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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开国之后,维新派打着尊王的名义,在京都活动时常常是西本愿寺为据点,可以说,在禁门之变之后,此处已基本是长州众人最后的阵地。
然而在元治二年的春天,近藤却在新撰组众人面前宣布,要在三月将队伍的驻地迁往西本愿寺,这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对维新派□裸的挑衅。
山南对此的反应最为激烈,一是他本身便是怀着尊王攘夷的主张,二是他认为新撰组作为一个武装力量,强占佛门清净之地,此等行为太过霸道无礼,只会使新撰组失去原先单纯的爱国本色而脱胎为幕府凶残的侩子手。
可惜他的声音却几乎没有得到什么回应。
近年来近藤、土方的权利越来越大,局中各项决策上几乎只是一人之声,虽浅川、永仓等人偶尔也会提出不同的意见,但是却不愿在这个问题上与土方他们起太大冲突。
为了对维新派斩草除根,迁徙势在必行。
新撰组在一次次的显赫战功之后声势如日中天,早就在队伍逐渐庞大起来的时候失却了原先的单纯而几乎成一方割据势力,不愿承认这一点的,恐怕也只有干净固执如山南了。就连冲田,也不过是在若无其事的灿烂笑容下,日益忧伤了眼眸。
抱负得不到伸展的山南开始眠花宿柳。他的苦闷只能说给懵懂无知的艺妓听。
有几次浅川找到他的时候,他仰躺在艺妓明里的膝上,有点醺醺然的样子,笑容却很腼腆。絮絮叨叨地诉说着关于未来的设想的他,像一个手握彩笔画着蓝天白云的孩子,青青的草地上,众人都笑得很美好。
其实山南从来无意与人争执,也从未把权力富贵等放在心上,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和大家一起朝着一个正确的目标奋斗,然后,都好好活着。
浅川找来之后,便沉默地盘坐到他对面,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各种理念,知道了维新派现在渐渐分化,自真木和泉等激进派死在天王山上后,高杉晋作等开国派已渐渐揽了长州大权。听他说最近认识的神奇小子坂本龙马,有着驾着巨轮将日本带给世界的远大梦想。
最后的那一天,山南酩酊大醉,望着浅川,灼灼的目光仿佛要将整个生命燃尽一般,“阿羽,原来推动历史进步的从来不是人的观念与想法,而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只是迟来一步而已,就走不进你们的世界了么?”声音再难掩哽咽。
浅川只是无言的拍拍他的肩,神色忧伤。
元治二年二月二十三日,山南留书出走,公然违反局中法度。
低沉的气压里,各新撰组高层聚首会议大堂。
许久的之后,土方板着脸,声音沉郁,“擅自脱队者,切腹。”
永仓立刻跳起来,“开什么玩笑,你竟想杀了敬助么?!仅仅是为了这蛮横无理的局中法度!我从来都不认为严苛的制度可以成就一支好的队伍,没想到现在你居然为了它要逼死自己的同伴!”
藤堂也情绪有些激烈地说道,“即使山南先生脱走不够理智,也是被逼的,这局里已经容不下正确的声音了!”
土方沉着脸不说话,近藤却摔了手里的杯子,难得地大发雷霆,“即使观念不同,也从没有人说新撰组容不下他,他跑什么!”
众人都有些慑于他的暴怒,屋子里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近藤难耐地垂头掩面,喃喃地重复,“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向来威严的局长在这些生死与共的同伴面前,再也撑不下去,流露出孩子般的软弱。
压抑的沉默一直蔓延,也不知过了多久,土方紧握在身侧的手已经没有了知觉,他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山南不谢罪,新撰组将从此不复。一支强悍的队伍,必须有如铁的纪律!”
冲田是最先看到山南留书的,当时他立刻就按照上面提到的地方追了过去,浅川得知的时候,已是阻止不及。
而此刻浅川此时听到土方的话,几乎是立刻语带威胁地说道,“阿敬若死,新撰组或许会成为一把威慑天下的利剑,却再也不可能有所突破,因为它的灵魂——我们共同凝聚的心意,已经死了。”
他的话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屋子里的空气变得更为压抑了。
直到伊东的声音不急不缓地打破沉默,“且不说你们之间的深长情意,山南先生作为一个为日本奔走的有志之士,也是俯仰无愧的。堂堂新撰组应该容得下这样一颗赤子之心。我们是可以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的。”
这些年来为各种琐事操心已显得苍老了许多的六番队长井上源三郎,终于一反平时在重大场合都保持沉默的作风,感慨万千地说道,“当年老馆主把你们托付给我,来的时候的八个人,我还是想完好无损地带回去给大家交代的。”话里的恳求已经不言而喻。
“新撰组已经没有后路可以退了。”
几乎是屏息凝神期待地看着近藤的众人,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无力而又无情的宣判。
仿佛是讽刺般,冲田有些欢快地声音刚好在门外响起,“我把阿敬带回来了。”
浅川立刻怒而起身,厉声喝问,“你这样要把小总置于何地!”
