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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些,又听得府内传来上下人等为救火端盆舀水、奔走呼告,乱成一团的声音。程济心中不由得涌起一丝快意。
自从养父养母被左都督府以极刑折磨死后,程济对左都督府便恨之入骨。此时真恨不能这大火能将左都督府烧个精光!只是诗依还在府中,这火,会不会伤到她呢?程济心头不由得又为她担心起来!
放火烧府的当然就是“烟神”黄群西。
程济未进左都督府时便安排他在府外观察情况,以备不测。如今想来定是其见二人久去不回,放心不下,所以才放火烧府。
宁见意道:“老黄见我们二人久去不回,大概是急了!不如我过去找找他吧!”
程济点头道:“如此甚好,你就先去找他吧!我等到诗依后,就去客栈会你们!”
“班长。”宁见意拱手郑重道:“保重。”
“保重。”程济拱手还礼。
宁见意心中记挂黄群西,怕这老黄一急起火来,会冒然潜入左都督府。这样一旦遇上府内高手如徐延年、正红夫人之流,或者一步踏错,如他们一样撞入可怕的‘幻阵’中,那后果当真是十分不妙得很。所以他赶紧飞身而去——无论如何,要赶紧找到老黄,以免横生枝节,再有意外。
程济望着宁见意,一阵风去得无影。心中亦不免惴惴——这次因为自己的事,几个朋友毫不犹豫的便过来帮忙了,他真不想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出事!
宁见意、黄群西、杨书书、黄克卖、蔡小志,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很好的朋友。他明白自己让他们去做的这些事,没一件不是大有危险的。他不想他们中任何一人出什么意外。
自从观星预言的战事发生后,在朝野众人眼中,他已是一个能知天意的奇人。可是说实在的,他从没拜过神,也从未相信过真有什么天意,他从来只相信人定胜天。可是现在,程济情愿相信上天真有一个神,能听到他的祷告,保佑他的朋友们平平安安归来。只要朋友们平安,他情愿以后天天烧香拜佛!!!
——还有诗依。希望上天能顾怜这位孤单的姑娘,也让她平平安安归来。
程济在这雨意未散的曙色里,为自己的朋友、心中的至爱默默的祈祷。
可是上天,真能从人所愿吗???????
程济在等。
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又何必在乎再多等一会!
真是这样的,可以不再乎的多等一会吗?
——不!——
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啊!
一颗露珠要等多久才会被阳光蒸发掉?
一株小草要等多久才能迎对东风不再瑟索,而是微笑?
一只小鸟呢?它又要过多久才会醒来鸣叫?
只有久离得归的游子才会生出“近乡情怯”的激动!
只有死不瞑目的将军才会明白“出师未捷身先死”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而只有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的人,才会明白眼前这等待是多么难熬、多么漫长!将过去所有寂寞、伤心、孤苦无告的日子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一刻来得漫长、让人心如刀割。
——诗依她还好吗?
——她还穿着那双漂亮的尖头鹊纹红皮靴吗?还会像以前那样那么开心那么爱笑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记得我吗?
——我见了她该怎么办?是叫她诗依?还是叫她孙夫人?
——她受了什么委屈?
——她瘦了呢还是胖了?她还像以前爱跳舞吗?还唱歌吗?
——她思念她的亲人吗?她高兴吗还是悲哀?她???程济思绪万千。浮想联翩。他好想看到诗依,但他也好怕!
他在等。
而等待他的又是什么呢?
