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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房。
夏夷则挑帘而入,环视室内,行礼道:“夷则见过南熏真人、见过师尊。”
清和头也不抬,随手一弹,那封信函飘飘乎落到夏夷则脚前。夏夷则并未低头去看,他知道那是什么。
南熏道:“你不要怪罪夷则。易骨之事,是我告诉他的。”
清和“呵”了一声。
夏夷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的请命书,为师看过了。”清和口气平淡,“易骨之术意味着什么,你果真明白?”
夏夷则道:“弟子明白。”
“荒唐!”清和一拍桌案,不怒自威,“易骨之术,自创术以来,计有二十四人自请易骨。其中二十人殁,三人难耐剧痛神志溃散,仅有一人幸存。”停顿一下,“一人而已!”
夏夷则定定注目清和:“已有一人,便不算全然无望。”
清和皱眉道:“是人如何,是妖又如何,你何必如此执着?”
室内一时寂静。
良久,夏夷则道:“那么,弟子有一事想问师尊。”
“你说。”
夏夷则眼中光华涌动,清亮如镜:“若不易骨,师尊打算如何处置弟子?”
清和毫不犹豫:“留在太华,保你周全,直到新君即位。”
夏夷则一笑:“新君即位又如何?想谋逆随时可以。若是弟子不幸谋逆成功,那师父又是否能够坐视弟子这个半妖主宰天下?”
清和一向对这位弟子坦诚相对,从不虚言敷衍,当下直言道:“半妖为皇,一旦暴露,必然天下大乱。为师无法袖手旁观。”
“那么,师父是打算将弟子囚禁终生?”
南熏色变,清和亦是无言以对。
“出生何处、父母是谁,我无法选择。”夏夷则单膝跪下,仰头凝望清和,眼中有感激,有不舍,也有无尽憾恨,“我是半妖,连累母妃惨死,我身边所有的人,包括师尊,都随时可能因此而被诛杀。师尊为什么会认为,我活下去比死了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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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闯山·易骨(2)()
清和一声长叹:“你这番话,却又置为师于何地?”
“师尊太过心软。”夷则微笑,尤显惨淡,“若弟子初到太华,便将弟子囚入后山、自生自灭,何来今日取舍之痛?”
“说得是。”清和缓缓点头,“这原是为师的过错,与你无关……只是事到如今,为师不得不做个决断。”
夏夷则道:“弟子不孝,不能侍奉师尊膝下,只会招惹祸患。纵然师尊决意囚禁弟子,弟子也绝无怨怼。”言毕,深深叩首,静待发落。
清和起身,来回踱步,似乎矛盾至极。
忽然,云房外脚步声匆匆而来,有人道:“禀真人,有人闯山!”
“闯山?”南熏豁然站起,一甩衣袖,“好大的胆子。我去看看。”提起宝剑,向清和递个眼色,便即去了。
夏夷则长跪不起,等候决断。
良久,清和道:“你去办一件事。”
乐无异三人困于凉亭,只见雪势极大,片雪不能靠近,便知凉亭顶上那人仍在。
只是,那人明明可以出手,偏生猫戏老鼠,令人十分气闷。
乐无异看着远处太华观,几乎在大雪掩盖下看不见了,忧心道:“不知夷则怎么样了。”
忽然,风雪中传来“铮”的一声。
但见忽地风势甚急,一阵大雪涌入,不绝如缕。一条血线,由凉亭顶上迤逦流淌下来,一滴滴在半空中便冻成了冰珠,落地后摔得粉碎。霎时,那种如影随形的杀气已然远去。
雪循着风势,再无阻挡,涌入凉亭中,彻体生寒。回望来路,三人的脚印和先前那奇怪的脚印都早已被大雪覆盖。
“尔等何人,为何在此鬼祟?”一名女道人手持长剑,飘飘然飞落,剑上血迹淋漓。见乐无异三人年纪尚小、样貌明快,神色稍霁,“你们与那血玲珑是何关系?”
“血玲珑?”乐无异茫然,“那是什么?”
南熏点点头,并不追问,还剑入鞘,道:“可惜叫他跑了。不过,一两年内,谅他不能兴风作浪。”
闻人羽见来人半边铁面,总觉眼熟,想了又想,忽然大惊失色,忙上前行礼:“见过南熏前辈!晚辈百草谷天罡闻人羽,来太华探访友人。”
南熏微露讶色:“所访何人?”
