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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溪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皇帝,不免暗叹这个沐霖可把皇帝的心思摸得通透,若是单单驳了皇帝的情面,只怕会使皇帝恼羞成怒,反而会强留她,若附上奏本,皇帝必怜其才,不忍以小人手段逼其就范。略想一阵,玉溪又道:“能写出此等文章,只怕是不愿屈身侍人,老死于宫中。”
果不其然,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竟是又羞又愧。她本打算若沐霖不愿,便以天子之威强留下她,不然也不会由着张彬从中旁敲侧击。如今想来,这心思实在见不得人,怎能凭一己之欲,强人所难。皇帝呆坐在木炕上,左思右想之下,恍恍惚惚地道:“承乾殿的事先放一放吧。”
张彬气得不行,暗骂沐霖这个榆木疙瘩,原本以为她开窍了,晓得送信来,如今却是一条道走到黑。他看了看心神恍惚的皇帝,小心问道:“那定远侯的事,还需奴才使人告诉沐姑娘吗?”
皇帝无力道:“去吧。”
张彬道了一声“是”,正欲退下,却听皇帝又吩咐道:“朕知道你的心思,不许为难她。”
张彬脸色一僵,却愈发的替皇帝抱屈,苦笑着叹道:“没有主子的吩咐,奴才哪敢自作主张。”
皇帝伤心郁结,无心多言,让玉溪与张彬一道退下,独自一人握着那封信发愣,又将那首诗反复读了几遍,生怕漏了什么。到底心有不甘,这样不明不白地也没个确切的缘由,实在令人难以接受。遂打定了主意,换了身便服,到入夜时前往玉琼宫问个明白。
一路上避着巡查的侍卫,即使遇到宫人,除去了那身龙袍,旁人也不识得皇帝,遂一路无阻。及至玉琼宫,守门的内侍见皇帝颇为面生,便盘问道:“你是哪个宫的,这么晚来做什么?”
皇帝眸光一沉,瞥了他一眼,掏出乾清宫的牌子,忍住气道:“乾清宫的张公公差我来办些事。”
小太监一见皇帝通身的气派,又是乾清宫的牌子和张彬的大名,自不敢再多言,愣着由皇帝入内。待人走后,才暗自感叹,这年头,乾清宫的奴才竟比主子还威风。
皇帝行至西偏殿,站在窗外,见里头的灯火还亮着,方欲扣窗,手又悬在了半空中。来时还热火烧身,此时却又凉了下来,倒生了几分怯意。犹豫了半晌,皇帝终是放下手,痴痴呆呆地站在窗下,一愣就是一个时辰。屋里的油灯由明至灭,夜色越发的深沉,薄霜降了一地,皇帝的身子冻得冰冷却犹不自知,她颓萎地看了看天儿,苍穹无垠,弦月孤悬,闭目吸了一气,方下了决断,轻敲了几下朱红的雕花木窗。
而屋内的沐霖本就浅眠,心里装着事更是睡不着,细听屋外有人叩窗,一时惊觉,便起身披了衣衫,出门一探究竟。方推开门,就见皇帝端端正正地立门外,沐霖又惊又吓,惊呼道:“皇上?”
皇帝慌忙上前揽过沐霖,捂住她的嘴,小心道:“莫让别人听去了。”
深夜私会秀女,若让旁人晓得了,不论于皇帝还是沐霖,只怕都不是什么好事,沐霖了然地点点头,皇帝这才放开她,又牵起她的手,寻了一个僻静的亭子说话。
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沐霖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愿留下来?”
深夜里,皇帝的眼睛似乎格外光采明亮,沐霖被这眼神烫地心惊,似乎明白了这句“留下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使得她既震惊又慌乱,还带了几分不可言说的苦涩。她狠下心,将话挑明,讽刺道:“那我该以什么身份留下来,嫔妃,还是闺中密友?”
皇帝心一痛,垂下眼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她是皇帝,却掩不了女子的身份,强留她于宫中,只会耽误了年华。可这时时思念,夜夜难眠,见时欢喜忐忑,不见时忧伤苦恼,这般情愫,又怎可与人诉说?
沐霖见她半晌不语,放柔了声音,劝道:“夜深了,您快回去吧。”
话音方落,却猝不及防地被皇帝扣入怀中,唇上触过一片冰冷,显然对方十分生涩,不过碰了嘴唇,似是胡闹般乱咬,可这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沐霖还在震惊中,皇帝已离开了她的唇,深深地看着她道:“这便是你要的答案。”
沐霖回过魂儿,苦笑一声,回道:“即便如此,也该是嘉仪郡主。”
皇帝误以为她在乎名分,急切道:“不,我与她是清清白白的,要娶她,也是逼不得已的。”
“我知道。”沐霖语气干涩,又带了几分悲戚,俄尔,抬眼看着皇帝,又道:“有些事她还不晓得,只愿您日后对她好。”
此事自指皇帝女子身份,皇帝却执拗地回道:“我只愿对你一个人好。”
沐霖不动声色的瞥过脸,避开皇帝,暗自狠下心肠,胡乱道:“我已心有所属,受不起您这番情意。”
一听“心有所属”,皇帝的脑中嗡嗡作响,血气上涌,连日来的思念不安,如今只沦为笑柄,她一时羞怒恼恨交加,竟半句话也说不出。
沐霖却回过身,又道:“至于家父一事,多谢您从中周旋。”
皇帝沉了沉气,冷笑道:“就凭这句心有所属,不仅是你,还有沐晟,都能以此治罪。”
沐霖面无波澜,反问道:“皇上若要归罪,又何愁没有罪名?”
