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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寂桐动容，那一剑始终没有砍下去……他可以反掌之间毁了药王谷，但是无忧山……有些东西，是无法言说的，但却刻在骨血里。
“苍寂桐，我不会死的。”瑾兮突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是傲气，“我的命，只有你可以拿走！”
瑾兮知道他在为难，他们之间总有莫名的默契，瑾兮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他的累赘，但是她不会让他为难，更不希望他的生命有所缺憾，瑾兮待他如何，苍寂桐心里跟明镜似的。
瑾兮将碧落插在腰间，右手握住剑柄，用力将长剑抽离，纵使皮开肉绽，她也眉眼未动。
“既然星罗棋阵以方才那盘棋为引，我就如局中白子，这剑犹如黑子，势必根据无忧大师落子的顺序、位置而动……怪不得未见众剑齐发一击毙命，而是步步为营，为的是将我逼至必死之境。”瑾兮手握长剑，以星罗棋阵的力量相对抗，染血的长剑直接对上赤红的利剑，“棋，我可以一败涂地，但这阵，我非破不可！”
“王爷，我总是孤独地面对死亡，那日幸好有王爷肯为我送行……”莫名其妙的，苍寂桐的脑海里响起瑾兮的声音，那时在苏州别院的后山，面对锦衣卫和死士的围攻，瑾兮固执地挡在他身前，那个女子是第一个说要护着他的人……
第205章 星罗棋阵（4）（）
“苍寂桐，你再敢往前走一步，就不是我无忧山的弟子！”无忧大师眼看着苍寂桐的手再一次握紧剑柄，没有任何的犹豫，他走上前去，就是要护那个女人周全！
“父亲，不要——”长乐抓着无忧大师的手，苦苦哀求，“您是最看重寂桐哥哥的啊！”
“师父，师兄只是一时糊涂——”无忧众弟子也纷纷为苍寂桐求情，“请师父收回成命！”
“师弟。”祭酒劝道，“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忤逆师父吗？”
“无忧山既然容不下她，那我也容不下无忧山！”苍寂桐只记得那日在悬崖边上，瑾兮说“那日幸好有王爷肯为我送行，今日也不能让王爷孤身面对”，在遇到瑾兮之前，他苍寂桐眼里何曾有过女人，在瑾兮之后，他的眼里除了瑾兮，再无其他，“瑾兮，我如何舍得让你独自面对生死！”
苍寂桐手腕一转，游龙剑砍向他腰间的一枚玉佩，那玉佩上刻着他的名字，是无忧山弟子的佩玉……
瑾兮惊恐地看着苍寂桐，顾不得周围虎视眈眈的利剑，她抬起左手，风扬起她的云袖，千钧一发之际，箭弩破空，撕裂星罗棋阵，生生打偏了苍寂桐手中的游龙剑……
瑾兮左手腕上的箭弩是她保命用的，向来如此，可是之前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瑾兮都没有动用手腕上的箭弩，现在却为了阻止苍寂桐，用掉了她唯一的一支袖箭，瑾兮在叹气，无声的，哀切的，苍寂桐，我们之间已经隔了这么多条人命，我怎能再害你被逐出师门？
“苍寂桐，他们一句都没有说错，我不是忠义侯女，我是瑾兮，是启家嫡女，我是处心积虑要接近你的……苍寂桐，十七年前，是我，是我屠你满门！”瑾兮的眼里都是泪，可是她的目光舍不得离开苍寂桐分毫，她知道也许此刻便是死别，“苍寂桐，因为我们之间隔着数百条的人命，所以我才不能嫁给你，我们之间，隔着几百条人命啊……苍寂桐，不值得，不值得为了我这样的人叛离师门！”
“苍寂桐，你的寒毒也是我种下的……”
一瞬间，苍寂桐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那么安静的夜，雨声、雷声，他眼看着那女孩不慌不忙地走近，黑色的衣，黑色的长发，黑色的面纱，都被雨水打湿，贴在她苍白的皮肤上，黑与白诡异地映衬着，像一具被夜色缠绕的白骨，那女孩有一双血红的眸子，仿佛她一眨眼，就有血泪落下来，他记得那女孩的声音，她对着母亲说，“你死，我就放了他。”
苍寂桐一直记得，是他亲手把短刀刺进母亲身体里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手，还是温热的。
“苍寂桐，是我，是我屠杀武家满门……”
“你死，我就放了他……”十七年前那个血眸女孩的声音渐渐和瑾兮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苍寂桐扬起手中的剑，指着瑾兮，苍寂桐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握剑的手在发抖，他问她，字字泣血，“当真？”
瑾兮抬眼看他，看这个她爱了这么久的男人，风吹到眼睛里有些痒，可是瑾兮不敢眨眼睛，她怕一眨眼，泪就会落下来，“我们这般翻牌，惨烈了些。”
苍寂桐右手反转，将手中的游龙剑掷出，直刺瑾兮而去，瑾兮缓缓闭上眼，积蓄已久的泪水终究还是落下了……
