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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妖道:“我还是不相信是她。龙孤星的血迹在地,他不是被杀后移尸到此,而是就在此地毙命。也就是说,有人把他引到这里杀了他的。她凭什么能把他引过来?”
蓝鲨似笑非笑地袖手旁观。我注意到,他穿着斗篷。他的斗篷之下,会不会是湿发呢?
楚弦来得最晚,但他的到来却让我更加迷糊:他的头发,竟是湿的!
“你刚才在哪?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他们将眼光投向我。
那个黑影是故意要引我到这来的吗?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是,他与杀龙孤星的人就是一伙的;如果不是,那就是说,在我们之中,存在着两个派别,他们因两种目的而分别来到这里。
我倾向于后一种解释,因为如果他真想引我到此,何必到湖里游一圈,落下破绽?可是他们任何一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黑影又是谁?
只有陆小妖的头发不是湿的。也就是说,他不是那个黑影。
也许是阿惠。她说是出来散步的,但刚才那阵雨不可能让她的头发湿成这样。这么想着,我多看了她一眼:她的鞋非常干爽。要么她一直在屋内行走,要么她刚刚换过。
“我们去龙孤星屋里看看吧。”蓝鲨忽然说。他说得不错,那里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陆小妖更进一步:“我们应该到每个房间都看看,杀人的人也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留下些痕迹。我不信,他就那么天衣无缝。”
2。
龙孤星的房间如常。“他应该没有回房睡觉,而是一直在外面活动。”我说。从来都在屋顶睡觉的龙孤星今夜如果想睡,一定要回到房里来,可是他的被褥却丝毫未动。
陆小妖显然是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他连被子都没有叠。楚弦深吸了一口气,疑道:“小妖,你是不是从来不洗脚?怎么屋里一股怪味道?”
陆小妖大怒,拳头刚刚伸出,就被蓝鲨拦了下来:“此时不宜生事。”我也觉得奇怪,因为我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蓝鲨的房间看起来也无甚异常。但在临去前,我环视了一下他的房间,看见墙角的面盆里泡着一身可疑的黑色衣服。
接下来是我的房间。“你也是一直都在外面活动吧?”阿惠冷笑道,“你是不是出门去杀龙孤星?”
“我的确一夜在外。”我无可奈何,我不晓得阿惠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难道就是因为我说过要杀冷暖?
楚弦的房间很清爽。他的被褥和我一样没有动过,但蜡烛烧去了大半截,面盆里有水,水中漂着几根头发。见我盯着这些看,楚弦有些不好意思:“我头皮痒,刚洗了个头。”
阿惠常来未谷,因此她的房间布置得特别好,很有女人味,一进门,就能闻到脂粉味。不过,这味儿虽香却腻得很,楚弦忍不住去将窗子打开,放了些新鲜空气进来。
每个人的房间都有点问题,但又都没问题。
3。
“大家把兵器都拿出来吧。”蓝鲨说着,将自己的“结绿”拿了出来。
“好个上古佳物!”
楚弦不禁叹道。“结绿”与“青萍”齐名,是上古的青铜名剑,诗云“庶青萍结绿,长价于薛卞之门”,说的就是这两把剑。
蓝鲨居然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你的焦尾六弦琴,不也是上古佳物?”“焦尾琴”为蔡邕所制。传说当年他于火中抢下一段桐木,制成此琴,不意能奏天籁。蔡邕之女文姬死后,“焦尾琴”流转几世,方到楚弦手中。
陆小妖用的是刀,滚刀:“我没你们这么懂风雅。我的刀叫滚,意思就是逆我者滚!”
我也用刀,柳叶弯刀:“我的刀就更普通了,任何一个铁铺都能买得到。”用什么样的兵器都不重要,关键是用兵器的人。——我一向这么认为。
阿惠不用刀也不用剑,她用的是“软红三丈”:一根三丈的长鞭,柔软,红艳。
但,没有一件兵器上有刚杀过人的气息。
线索又断了,不,线索从来就没有露出过真面目。它一直隐藏在某些我们不经意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楚弦急敲我的门。
“阿嘴死了。”他说。
未谷杀机|第五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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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阿惠之死————————————————————
1。
阿嘴被人剖开肚子,丢弃影湖边上。
她是一头鱼,无论怎么死都睁着眼;要是她是人,恐怕就会死不瞑目。——如果不是楚弦,我一定想不到一只鱼的死亡,也会藏着秘密。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阿嘴的腹中,一直都有一幅绢帛。”
“那是什么东西?”
“农夫三拳藏他的武功秘笈的地图。”
我一怔:原来,农夫三拳将一生绝学留在未谷的传说是真的,但谁又想得到,秘密会在鱼腹中?即使现在楚弦告诉我这些,我也仍然无法相信:“一头鱼会活这么久吗?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
楚弦看了我一眼,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琴与筝的差别吗?”
