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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霈罢罢手,笑了笑,“在下自然不会当真。”
老板扯着富贵的耳朵就走了,沐霈留下茶钱,就与沈守一离开。第二日,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想扮做码头上做苦力的挑夫混进漕船打探消息,奈何那些人精得很,就算是挑夫也只带熟人,旁人压根进不去。两人穿着一身打补丁的灰布短褐,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待回了客栈,沈守一道:“大人,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漕运的水很深,牵涉许多朝里的关系,就凭你我二人定是查不出什么,一个不小心可能还会引祸上身。”沐霈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下外衣,将那身破烂的短褐搭在屏风上,转过身来正要换回自己的衣服,却见沈守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红着脸转过身去。
沐霈套上衣服,笑着打趣道:“你一个大男人,还害羞个什么,扭扭捏捏像什么样。”
沈守一听着沐霈穿好衣物,这才转身,神色恢复了几分自然,干咳道:“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
沐霈见沈守一一副小姑娘的姿态,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不明地笑道:“你这样下去可不行,日后我那刁蛮的妹子可不得欺负死你。”
才恢复几分正常的沈守一,一听这话又红了脸。她当初换了男装,与姐姐沈筠在京城一直想为父申冤,奈何求告无门,沈守一不想沈筠再这般辛苦,她舞文弄墨不成,恰逢神机营招募士兵,便一咬牙参了军,正好分配到沐霈手下。
起初沈守一还不知道沐霈与沐雯的关系,后来她在街角处又见到打抱不平的沐雯,见她与素有“京城恶首”之称的卫绍武周旋,这卫绍武本就与常豫有过节,如今见沐雯又坏她好事,自然不会放过她。招呼手下使阴招,用迷药把沐雯迷晕,卫绍武见沐雯姿色不错,一时起了淫念,打算坏了她的名节,幸亏沈守一一直跟着,趁其不意救下沐雯。最后待人醒了后,又亲自送她回府,这才碰上沐霈,方知天下缘分竟有这么巧,日后几人的关系也愈发亲密了。倒是沐霈见沈守一人品样貌皆为上乘,脾气也好,时常让着他那个臭脾气的妹妹,便有意撮合他们俩儿,遂逮着机会就打趣二人。
如今沐霈又提这茬,沈守一又急又羞,只能岔开话题道:“那我们现在是回京城复命,还是继续查?”
沐霈走到圆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下道:“御膳的事查得也差不多了,该搜了证据都齐全了,至于漕运,事关重大,我们做不了决定,还是先上折子启奏圣上,等等再看。”
沈守一点点头,她心里自然是极想彻查此事,当年父亲沈慎行的死与漕运贪墨脱不了干系,这么多年她们姐妹俩儿手里虽掌握了些沈慎行枉死的证据,可却无人敢受理,里头的门道恐怕还大着,若想为父亲平反,漕运的事必须弄清楚。
那边皇帝收到沐霈的密折,震惊不已,原来以为只是宫里的采办太监吃些回扣,事情倒比她想得还要复杂。那些前往地方采办的太监,打着宫里的旗号,鱼肉乡里,搜刮百姓,又借着漕船,夹带着从江南各地搜刮来的丝绸、茶叶等转运入京,一路上借着宫里的名义遇到钞关倒是一分税钱也不交。进京后,将一部分次货拿到宫里交差,大部分货物又借着宫中贡品的名义在市场上高价售出,京城大到达官贵人,小到贩夫走卒,无一不以享用贡物自得,自然是销售一空。而皇帝为免扰民,每每还从内库中拨出大量款项采办,这些钱,无疑也全被他们贪了。
皇帝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她一时气息上不来,捂着胸口道:“朕这些年来节衣缩食,御膳一减再减,衣服也一穿再穿,就是怕滋扰百姓,这些、这些奴才,却打着朕的旗号,到处为非作歹,恐怕在百姓心里,朕早成了个无恶不作的昏君了”
沐霖见皇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气得不轻,她连扶住皇帝,劝道:“这都是下头人作的恶,皇上心有仁念,这便是百姓最大的幸事。”
“朕空有仁心又有何用,整日耳聋目瞑,由着这些敛财之辈鱼肉百姓,自己还做着天下太平的美梦,岂不可笑!”皇帝勉强压住怒火,复又坐下道:“恐怕这些事,不是一个钱能、李福就有胆子做得,李德成总理宫内用度,岂逃得了他的份?还有这一路的州县官员、各道御史、钞关吏员竟无一人上折揭发,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把持着朝里朝外,不露一点风声!”
这背后的主谋是谁,皇帝又怎会猜不到,李德成能借用漕船作恶,漕运总督傅友诚岂有不知之理?二人恐怕早就沆瀣一气,坐地分赃。
见皇帝渐平了怒火,话里的意思竟是要纠察到底,沐霖这才说出心里的忧虑,“若说清查御膳一事倒也好办,一旦牵扯到漕运,就凭携带私货一点,这本是漕船惯例,恐怕还立不了案。”
皇帝也知漕运牵涉太广,闹不好要与傅家正面对抗,可她如今并无实据,要想彻查实在太难。皇帝暗恨不已,拍案道:“朕就得这么装聋作哑,由着他们胡作非为了?”