“铮——”，游龙剑错开瑾兮，不偏不倚地、狠狠地打落了一柄直刺瑾兮后背的长剑！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瑾兮睁开眼，望着脚下的游龙剑失神，许久她才弯下腰捡起那柄游龙剑，剑柄上还残留着苍寂桐手心的温度，此刻剑刃上内力流转，锋芒逼人。
“师兄！你这是……”无忧弟子惊诧地看着苍寂桐。
“为何？”瑾兮这一问，声音很轻，很轻。
苍寂桐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自嘲地笑了，原来他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决定，他舍不得她，无条件的信任也罢，自欺欺人也罢，他就是舍不得她，即使她已亲口承认。
星罗棋阵中，三柄长剑合体，锋芒逼视，呼啸而来，瑾兮双手握住游龙剑，猛然劈下，剑刃交接，星火四溅，两相抗衡。
游龙剑再是霸道凌厉，在瑾兮手中却难以施展，长剑集星罗棋阵的威压一点点地压下，瑾兮的虎口被生生撕裂，疼得她冷汗淋漓，却越发用力地握住了游龙剑，瑾兮的血糊在游龙剑柄上，一道红光自剑柄游走至剑锋，伏在剑刃上的金龙发出狂暴的吟啸，震裂了星罗棋阵……
无忧大师按着胸口，体内气血翻涌。
风声起，剑啸冲天，三柄长剑自瑾兮左右后方袭来——
“瑾兮！”
苍寂桐眼看着瑾兮分身乏术，任由三柄利剑刺穿皮肉！
“啊——”瑾兮疼到全身痉挛，她终是垂下了高傲的头颅，握着游龙剑的双手渐渐松开，鲜血从她的嘴角流下，乱珠似的砸在地上。
无忧大师狠狠地舒了口气，“困于星罗棋阵者，必死无疑。”
“终于死了……”长乐勾唇笑了，眼里是化不开的寒冰。
“这就死了？”在场的无忧弟子惊讶地看着一动不动的瑾兮，“就这么死了……”
天空中，飞鸟盘旋，叫声凄厉。
苍寂桐没有抬头，他眼里只有瑾兮的背影，否则他会认出青遥的。
瑾兮的眼角裂开了一道口子，渗出鲜红的血，粉蓝色的鱼鳞长出来，染着血，妖冶如鬼魅……没有任何人察觉，瑾兮的修长的手指颤了一下，渐渐握紧了游龙剑……瑾兮睁开眼，鲜红如血……
“怎么回事？”无忧大师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她若死了，星罗棋阵应该会寂灭……”
“难道她没死？”长乐愣愣地问，也不知道在问谁，也没人知道答案，除了瑾兮……
顷刻间，插入瑾兮体内的三把长剑来不及呜咽就化成了灰烬，散在空气中，同此同时，瑾兮抬起头，手握游龙，当空砍下，面前的长剑被拦腰斩断，脆弱不堪，断刃摔在地上散成星火……
“她，她怎么还没死？”无忧大师震惊地看着瑾兮，“不可能，以她的本事——”
“师父，她的眼睛，快看她的眼睛——”一名无忧弟子叫起来，“是——是血红色的！”
苍寂桐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宛若一截枯木。
星罗棋阵感知到强者的存在，自知不敌，唯有同归于尽！
余下长剑齐动，势如破竹，瑾兮轻笑，极尽嘲讽，眼眸弯弯，像是要滴出血来，她握着游龙剑，引万钧雷霆，回身劈下，游龙过处，龙啸雷鸣，整个星罗棋阵化为灰烬，瑾兮足下的青石地砖已然碎成石渣，烟尘蒙蒙，落尽时，瑾兮面前正是苍寂桐，她眼里的血光瞬间黯淡，成了漆黑的夜色……
星罗棋阵一毁，随之毁灭的是无忧大师毕生的修为！
“父亲！你别吓长乐啊……”
“师父！撑住啊……”
耳边嘈杂如斯，苍寂桐心里却寂静得可怕，眼前一幕幕尽是武家被血屠的景象，那双血眸是他一生的噩梦……
第206章 掌天地，控万物（）
“寂桐哥哥，你看啊，快看她的眼睛，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不信？”长乐指着瑾兮，声声质问，“为了她，忤逆父亲、叛离无忧山，现在还毁了父亲一生的修为，苍寂桐，你还有何颜面面对我、面对父亲、面对整个无忧山？”
“师兄，杀了她，给武家报仇，也给师父报仇！”无忧众弟子喊道。
苍寂桐张开右手，游龙剑猛然挣脱瑾兮，回到苍寂桐手中。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能毁我的星罗……”无忧大师咳着血，不可置信地看着瑾兮，“你不可能活着——”
“为何不能？”美人师父破空而来，挡在瑾兮身前，“鲛人之力，掌天地，控万物，区区一个星罗棋阵，何以放在眼里？”
无忧大师皱眉，原来鲛人后裔真的有毁天灭地的力量。
“主子。”与美人师父同来的还有一名黑衣玄甲的男子，他见瑾兮满身是血，有些慌乱，他用力地抓着瑾兮的胳膊，一如十七年前的那个雨夜，在武家，他抱着重伤的瑾兮，“跟我走。”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孤注一掷。”苍寂桐嘲讽地笑了，不知是在嘲讽瑾兮，还是在嘲讽自己，“你怎会不留退路呢，是我多虑了。”
瑾兮知道苍寂桐说这话时，心里到底有多荒凉。
“杀了她，不惜一切代价，杀了瑾兮！”
长乐话音刚落，无忧弟子就冲上前去，他们早就起了杀心，势必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