琴和筝的差别不在于弦的多少,而在于它们的音色意境。琴音沉郁,是弹给自己听的;而筝音清越,极易入耳,是弹给别人听的。所以,所谓的知音难寻,那指的是琴,而非筝。
我早该猜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似情非情,似友非友,但是绝对互相信任。
“冷暖信任你,所以她并不担心将秘密告诉你?你告诉我这些,也是因为信任我吗?也许我并不值得你信任呢?”我心里有些感动,但却依然怀疑。
“呵。”他笑了一下,然后马上收敛了笑容:“昨夜,我闻到陆小妖房里有种味道。鱼腥味。”
“你是说,他杀了阿嘴?他来的目的,是农夫秘笈?”
我忽然觉得,阿嘴的死对她来未尝不是个解脱。肚子里藏着这么久的异物,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只是,这样的推断把未谷中的死亡事件又再推向迷雾:“那么,冷暖是谁杀的?闻乐、余缺和龙孤星呢?他们又死在谁手?”
楚弦的表情神秘莫测,他说:“你信不信,有时候,死人也会说话。你随我来。”
2。
一路随着他去,我心里满是狐疑:如果昨晚那个黑影就是杀阿嘴的人,就是陆小妖,为什么几个人当中只有他的头发是干的呢?我该相信楚弦的话吗?
多心斋,四具尸体都蒙上白布。
楚弦揭开余缺和龙孤星身上的白布。我不自觉地将头撇向一边去。
只听他镇定的声音说道:“两人都是被人割断喉管而死。而且创口都是剑伤。”
我硬着头皮向二人瞄了一眼,便再不敢看。喉头发腥,竟似马上就要吐出来。
“在我们之中,除了余缺和龙孤星,只有蓝鲨用剑。”
楚弦眉头紧锁。
余缺和龙孤星是蓝鲨杀的吗?或者,余缺是被龙孤星所杀?蓝鲨杀了龙孤星?——不过蓝鲨剑上无血。我心念一动,寻得余缺长剑,一翻:天,真的有血迹!
也就是说,有人用余缺的剑行凶,杀了龙孤星。
楚弦像是得到什么启发,忽将冷暖所蒙白布一揭!
冷暖表情仍旧安祥,只是,脸色却变作紫黑!
“她死了!她真的死了!”
楚弦面若死灰,发出三声惨笑,突然“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我想伸手扶他,他却将我甩开,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一路走一路笑,竟是不再理我。
3。
我百思不得其解。逝者已矣,我能做的只是轻轻为他们重新盖上白布,希望他们安息。
退出多心斋,我去找阿惠。
“你认得这对花瓣耳坠么?”未谷里的女人,只有我和阿惠,以及死去的冷暖。耳坠,会是谁的?
阿惠脸色大变:“你……你从哪里弄来这对耳坠?”
“这是冷暖的,对不对?”
阿惠身子一晃:“是……没错是她的……这是她最珍爱的一对耳坠……”她将眼一抬,恶狠狠地盯着我:“你!是你杀了她!否则为什么耳坠会在你手里?”
“它们是我分别从余缺和龙孤星手里拿到的。”
阿惠“啊”地一声,就像是见着了鬼:“你胡说!这不可能!”
“说不定,是冷暖阴魂不散,要了他们的命去陪她!”我相信我的脸一定是阴湛湛的,可我别无他法,我不停试探,只为求得到蛛丝马迹。
阿惠却笑将起来:“我不信鬼。我宝贝暖暖不会出来吓人。”
话音刚落,窗外忽有人一声怪笑,这笑声说是笑吧,又像是哭。
阿惠慌忙推窗:是楚弦。
窗后一丛灌木,奇怪的是,灌木上飞舞着一群苍蝇。
“楚大哥?”
楚弦看着我:“落落,我要和你说几句话。”
“哦。”我跃出窗子,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阿惠眼中的惊慌:她在怕什么呢?
楚弦的背影在前方是那么眼熟,我一下想起给他们做夜宵那晚看到的那个黑影。
“不错。那就是我。当时,我,阿惠,龙孤星之间有个秘密。”
楚弦仰头向天,我发觉他眼角有泪。
4。
“我们的秘密,是闻乐并没有死,他中了我的龟息*,进入假死状态。”
闻乐和冷暖的“死”状一样,这是否也意味着冷暖并没有死呢?
“你猜对了。”他凄然一笑,“我们的想法和你一样,与其让小暖下嫁冷剑白狐,不如干脆杀了她。而只要她死,一地神宫就失去了扰乱武林的筹码。”
“你们令她假死,是做给蓝鲨看的。怕闻乐查知真相,就故伎重演。谁知道造化弄人,冷暖却真的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她一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