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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瞳翻开一份卷宗，将确切的时间地点读给邵兰听：“八年前的四月三十日，孚家坞后山，高玉泉逃避警方抓捕坠崖而死。而奇怪的是，在高玉泉坠崖处的山边，我们找到了两名儿童，年龄分别为三岁和两岁。”
邵兰忽然垂下头，双手紧紧绞在一起，陷入了缄口不言的状态。
“这两名儿童，一名患有先天心脏病，被解救时口唇青紫，情况非常危险。”顾清瞳继续说下去，“年龄较小的那名儿童，是听障残疾，他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也不会讲话。”
邵兰好像承受不住压力似的，双肩微微耸动了几下。不过，她仍然一语不发。
顾清瞳翻到卷宗记录的最后一页，念出至关重要的内容。
“据现场勘察，法证科得出结论，高玉泉死亡前后半小时，曾有人与他一齐上山，留下一串十分清晰的脚印。但是，那个人不是高玉泉的同伴，从现场厮打的痕迹判断，另外一个人，应该是追在高玉泉身后，把他推下了悬崖。”
见邵兰仍旧不吭声，顾清瞳使出了杀手锏。
“脚印测量的结果是，橡胶大底胶鞋，鞋码36，属于一个身高介于150至155的女人，该人的体重范围40至42公斤。”
邵兰终于有了反应，这一次她脸色发生质的变化：“警官，你告诉我，牛都是咋死的？”
顾清瞳淡然答道：“被人吹死的。”
“呵，爱吹牛的人，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邵兰晃晃脑袋，说，“我不信邪，单凭脚印你还能定我的罪不成？我男人憨，非要把孩子送回去，我可没那好心肠！俩孩子天生残疾，不如卖给别人，打断胳膊打断腿的要饭也能来钱，留着有啥用？我还能又是饭又是药地养活他们？”
“你说的这些，我会原封不动地记录下来。”顾清瞳合上审讯记录，“给你二十分钟休息时间，之后对你的审讯由其他部门的同事负责。”
说完，顾清瞳起身，径直走到了门边。
邵兰猛地一扑，却扑空了摔倒在地。她呲牙咧嘴地笑了两声，麻溜地爬起来，一双眼睛死盯着顾清瞳：“天还没亮那会儿，我咋就没一枪崩死你呢！”
顾清瞳未及回答，审讯室的门从外面打开了。
石栋领着两名女警出现，押走了有明显袭警倾向的邵兰。目送她们三人走远，石栋转头问顾清瞳：“她没伤着你吧，顾姐？”
“没有。”顾清瞳释怀地笑笑，“小石头，陈队会派人过来接替咱们，你和大曹也要撤出观察室。”
“什么意思？”石栋一愣，“这不符合常规。”
顾清瞳轻声道：“邵兰是重刑犯，她现在交代的，仅是她犯下罪行的冰山一角。打拐部门接手后面的工作，就是为了能把所有的犯罪事实都挖出来”
石栋连连拒绝：“我不同意，顾姐，不能这么半途而废！”
“小石头，你听我一句劝，圆塔村那间院子发现了八名死者的尸骸，我警校的师哥中了邵兰一枪目前生死未卜，我也很想邵兰能尽早伏法接受审判——”顾清瞳停顿半秒，接着说，“还有更多的被邵兰团伙拐卖至外地的女人和孩子，咱们要让她逐个交代清楚，不留一点点的死角！”
石栋僵立审讯室门口好一阵，直到顾清瞳回头喊他，他才醒过神，明白了副组长言语中的苦心和深意。
“顾姐，我懂了。以后我绝不再犯同样幼稚的错误！”
顾清瞳收住脚步，微微颔首：“好，我会帮你记着。如若再犯，你要提前想好加练多少分钟的体能，才可以抵消你的错误。”
石栋立正，行了个标准礼：“是！”
…
潘绍方给大家三个小时的调休，要求每人都回家洗澡换装。
“今晚部门之间的联合会议，你们要精精神神的！脏头发、邋遢胡子、汗馊味的衣服，全部不允许出现在你们身上！”
顾清瞳粗略计算了往返路程耗费的时间，寻思着留在队里小憩一下即可，却被潘绍方呵斥道：“你爸妈等你大半天了，赶紧回家！”
“唔您的命令我不敢不听”
顾清瞳下楼，跑到停车场一看，不禁傻眼了。
季珩正坐在驾驶位上朝她笑呢！
第37章 空山（7）（）
车门一关；季珩就迫不及待地拥住了顾清瞳。
“吃夜宵的约定变成吃早餐；但是早餐又成了晚餐——”他的语气透着些许的嗔怪；“我琢磨再不来接你，恐怕这顿晚餐也要等到明天或者后天才吃得上了。”
顾清瞳回道：“季老师；人生不止吃饭一件事。”
季珩松开双臂；轻轻摸了摸顾清瞳的头顶。
“小瞳；什么人刺激了你？怎么说话腔调怪怪的？”
“审讯不太顺利；我有点烦躁”顾清瞳抬起右手；触碰一下季珩左脸的疤痕；“我不是眼花吧？印子好像又变大了？”
“可能明天要下雨。每逢雨雪天气；我这个疤的形状都会变化。”
季珩的样子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