“皇上现在能做的就是先捉拿李福等人问罪,并下令罢中使采办,以免他们再打着宫里的旗号侵扰百姓。”现在查漕运,无疑是与傅家作对,沐霖自是想劝皇帝谨慎行事。
侍立在一旁半晌不曾开口的玉溪,为分坐于炕上的皇帝、沐霖续了茶水,慢慢道:“娘娘行事谨慎,自有一番苦心,可这几年国库接连亏空,恐怕与漕运脱不了干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线索,若不趁此机会顺藤摸瓜查下去,只怕这国家命脉都落到他人手中了。”
玉溪一言便说中了皇帝的心事,江南为国家财富之源,京城营卫、官吏,还有皇室皆靠其供养,如今傅友德已在京中掌控神机营,而傅友诚又把控漕运,皇帝早就深以为忌,若不趁此机会除掉漕运弊政,日后她还得受制于人。皇帝沉思道:“可是派谁去查比较妥帖呢?”
玉溪细想了一阵,才缓缓道:“吏部员外郎顾北亭。”
皇帝微蹙眉思索了一会儿,顾北亭她并不陌生,当年看了他的策论就颇为惊艳,后来其又在三王之乱中平叛有功,擢升为吏部员外郎,这几年倒是并无什么可陈的政绩。皇帝蹙眉道:“这个人倒是颇有才干,只是为人中庸,凡事不肯出头,这几年在吏部什么事也没做出来,倒是把官场里一派胆小献媚的习气学了透,真是可惜了这身才华。”
玉溪微微一笑道:“以奴婢对此人的了解,恐怕这只是他韬光养晦的手段而已。”
“这么说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玉溪点头道:“正是如此,皇上何不趁此机会试一试他的深浅。”
皇帝半信半疑,心里一时也没什么合适的人选,便姑且一试。正好巡漕御史的缺空出来了,皇帝私下授意余良甫廷推顾北亭,由内阁票拟后,皇帝佯装一副顺水推舟的姿态予以批准。没想到旨意下去了,这顾北亭却托病不受,上书请辞,皇帝览了这份辞呈,气得不轻,倒是与他杠上了,又明下谕旨让任他为巡漕御史。这顾北亭倒也不惧触犯龙颜,干脆称病不朝,写了一道辞官的陈情表,意思就是甩手不干了,他要回老家。
皇帝收到这份言词恳切的陈情表气得大怒不已,骂道:“这个顾北亭简直不识好歹!朕还没叫他做什么呢,他就怕得不敢去了。”
玉溪也暗自思忖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顾北亭这样公然驳了圣旨,闹得朝廷议论纷纷,朝臣们都猜这顾北亭早就是傅党的人,故而不愿为皇帝效命,才缕缕推辞。
而正处在舆论顶峰的人却正躺在自家院子里槐树底下的躺椅上乘凉,顾北亭穿着青布衣,微闭着眼,一手扶着把手,一手拿着蒲扇轻轻摇着,好不自在。
三顺端着漆盘,不情不愿地过来,往方几上放了一盘小白菜,一盘白米饭,见自家主子一副懒羊羊的样子,没好气地道:“今儿只有这了,您就凑合着吃吧。”
顾北亭睁开眼,瞥了一眼方几上的菜,笑道:“不错,今儿这白菜里竟没有烂叶子。”
说着坐起身,端起白米饭就吃,三顺暗叹这主子也太不挑了,真是什么都吃,他又急又气道:“我说老爷您都几天不上朝了,再这么下去,咱们喝西北风去?前天房东还来催租子了,这缸里的米也快没了,您看怎么办吧。”
这京城寸土寸金,而本朝官员的俸禄又是出奇的低,顾北亭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小官,在地方上或许还是那么回事,搁京城里就什么也不是。他没什么家底,住的地方还得租,可京城的房租贵呀,除此以外还有一些该要的排场,比如出门要用马车、轿子吧,马车倒好办,由三顺驾马就行,轿子要用的轿夫顾北亭可养不起,只能用的时候临时去雇人,这些办下来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那点俸禄哪儿够啊。
顾北亭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夹了一口菜道:“这个简单,要是不做官了,以后那些排场也不用讲究了,把家里的那匹马,还有马车、轿子一并都卖了,咱也用不着租这么大一四合院,怪费钱的。”
说了一通,不等三顺骂他没出息,顾北亭好似又想起什么道:“哦,还有你,要是老爷我当不了官了,你也可以一起卖了,这样我就不愁没钱花了”
三顺只能把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跟了这样一个主子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他换上一副笑脸,连忙狗腿地为顾北亭添了一晚饭,道:“老爷,我想了想,房东那边还能拖几天,这米店的老板跟咱都是老熟人了,也能先赊些账,倒也不是很急。”
顾北亭接过饭碗,一脸了然地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先赊着。”
一番囫囵吞枣后,顾北亭把碗里的饭吃了个干干净净,他放下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老爷我去走两步,消消食。”
顾北亭就这么转身要溜走了,三顺这才反应过来,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