音波如剑，锋锐杀意扑面而来。音波拂过银枪，发出叮叮激鸣，扫过遍地黄沙，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划痕。闻人羽若非玄武护体，只怕一个照面，就会死无全尸。
乐无异面对角声，角声潇洒洪亮，音波来去，化为磅礴劲力。乐无异使流影剑，冲开劲力，扑向华月。后者分身飘忽，手中演奏不停，身前音波纵横，化为无形障壁。乐无异连刺数剑，均如刺入棉花堆里，不但没能伤敌，反被音波缠住。本想使出“新月连环”，见此情形，只恐反被操纵，稍一犹豫，音波纠缠过来，乐无异仿佛陷入沼泽，四周黏黏糊糊，全无着力之处。
徵调变化莫测，素以悲壮著称，荆轲刺秦，高渐离奏变徵之声，闻者流涕，风悲水寒，此刻夏夷则所听，胸怀激荡，气血沸腾，竟连灵气也难以凝聚，冰雪尚未凝结，法阵忽又崩溃，纵然凝结飞出，还未接近华月，就被音波击碎。焦躁间，忽听哭声传来，他掉头望去，忽见阿阮陷入商音陷阱，藤蔓自缠自绕，哀哀切切，痛哭失声。
华月本体居中，面露微笑，从容演奏宫调——四个分身就如四条丝线，四个对手好比四个傀儡，由她随心牵扯、任意驾驭。四人试图摆脱，可是音波没有实体，音律操纵人心，有力无处使，有剑无处刺，仿佛数叶小舟，出没惊涛骇浪，渐渐心随乐动，无法自已——闻人羽鲁莽冒进，乐无异烦躁不安，阿阮只知流泪哭泣，不知身在何地。
夏夷则出身玄门，自幼修持，清心寡欲胜过常人，其他三人均为音律迷惑，独他还有几分清醒，情知若任由华月施展下去，势必全军覆没，但要顶住攻势、回以乱音，却又谈何容易？
“呔！”夏夷则长剑上指，寒气涌出，空气中出现若干细小冰晶。
“黔驴技穷。”华月莞尔，“小小雪花，能奈我何？”
夏夷则冷冷不答，长剑一挥，冰晶撞向明川所化玄冰，叮叮叮音声悦耳，起初零零星星，嘈杂不纯，但随着冰晶增多，撞击繁密，旋律流转，渐渐冲淡了箜篌韵律。
华月暗暗吃惊，夏夷则音律之精、手段之妙固不待言，灵力控制之细微，也是匪夷所思，好在修为尚浅，假以时日，必是劲敌。
华月起了好胜念头，全力催使箜篌，夏夷则的音律也随之变化。两人隔空斗乐，极力压制对方节奏，久而久之，均是若断若续，节律大乱。夏夷则意在搅局，好听与否无关紧要，华月音律一乱，“界·凝音”七零八落，威力大减。
“落石飞岩。”阿阮率先醒悟，祭起法阵，乱石如雨落下。华月无奈，分身改为羽声，音波如枪，岩石撞上，纷纷粉碎。
“万箭！”闻人羽放出火球，火箭漫天洒落。华月应付不及，羽分身乱箭穿身，箭孔冒出缕缕白烟。
华月惊怒交集，待要反击，忽见乐无异高高跃起，剑指苍穹：“九霄神雷！”
群星无光，乌云蔽月，云层电光闪烁，轰隆隆，百十道闪电落下，华月本体分身，全都笼罩在内，箜篌同时一变，全都变为“角”声，音波迭起，如墙如壁，与闪电相抗。一时间，浓云盘旋，聚而不散，闪电精白耀眼，煌煌生威，直如飞龙惊蛇，似要撕裂天地。
沈夜在旁负袖观望，此际突然冷冷道：“不准输。”
华月心头一沉，厉声说道：“刚才只是序曲，如今才是正调！”箜篌调子一变，铿锵有力，刀枪激鸣，仿佛城门陡开，千军万马冲杀而出。
“五音钧天，七弦灭世！”华月的声音中透出阴森杀气。
五道人影腾空而起，手中箜篌发出血红光芒，彼此交错相连，形如巨大的芒星。音波怒潮似的涌向四方，柔如水，锐如剑，冰晶粉碎，乌云流散，火箭化为朵朵烟花，落石变成团团飞烟，电光不知所终，天地一片血红。
红光化为了细弦，一丝丝，一缕缕，盘绕人影之间——众人骇然发现，就在沙漠之上、天地之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箜篌幻象，人为轴，光为弦，轰然奏响，调子悲苦至极，以天倾星坠之势压向对手。
闻人羽红光压身，玄武之气只剩薄薄一层；乐无异挥剑狂舞，晗光吐出长长的剑芒，勉强切开袭来的音波；阿阮旋风狂舞，脸色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