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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池情绪激动,微微颤抖,呵斥道:“你既认她为宫主,何须钟情于我。你既纠缠于我,何必,再认她为宫主?”傻瓜,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你忘了你们冷香宫捕风捉影的功夫,寻香觅迹的本事,你说与不说,有什么两样呢…
我远赴瀛洲岛,只为了那本。只为了那一页,云深山地宫外面,那淡淡花香究竟是什么。我以为,寻常人找不到的隐秘之地,便是安全的。却忘了你们冷香宫,只要时间足够,便可以捕风捉影,寻香觅迹,若不是冷香宫,天下之大谁人可以寻到?
华池却没说出来,只是抬起头,冷冷问道:“谷神丹一出好戏,都是冷香宫在操纵全局吧?思帝乡的梦琉璇,就是冷雨漪吧?”说完,不等她回话,自顾自的疾行而去。
“呵呵…”华千枝泪珠如线,丝丝滑落,小腹微微隆起略显古怪。“是不是,有一种人,天生就是棋子。天生,就没有恩怨爱恨?就不该离开棋盘,不该走自己的路,不该被人信任?”
华池健步如飞的身形忽然一滞,略显黯然,却只是片刻。片刻之后,足下已是须臾千里,身后的梦幻泡影,如同纷纷往事。
第一百六十一章 流言蜚语()
闵诚谨来到华山脚下时,已是天色渐晚,愈靠近山顶,心底悲凉愈发明显。落雨打青岩,点点苍山听跫音,清风不解语,呜呜咽咽少年行。遥遥看见一个年迈的老道在观内打坐,愀然沉寂。
闵诚谨匆忙赶了过去,一路上小道士们纷纷躲避,怒目而视,却不理会他。
“孩子…你回来了,你师兄呢?七星龙渊呢?”端虚却没起身,轻叹口气,绵软无力的问道。
闵诚谨打量着自身,衣衫褴褛一无所有,唯有左右腰间两只贝壳,相映成趣。他心中悲痛,又可怜师父如今的模样,心如刀绞。奈何少年心性,流血不流泪,仍一脸倔强的冷冷问道:“我说,你信还是不信?”
“为师当晚辗转反侧,清宵难眠,乾坤盘里彻亮的两颗星斗,蓦地消失了一颗。为师便知,你和羽儿,怕是谁遭了不测。其中原委,你好好跟师父讲讲吧。”端虚更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训斥他,只是哀叹连连。
两颗彻亮的星斗。师父眼里,我与师兄竟可以相提并论么?也罢,自小到如今,他从没予我信任,他信不信,我只管说便是了。想起莫羽,闵诚谨不禁眼圈一红,两行清泪沿着瘦削倔强的脸庞,肆意滑下。
从头到尾,所有经过闵诚谨一五一十的与他说了。只怕十八年来,这是第一次与他坦诚相待,又说那么多。
“哈哈哈哈…”
端虚仰天长笑,双手按着蒲团站起来,却是踉踉跄跄,几次险些又跌坐在地上。“红尘炼心,红尘炼心,这就是你的红尘炼心。滚进朔月七星洞,不吃不喝面壁三天,给我炼心去!!!滚!!!”
道观三清祖师石像顿开,一间密室跃然而现,闵诚谨还未瞧得清楚,忽然身子一轻,竟被端虚以混沌真气卷了起来,扔进了这从未听闻的朔月七星洞。
回眸的最后一眼,瞧见了端虚老泪纵横,风烛残年的一幕。闵诚谨脸上隐隐是不忍与慈悲,唉,师父说什么做什么,就由他吧。闵诚谨不知道的是,案几上摆放着一封书信,信中,写满了世人皆知的流言蜚语。
信,已拆了封。
那一刹,端虚不信天地间所有人,只信了他。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地变色()
洞口紧闭,闵诚谨亦心如死灰,密室里却亮如白昼。
只见墙壁上贴满符咒,神妙晦涩,极难读懂。纵他不懂符咒,却能看出这符咒里,蕴含着浓郁的天地之气,阴阳至理。闵诚谨暗叹道:师父定没有这般造化之功,却不知,是哪一位祖师既修剑仙,又晓符咒。
洞顶是七星连珠,不似北斗,仿佛是别有一番洞天。七星遥指的方位,一丝若有若无的弧线,忽明忽灭,极其细微。旁边写着,余夜览星象,十年看破七星连珠,知日月星辰,以为知著。殊不知,数百年方看破朔月,朔月朔月,扑朔迷离。知著,不如知微!
地上划着八卦阵,阴阳鱼,一阴一阳,却是一冰一火。混元冰火炉,一为冰墙封锁,一为焰火隔天。看的闵诚谨暗暗咋舌,老祖宗是这么练功的么?岂不是刀山火海,自掘坟墓?外面喧嚣声入耳,怎奈密室封闭太紧,闵诚谨将耳朵贴在石门上,仍是吵吵闹闹,听不清什么。
不消片刻,石门竟打开了,却只是开了一道细缝,一个人影鱼贯而入,瞬间又再次封锁。闵诚谨定睛一看,这一身血污踉踉跄跄的老者,竟是方才赶他进来的端虚老道。
端虚却不理他,片刻之间,封了闵诚谨周身各大穴道,将他丢到了以天为顶,以气为炉,以人为火的混元道炉里。闵诚谨在一片冰火煎熬里,费尽全身力气,抬头望了望端虚,那坚毅凄凉的眼神,不知为何,竟轻声喊了句师父,眼角滴下几点热泪。
端虚身子一颤,瞥他一眼,正色凌然念道:“贫道端虚,愧对列代祖师,愧对清风道观,观内八千弟子仅剩我师徒二人。愿借祖师爷遗迹,将一身功力,付之东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清轻归天,厚德润下,乾坤归位,大道混元!”