第39章 破国:花之迟发但为伊故()
第一卷破国第三十九章:花之迟发但为伊故
清晨,雨意未收,浓雾未散,天光渐亮。空气中流散着一股寒意。
与这环境不和诣的是火。雄伟的左都督府邸竟然四处起火,浓烟滚滚。
与这坏境不和谐的还有——竟有人在放歌高唱。
放歌高唱的人在东方,远处。
歌声高亢嘹亮,好比山间牧童吹响的哨子。歌里的节奏也很明快,就像长得健壮的小马在草原上快乐奔驰。
然而只要你仔细听,用心听,就会发现他唱的是一个错误——错就错在他不该用这样的节奏和声音来唱词意这么哀婉伤感的歌。
想来唱歌的人年纪不大,是个少年,而且一定是个对爱情懵懂无知却又充满向往的少年。只有这样的少年才起得那么早,这么不会唱的努力去唱好一首成人的歌。他一定是开始了自己的初恋,也许是想在恋人面前表现得成熟一点、深沉一点,所以他才会在这大清早里出来练习歌唱这么一首情歌。
他唱的是柳永的蝶恋花伫倚危楼风细细——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种,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少年人将这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也忘记了腼腆。他显然没有发现他在唱歌的这时候别人府里正在起火,不过他显然发现了自己歌声里那股不和谐的味,所以他每唱一次都会下意识的将唱法改变一次。
他自己唱自己品,品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调子。那么用心,那么专注。就像诗依五年前在甜儿泉旁边学蜻蜓跳舞那样。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衣带渐宽终不悔
为伊消得人憔悴——
——人憔悴,终不悔——终不悔,人憔悴——
“不悔。”随着少年的歌声越来越合调,开始变得哀婉伤感,程济不自觉的听得有些痴了,嘴里吟哦道:“憔悴”。
就在程济听得痴、想得痴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了两个人。
来人是韦诗依和冉青寒。
来的是两人,可是程济只看见一人。
真是诗依吗?
真是诗依来了吗?
这是真的吗?
抑或又只是一个不真的迷梦!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远而望之,灼若太阳升朝霞;追而察之,皎若明月舒其光!
荷花羞玉颜,秀色绝今古!
程济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得出诗依之美!
可是他知道,就算这个世上真有巧笑倩兮便能惑阳城、迷下蔡的绝代佳人;就算真有美目盼兮便能倾人城、倾人国的巫山神女,其貌也不外如是!
对他来说,就算是绝代佳人、巫山神女,也比不得眼前的诗依来得令人心醉,令人疼惜。
——她是他千寻的梦,她是他百转的温柔!
——他的眼中只有她。只有她,才使得他看不见了其它!
——也许积善千年,轮回得此肉身,不过是想在这个痛苦的世界里,看她一眼。一眼,便已没有什么遗憾了!
“诗依。”程济轻轻的唤。他深怕这又是一个脆弱的梦,经不得他激动的呼叫便要碎了!
“哎——”诗依就站在那里,浅浅的笑着答他,“许多年没见了!”
听到诗依这句话,程济激动得有些难于自抑。就像不经意间拔动了心中那根伤感之弦,让他悲发难收、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是很久不见了,快六年了。”程济感伤道。
诗依似也在感怀岁月如梭,叹道:“六年。六年当中发生了很多事!”她顿了一顿,又道,“我听冉兄说,你曾入京找过我,对吗?”
程济心头怔了怔,正不知怎么样回答好。
冉青寒在旁边看得清楚,已在帮腔道:“程兄何止来京找过你,他还为了你”
冉青寒没有往下说,因为程济用手势阻止了他。
韦诗依却感兴趣的向程济道:“你都为我做了什么啊?”
程济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诗依问话里,只是想知道冉青寒那句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程济不由得将这个问题在自己心里重复了一遍——我到底为她做了什么呢?
——我到底为她做了什么呢?
这么多年以来,自己思念、爱慕、寻找她,可是自己实实在在给予她什么了呢?
没有。自己什么也没给予过!
她随父母离开朝邑县搬来京师的时候,自己没有意识到爱情之花已在绽开,所以他不曾向她许下任何的承诺!
她父母受‘蓝玉案’牵连,负伤带病以致卧床而殁的时候,他远在千里之外,不知消息,更别说帮得上什么忙了!
她成亲的时候,他偏偏又临阵脱逃,以致她一失踪竟就五年余。五年当中她受了多少苦?!唯一的亲人大哥韦秋息又下在狱中,她一个人,一个人孤单无助的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道。那个时候,他又在哪里?!
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自私的活在爱情的梦幻中——这难道就是我对她的爱吗?
想到这实实在在的问题,程济感到自己胸口像压了一块沉重的铅。
——是否所有美丽的梦幻,在遇到‘现实’这道冰冷的刀口时,都会被割裂得鲜血淋漓呢?
程济的心,在这一刻里,沥血的痛着!
冉青寒却在这时候郑重道:“程兄。你要找的人我已经给你带到。现在我要与你谈一些要事,请借一步说话。”说话间便往林子深处走去。
程济知道冉青寒有要事与自己商谈,而且所谈之事必不宜他人听去。当下不由得向诗依望来,关心道:“诗依,你先在此稍等片刻,我与冉兄先谈些事情,稍后再过来,好么?”
诗依望着她,深深一点头。
程济于是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