“夏夷则。”闻人羽一顿,“不,是三皇子殿下。”
昏暗中,突然出现一蓬纯白灵光,宛如优昙初绽。
灵光散去,夏夷则现身,原来那是个传送法阵。
夏夷则环视四周,却是一处奇境,上不见天,下不见地,浮石盘空,错落有致,其中连接冰蓝虹桥,双脚所至,光彩流荡。
浮石上,有无数岩石囚房,其中关押各色妖兽,离出口越近的妖兽,修为越浅、罪行越少。
这是太华山囚禁妖兽之所。太华立派以来,降妖无数,其中罪行深重、不思悔改的,便囚入秘境,免得危害人间。群妖无法脱困、一团怨气,除了观主、长老,寻常弟子别说进入,靠近秘境也是严令禁止。
临行前,清和如此吩咐:“去太华秘境,找到乘黄温留,让它教你快速痊愈之法。若成,允你易骨;若不成,不可重提易骨一事。”
夏夷则在太华修行多年,也是头一次进入秘境,此地远不及他想象中残酷混乱,却荒冷死寂,令人心惊。
“乘黄温留何在?”夏夷则前行一段,扬声问道。
浮石牢房中,妖兽们或立或卧,目光灼灼,紧盯着他。夏夷则早料到,不会有妖兽愿意回答,却不曾想,妖兽们似乎对他极有兴趣。
远远地,秘境更深处,传来断续低语,尖细低沉各不相同,仔细听来,竟然可以听懂。
“奇怪,有人气,也有妖气……”
“很强的妖气,像是海里来的……鲛人吗……”
“妖怪……为什么穿着太华山的衣服……”
“他的灵气好像太华观的道士……噢,噢,杀了他……”
“蠢材,不是妖怪,半人半妖、半妖半人……阻拦他吗……”
夏夷则一路听去,渐渐明白——半妖半人,不但人类难以接受,妖怪见了他也很困惑。须知,太华山日常事务之一,便是捉拿作恶妖物,虽然没有明言,但人妖之间,毕竟有族类之别,所以无论妖类还是半妖,均极少拜入太华。
念及此处,夏夷则不由得冷笑。他不伦不类,做人固然不行,做妖也是妄想,天命如此,别无他路。今生今世,他唯一能自做选择的,便是易骨。
一路心思杂乱,不知不觉,已到秘境深处。
夏夷则猛一抬头,前面一方石坪,铜柱耸列,铁链穿空,到处镌刻符箓,分明就是一个禁锢法阵。可怪的是,法阵之中,居然空无一物。
“温留何在?”夏夷则心念闪过,忽觉异样,下意识向后一跳。砰,数团幽蓝鬼火跳出虚空,猛然爆裂,光芒四射,照得夏夷则面孔发暗。
“可是温留前辈?”夏夷则定一定神,扬声叫道,“在下太华观弟子夏夷则,奉命求见阁下。”
话语传出,激起一阵回音,过了时许,归于沉寂,空洞洞的,仿佛一座坟墓。
喈喈喈,夏夷则正觉纳闷,忽然响起一阵怪声,若笑若哭。伴随怪声,鬼火不断涌现,忽远忽近,忽聚忽散,不时逼近夏夷则,仿佛挑衅,又似戏弄,一股惊人的妖气澎湃四溢,有如山崖倾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夏夷则朗声说道:“若前辈不肯现身,在下只得施展血燃犀之术。得罪。”
“小家伙,以攻为守,有胆识!”一声怪笑,大地震动。鬼火纷纷聚拢,翻涌几下,砰,一个庞然大物徐徐现身——狼身狐头,六眼七尾,褐黄色的背脊上长满了巨大的尖角,六只眼珠上下翻转,透出一股子狡黠凶残。
如此情状,却与那些囚笼中的妖兽不同,夏夷则不由得诧异:“为何你身为妖兽,竟未受秘境禁锢?”
庞然大物嘿嘿大笑:“妖兽便不能镇守秘境?那我倒想问你,太华山以除妖立身,为何却会收半妖入门?”
夏夷则不欲多言,执剑行礼,道:“在下夏夷则,奉恩师清和真人之命,前来学快速痊愈伤势之法。”
“清和?”温留一怔,忽纵声狂笑,“有趣,有趣!”
夏夷则任它嘲笑,纹丝不动。突然,温留一声咆哮,猛地向前冲突,两眼喷火,尖利的牙齿距离夏夷则不过一尺。
“小怪物胡吹大气!”温留周身鬼火摇曳,阴森可怖,“太华观乃玄门重地,以除妖立身。堂堂太华诀微长老,怎可能收个小怪物为徒?!”
夏夷则沉默,对于温留的话,似乎不屑于回答。
温留嘿嘿笑道:“要验明你的身份,说来倒也不难,只不过,小家伙,老子怕你不敢。”
夏夷则一礼:“请前辈直言。”
“哈哈哈哈!那就,先打一场吧!”温留长啸,幽蓝鬼火跳出虚空,环绕温留,仿佛众星拱月。
“请赐教!”夏夷则清啸一声,长剑挥出,寒气冲天!
流月城,议事厅。
大祭司大约忘了点起炉火。议事厅内滴水成冰,而大祭司身着单衣,似乎完全不觉寒冷,如常阅览案头简牍。
沈夜是流月城自古以来第一位与城主平起平坐的大祭司,自然事务繁忙。但初七还是不免疑惑,既然繁忙,为何他一早回城,早早述职完毕,大祭司却不让他立刻返回下界,反而像忘了他一般,让他等待至今。
“太华山。”这么沉默了一个时辰,沈夜终于开口,“照这样闲逛下去,他们究竟何年何月才能来找本座?”
初七不答,规规矩矩立在阶下。
沈夜“啪”一声摔了笔,皱眉道:“不堪大用。”看向初七,“好生跟着他们,若有必要,暗中相助。”
初七道:“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