说罢,开了全身大脉,顿时一股浩荡充盈的真气透体而出,飘摇天地,绕着混元冰火炉风云攒动,又以迅猛之势灌进了闵诚谨体内。闵诚谨疼的龇牙咧嘴,喊叫中来回滚动,惊的洞顶朔月也亮了起来,熠熠生辉。
闵诚谨疼的浑身湿透,血汗淋漓,端虚的身子,却如枯藤朽木渐渐衰落。承影剑沾了闵诚谨的鲜血,在冰火中,忽然呈现出了三尺青锋的瑰丽剑身。端虚瞧见了,眼神丝丝欣慰,却没太多欣喜,缓缓迈过去拎在手中,轻轻自语道:“这就是害了羽儿的那柄承影剑么?”
端虚细细打量着承影,凄苦一笑,放在脖子上轻轻划了下去。
“不要…”闵诚谨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眼,是承影带走的又一条性命。
师兄死在承影剑下,师父死在承影剑下…你是最神秘莫测的神兵,还是大凶之器?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暗香如故()
思帝乡七日戌时
仙子风姿绰约,却心事重重,为情所困。在幽幽铜镜前,渺渺烛火中,哀叹许久,终于轻解罗裳吹灭烛火,款款迈到香榻。莲足轻软,步履无声,生怕惊扰了谁那般柔弱娉婷,单是步态,足以颠倒众生。
“什么人?”
梦琉璇蓦地娇叱了声,披上轻纱,冷冷道:“琉璇已经歇息了,阁下有事,还请明日再来吧。”
来人却未现身,似乎被方才荡人心魄的一幕迷住了,寂静许久,才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梦仙子浑身上下,毫无内力,不知是如何察觉到在下的。”声音忽远忽近,似在房梁,又似远在天边。当真是奇人异士,通晓旁门左道的术法。
“是你!”梦琉璇点亮红烛的一刻,发现一个人在角落里愈走愈近,烛光下妖艳如斯,与梦琉璇竟仿佛同一个人。梦琉璇不禁怅然,愣了一会儿,笑道:“房间里多了一种味道,虽不清晰,却格格不入。华公子不要多想,琉璇没有诋毁的意思。公子身上,亦是淡淡香味,只是与琉璇屋里的香气抵触了。这过犹不及的道理,琉璇就不班门弄斧了。”
华池也不禁怅然,好美貌的女子,天下无双,单是声音都胜过天下女子。“好一张八面玲珑的小嘴,好一只闻香识人的瑶鼻,却拿来作害人之用。你有貂蝉褒姒之姿,亦有妲己妹喜之心,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梦琉璇听出了他的赞赏之意,也听出了寻衅之意,更听出了相惜与不忍,如一潭静水般盯着华池的狭长凤眼,嗔道:“公子谬赞了。公子亦非常人也,若非是举世皆浊你独清,众人皆醉你独醒,又怎会在天色已晚,不顾男女大防找到琉璇这里来?”
“既然我华池是清非浊,是醒非醉,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任由你逍遥法外了。”华池怒哼一声,瞪着她问道,“我且问你三件事,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
“不行。”梦琉璇娇嗔一句,看华池一愣,狡黠笑道,“华公子是小天的兄长,公子问话,琉璇本应一一作答。只是,琉璇也有三句话要问公子,不知琉璇答完,能否反问公子一句?”
“好。”
“公子请问。”
“姑娘是不是冷香宫的宫主——冷雨漪?”
梦琉璇仿佛在意料之中,咯咯轻笑,柔夷整了整衣衫笑吟吟道:“奴家还是更喜欢梦琉璇这个名字。烟花女子,有时比一宫宫主,要惬意的多。”
华池眯着眼,挑了挑薄唇一角,追问道:“你这是承认了?”
梦琉璇莞尔,层波潋滟远山横,一笑一倾城。红烛焰影里脸蛋酡红,似醉非醉,反问道:“华公子怎么知道,琉璇就是冷香宫的宫主?”
华池嗅了嗅闺房中弥散的花香,拈起她枕边的白色小花,冷笑道:“半夏花开,却不止花开半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如坠云雾()
梦琉璇呵呵一笑,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附和道:“公子原来也是个懂花怜花之人。请讲第二个问题吧。”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华池紧紧盯着佳人,目光灼热,声音亦高亢了起来,“几个月前,云深山地宫里那场浩劫,是不是你们冷香宫引的路?带了那奸相的贼兵找到的地宫?”
“是。”
华池情绪还未翻涌起来,梦琉璇幽幽一叹,说道:“表哥,冷香宫千人清白,都系于琉璇一人身上。你可知,对于女子,清白比性命要远远重的多了。”
“你…说什么?”华池眉头一紧,猛的前进了几步,问道。
“但凡局中人,多少都应该有所察觉,这天要变了。几个功力滔天的恶贼出世,要挟到一干弱女子身上,我,又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