皇帝不过随口一说,哪里舍得怪罪,看着沐霖异常冷漠的脸庞,她的心也凉了个透,憋住气,逼回眼中的泪意。将本欲送给沐霖的鸳鸯佩死死捏在手心,决然道:“朕绝不强人所难,选妃之日便是你自由之时!”
第三八回 行踪泄暗遭险毒计 风波起身陷牢狱祸()
漏壶已下了戌时,打理完养心殿的杂事,又伺候傅后睡下,李德成方回了屋。此时,他闭着眼,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由着小内侍冯安伺候他泡脚。冯安放了热水,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他脱了鞋袜,李德成才将脚放入水盆里,立即被烫得缩回了脚,气得他一脚踹过去,骂道:“狗东西,成心想烫死我吧!”
冯安吓得瑟瑟发抖,连连磕头哭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直到冯安磕得头破血流了,李德成这才顺了气,这段日子本就不舒心,傅后愈发得不管事,皇帝表面上还不敢动他,可暗地里指使张彬架空他。天气渐冷,照例宫里得备着过冬用的炭火,今早他前去查看却发现供炭的炭厂无缘无故换了别家,其中必有蹊跷。别看只是小小的木炭,里头名堂多着呢,光从这一项,李德成就捞了不少钱,如今把炭厂一换,不仅断了他的一条财路,还威胁到他在宫里的地位。照往日,没有他的吩咐惜薪司哪敢不声不响的就换了别家,不用想就知道是张彬搞得鬼,气得他那个牙痒痒。
想起这些,李德成才消了得气又冒起来了,尖着嗓子骂道:“老子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冯安忙止住哭声,擦了擦脸颊上夹杂着血与泪的汗,战战兢兢地往木盆里兑了冷水,小心伺候着李德成。才洗了一半,门外却响起敲门声,有人在门外低着嗓子道:“干爹,儿子有要事来禀。”
李德成微睁了眼,罢了罢手,冯安连起身去开了门,只见一个长相精瘦,着蓝服的太监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对着李德成点头哈腰的笑道:“儿子给干爹请安。”
李德成慢悠悠地掸了掸袍角,从木盆里提了脚,说道:“小驴子来了。”
这小驴子全名吕宝,人长得精瘦,却极为机灵,早在昭徳年间便跟着李德成,是他座下的得力干将,因着选秀,李德成特意调他在玉琼宫里管事,盯着那里的动向。吕宝见李德成脚上湿漉漉,连忙上前拿了毛巾为他擦干,对侯在一旁的冯安吩咐道:“你先出去。”
冯安如获大赦连告退出去,吕宝见没了外人,这才道:“干爹,今晚有人擅闯玉琼宫,私会秀女,这可是犯了淫乱后宫的大罪!”
李德成原以为有什么大事,听了此语,不以为意道:“在宫里这也算常事,只要不碍着咱,你也不必花这个闲心管,我让你去玉琼宫可不是要你去捉奸的。”
吕宝先是连连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方玉佩,递给李德成,小声暗示道:“此次却不是一般的偷奸,这玉佩是从那男子身上落下的,听值班的宫人说,此人极似皇上”
李德成一惊,忙提了精神接过玉佩,对着油灯仔细看来,这鸳鸯佩玉质温润,色泽晶莹,他记得乾清宫的库房里有一对鸳鸯佩,是唐代宫廷遗物,相传乃唐明皇与杨贵妃的定情信物。先帝在时极爱此物,曾悄悄将其中一半赠予周后,傅后得知后自然不高兴,先帝无奈之下又将另一半赠予傅后。待先帝驾崩后,周后怕睹物思人,便将鸳鸯佩还归乾清宫库房。康嘉初年,李德成清点御藏玉器时还曾见过,想必傅后也定认得此物。这其中的故事,恐怕连皇帝都不知晓,李德成心里一喜,忙追问道:“是哪个秀女如此不知检点?”
“朔州总兵定远侯沐晟之女沐霖。”
李德成微眯了眼,脸上露出一丝狠厉,想了想,问道:“皇帝私会秀女,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前几日玉琼宫可还有什么异常?”
吕宝细想一阵,回道:“要说异常倒也没什么,就是大前天怡嫔召沐霖去景阳宫走了一趟。”
“查!想必张彬在里头也出了不少力,你把当日出入玉琼宫和景阳宫的人全缕一遍,我不信查不出什么。”
顿了顿,又道:“还有,放出消息,就说那个沐霖在宫里私会情郎,越多人知道越好。但切记,不可暴露皇上的身份。”
吕宝有些不明白,问道:“咱们不就是要对付那位,为何不直接放出消息,这样她的脸面往哪儿搁?”
李德成呵了一声,笑道:“我要的可不止是一张脸面。”边说着,他边穿了鞋站起身,吩咐道:“更衣,去养心殿。”
吕宝忙拿了衣裳为李德成穿上,劝道:“干爹,这么晚了,明日禀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