刚刚进门的冲田脸色刷地变白,有些急切地问道,“阿羽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浅川神色一凝,望着冲田欲言又止。
这时今晚的焦点人物山南,却轻笑着从冲田身后越出,走到近藤和土方面前轻松地说了一句,“小胜,阿岁,我已经准备好了。”
近藤扯着嘴角,想笑,却比哭难看。努力压抑着声音的颤抖,他试图保持局长最后的威严,“很高兴在最后还能听你叫回我‘小胜’,如果可以,我其实宁愿一直做试卫馆里大家的‘小胜’的。”
土方直直地盯着山南,冰冷的声音仿佛要刻到他的灵魂深处,“阿敬你记住,要杀你的从来不是小胜,而是我。”
山南温柔地笑开来,“对不起阿岁,是我太任性,让你难做了。”然后他又转过头去望着冲田,眼神莫名期待,“小总,能麻烦你帮我介错么?”
冲田目光幽幽地看着山南,仿佛要把此刻的他牢牢地记在心里。良久,才轻轻地点头,“好。”声音沙哑。
一直在旁边的浅川却横跨一步,挡在了二人的中间,“对不起阿敬,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就让我送你上路吧。”
看见他眼底的坚持,山南终于还是无奈地笑道,“好吧。阿羽你还是这样滴水不漏。”
沐浴、焚香、更衣。
整个过程山南一直浅浅的笑着,仿佛只是要去美丽的地方旅行而不是赴死。最后,他缓缓地关上了和室的门。
在纸门合上的那一瞬间,山南轻声对着守在门外的众人说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在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敲开试卫馆的大门。”
有压抑的哭声传出,有更多的眼泪只是默默地流到了心里。
房间里,浅川一边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刀,一边感慨地出声道,“这把‘大般若长光’还是上京后你特意找来送给我的,没想到最后竟要染上你的血。”
山南不急不缓地坐到主位上,仍然语带笑意地说,“其实我更想死在‘菊一文字则宗’之下。”
浅川略带责备地看着山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最后要为难小总。”
山南的目光变得有些飘渺,“你知道小总有个坏习惯吧?会在杀人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其实,我只是希望在人生的最后,能够凝视着那双满是星辉的眼睛。”
“原来如此。”浅川莫名笑了起来,“你心思藏得可够深的。”
山南拿起身旁的胁差把玩着,声音温柔,“其实今晚小总一到我面前,我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从他那天从柜子里爬出来对我笑的时候,我就再也走不了了。”
浅川起身走到山南的身后,“你特意回来赴死,是想小总一辈子心怀愧疚吗?”
山南却没有回答他,而是抬起头来问了一句,“你的糖纸,收集了多少张?”
浅川一愣,本能地答道,“一千张。”
山南像个孩子般得意地笑了起来,“总算是赢了你一次,我有一千零一张。”
浅川用缓缓地拔出了刀,“可惜你的‘糖纸’,不能再增多,而我,却可以让它无限增长来铺成小总五彩斑斓的世界。”
“是啊。”山南的语气变得遗憾,“所以我把自己的那份也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他。”
浅川郑重点头,“我会的。”慢慢地拔出了长刀,他的声音沉痛感伤,“阿敬,其实你一直都在我们的世界里,只是你太任性,要自己走出去。”
山南满足地一笑,闭上眼睛,抽出了胁差。
在浅川的刀就要挥下时,他却突然却用平和的语调说道,“让我自己来吧,就不麻烦阿羽了。”
浅川动作一滞,山南的刀已经插入了自己的腹中,努力撑着身体,他艰难地最后交代道,“小胜已经被忠义二字压得不得不一错到底,阿岁也注定执迷不悔,你却是可以走的,带着小总走。不要再让他逼自己在战斗时口里含着糖了……”
浅川的眼中瞬间闪过惊痛,看着山南腹部惨烈的十字伤口,喃喃地说道,“代表冤屈的十字切,阿敬你居然用这样激烈的方式逼我带他走。你也看不过小总为了不让自己咳出来,而这样勉强自己么?”
半晌,浅川收起刀,俯下身来为山南收敛了遗容,摆放成安详的姿态,才缓缓地打开了和室的纸门。
门外只剩下了冲田,他斜靠在门边,愣愣地看着山南鲜血淋漓的伤口,声音幽幽,“阿敬怎么用十字切阿,他果然还是在怨怼么?”
浅川走上前来伸出手轻轻地覆盖住他的眼睛,在他耳边温柔地说道,“阿敬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伸出手把冲田按入怀中,浅川感怀而又坚定地说道,“他本来是打算等今年樱花开了,折一枝来送给你的,现在却不得不托付给我。小总,我要把整个京都的樱花都献给你。”
冲田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