顾清瞳身心俱疲，暂时不打算深究下去。她望一眼汽车正前方西斜的太阳，转过脸直视季珩：“我爸妈都和你聊什么了？没查户口似的刨根问底吧？”
“放心，伯父伯母人很好。”季珩笑道，“今天一天他们都在休息，尤其伯母，除了调时差；还为早晨酒店的骚乱心有余悸。”
“那就好。”
车内安静下来，顾清瞳想起尚未脱离危险期的鲍峰，面上不知不觉增添了一层忧虑。
季珩猜透了她的心思：“鲍哥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秀芝嫂子一个人在医院；我担心她胡思乱想。”顾清瞳看看手表；“八点归队；咱们回家吃饭、返程时我再去医院的话，三个小时肯定不够用”
季珩会意，立即发动了汽车：“我带你去吃牛肉面！”
顾清瞳“嗯”了一声，权当是回答。倦意奔涌而至，她阖上眼睛，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车何时停下的，顾清瞳没印象了。她闻见牛肉汤的香气，误以为是梦中的错觉，情不自禁地猛吸了几口。
“先别动，我把座椅角度调一下。”
季珩的嗓音略有些喑哑，徐徐传入顾清瞳耳中，仿似更能帮助她浑身放松了。
“到饭馆了吗？”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我都闻见香味了——”
“当然到了，小懒虫！”
“唔？”顾清瞳挣扎着要起身去开车门，“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多耽误一分钟是会出人命的”
“看看这是什么？”
季珩左手托着一个素青灰色的大号面碗，右手拿着筷子，将香气扑鼻的面条展示给顾清瞳过目。
“原来不是做梦！”顾清瞳自嘲地笑笑，视线投向跃跃欲试的季珩，“你要干嘛？喂小朋友吃饭？”
“没错！你就保持这个半坐半躺的姿势，张嘴，啊——”
顾清瞳照做，很快尝到了筋道的面条，另外附赠了一片又香又滑的牛肉。
“味道如何？”季珩低声问，“比金海阳请大伙吃的牛腩饭香吧？”
“你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顾清瞳倏地睁大双眼，咀嚼食物含混不清地问，“竟然连海阳最爱吃什么你都知道？”
“你的梦话透露了一切，亲爱的！”季珩又送上一片牛肉，“老汤慢火煨熟的，能迅速补充你的体能。”
“你怎么不吃？”
“午饭我吃太多了，还不觉得饿。”
“我自己来”
顾清瞳伸手想接过面碗，遭到了季珩的拒绝：“毫不夸张地说，东奔西跑连轴转了两天两夜，现在你手上根本没有端饭碗的力气。我喂你吃，你只管享受就好。”
“嗯，”她双手扶住膝盖，听话地乖乖坐好，“季老师，你很贴心。”
季珩眉毛一挑，神色尽显愉悦：“伯母也这么评价我。”
“是吗？”顾清瞳了解母亲的个性，心底不免浮起一点担忧。
“早晨我收到潘队的电话，想都没多想就去云顶酒店接走了伯父伯母。”季珩讲述与顾思危岳雯涓相处的情况，末了补充道，“他们属于开明的家长，对于你家里留宿了一个男人的事实欣然接受。”
“你只是暂住，不能算留宿。”
“抠字眼不符合你的性格。”季珩笑道，“不得不承认，遗传学很奇妙，你刚才的表情和伯父如出一辙、说话方式又像伯母，等以后咱们有了孩子，也要遗传咱俩一人一半才好”
顾清瞳连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妈妈一定是被枪击事件吓蒙了，所以才没顾上问你。”
季珩突然凶神恶煞地问：“和我谈恋爱很丢人吗？”
“怎么会？”顾清瞳忍俊不禁，扬起手掐掐他的下巴，“我是担心我妈妈查户口似的乱问一通”
吻，来得猝不及防。
季珩平衡能力绝佳，拥吻顾清瞳的同时，面碗里的汤可以一滴都不洒。
“真好”他放开她一厘米的距离，喃喃道，“味道果然不错！”紧接着，他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再一次吻了上去。
他的嘴唇依然灼热如初，这是从未消褪过的高温，仿佛燃起了一团火，她心底深处的角落也能感受得到。
倘若不是手机铃声作祟，他们大有吻到入夜时分的趋势。
顾清瞳调整呼吸，摁下接听键：“你好，哪位？”
“小顾，出事了！”电话那头的陈祺樟语速极快，“邵兰吞服了不明物体一直呕血，这会儿正在警队医院接受急救！”
“啊？”顾清瞳怔住了，“怎么回事？”
“回放审讯录像我们发现，邵兰扑过去要伤害你，其实她目标明确——”陈祺樟说，“你马上检查一下你的物品，看看缺少了什么尖锐物品？”
顾清瞳身上这套便装，与审讯时相同。
潘绍方勒令大家回家洗澡换衣，碰巧更衣室储物柜没有干净替换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