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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崇深吸口气,又将目光转向旁边的果田,该做点什么了。
就在这时候,远处跑来个人影。
黄茂这家伙不去忙他自家的事,倒又跑沈崇这边来了。
走到近前,他连连摆手,看着被踢断的果树暗暗咂舌,说道:“这事我对不住你,我该早点通知你的。”
沈崇摇头,“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每年给他们打两千回来,只是让他们帮忙照看一下坟,除除草,给我简单收拾收拾,别让人捣乱。他们倒是好啊……”
沈崇又指着坟包两边,问道:“这些草是你帮我除的吧?”
黄茂嗯了声,“是我。唉,当时你表叔栽树多挖出块地方,我第二天收到消息赶过来看时,他树已经栽进去了。唉,我毕竟是外人……”
沈崇点头,“我懂,下锄头的是我亲戚,你当然没办法没立场,总之多谢你了。”
“唉,我使不上力。”
黄茂叹口气。
沈崇脸上冷意一闪即逝,“不碍事,我能使上力就行了。”
他又扭头看向前面的大块果田,攥紧了双拳,牙关狠咬。
前身真的可怜。
他在蜀都过那么艰难,依然省吃俭用每年抠出两千块打回给老家亲戚,只是区区一点小小的要求。
别人这样回馈他。
一手拿钱,一手挖坟,二表叔你干得漂亮啊!
你就不怕遭报应么?
沈崇回车上拿下铲子。
他知道自己想做的事有点孩子气,欠考虑,但这总好过去把二表叔打死吧?
某种意义上,自己也是局外人,现在心死之后更从前身的人生定位里脱离开去,那就用这片果田来祭奠我老沈死去的前半生吧!
黄茂知道他心里有火得发泄出来,不然事情只会越来越严重,拦不住,更不能拦。
黄茂索性也准备去拿点什么开工,就在这时候他手机响起了。
接通之后,黄茂只聊两句就变了脸色。
“什么!我不是说了让小奇别乱跑的吗!你们在搞什么!”
黄茂语调瞬间拉得很高,对着电话大声咆哮,声带都打颤儿了。
那边沈崇刚砸断两棵树,听见动静也赶紧走回来,紧张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黄茂没答话,对电话里重重说道:“爸你别急,我马上过来,我马上找人!”
顾不得这边砸果田的事了,沈崇开车,黄茂坐在副驾驶上疯狂的打电话,梁仔趴在后座闭目养神。
黄茂的儿子黄奇出事了,就在刚才。
因为知道沈崇看到他父母的坟被挖出一角后会出事,黄茂怕沈崇和他亲戚打起来,弄出大事。
所以黄茂索性把自家祭祖拜坟的时间改成下午,上午想先来处理沈崇这边的事儿。
学校今天放了清明假,黄老头带着孩子在家里。
之前沈崇与黄茂三令五申这几天小心。
黄茂也上了心,不敢大意,与老婆父亲都提了几次。
奈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对于危险,每个人也有自己的判断。
黄茂可以无条件坚信沈崇的每一个判断,但黄老头和黄茂的老婆却做不到。
这是人之常情,怪不得谁。
先前黄茂出门后,小黄奇的同学们过来约他出去玩。
以前这群孩子没少这样相约出门,乡镇上的娃都这样长大。
黄老头一开始不想答应,但黄茂的老婆却觉得这么大群的孩子,又在镇子附近,都懂事了又不会下深水,总不能关完整个清明节吧。
于是乎,黄奇被放了出去,结果这群孩子直接跑去田边抓过冬蟹,出事了。
当时几个孩子在水田边分散开来,相互稍微有点距离,但也不是很远。
其他的孩子突然听黄奇在的方向哇的尖叫,然后噗通一声,等他们凑过去找人时,已经没了。
那田根本不深,小孩子跳进去也只能勉强淹没小腿,可黄奇莫名其妙的凭空消失。
消息很快传回黄茂家里,黄老头慌慌张张的给黄茂打电话。
一路上黄茂连续打出去几个电话,打给派出所,打给镇子上的熟人和兄弟们,把地方报过去就行。
短短十分钟内,宁静祥和的牌楼镇动了起来,先是如同蠕虫,随后猛然颤动,化作巨蛛支撑而起,然后仰头向天空喷出密密麻麻的蛛网。
派出所干警、黄茂与沈崇那些年的老兄弟、黄老头的老伙计、与黄家关系还行的各家各户,都纷纷临时换了目标,直扑孩子出事的地方。
“黄毛你也别太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还有转机。”
沈崇全神灌注的踩满油门,小钢炮越野在路上以接近飘移的姿态拐过一个弯,继续往前飞驰而去,嘴里安慰着黄茂。
其实他心头隐隐感觉不妙,但此时此刻,他不能告诉黄茂真相,你儿子遇到妖怪了吧?
“兄弟我懂的,我明白的。”
打完电话后,黄茂稍微冷静了点,紧紧捏着手机,骨节发白。
他眼珠子死死盯着前路,视线仿佛要穿越空间飘到几里路外黄奇出事的地方。
他牙梆子咬得紧紧的,无比的懊恼,又相当愤怒,“我出门时就说过的,怎么非不听我的!如果黄奇真出了事,我特么……离婚!离婚!”
沈崇狠狠给了他肩膀一下,“胡思乱想什么!你老婆她又不是故意的!她现在比你还担惊受怕!你给我收起这莫名其妙的想法!”
黄茂被打得吃痛,捂住脸,深吸口气,擤擤鼻涕,“哥你教训得对,我要冷静下来,我不能先乱。”
良久,眼看快到地方,之前和黄奇一起抓螃蟹的孩子们正被各家大人领着站在路边。
黄茂还是忍不住骂出声,“刚过冬的螃蟹有什么好抓的,这特么是最瘦的时候!”
沈崇点头,好吃的螃蟹在夏末。
那时候的大螃蟹最肥硕,肉质鲜嫩,蟹黄充沛。
那一口下去……
刹车,沈崇给了自己脑袋一下,都这时候了,我脑子里在想些啥呢!
这事沈崇也往自己头上揽了锅。
如果黄茂不是想管自己的事,上午就带全家人去祭祖,小黄奇也不会跟着他的小伙伴们去抓螃蟹。
两人一犬冲到地方,黄茂急匆匆的与其他孩子问情况,几乎同时赶来的派出所干警也一起忙乎着。
沈崇则带着狗子与众人稍稍拉开距离,蹲在据说黄奇消失的田埂边上,瞪大眼睛看着浅浅的水面,还有下方的黄泥。
这里距离两镇交界发现黄鳝妖踪迹的天网监控约莫四五百米,远远抬头能看见那撑着监控头的路灯杆。
“狗子,有什么发现?”
沈崇压低声音问。
梁仔摇头,“没,还是老样子。”
沈崇眉头拧得紧紧的,死死看着水塘,“你说如果我们现在跳下水,再把这块田掀翻了,能抓住那货不?”
狗子继续摇头,“恕我直言,它既然这么狡猾,不可能搞了事还呆这儿等抓吧?”
沈崇点头,站起身来找了个角落,悄悄给陈标打去电话,“标哥,我确定了几件事。这两三年里乐县发生的儿童失踪案的确关联在一起,行凶者百分百确定是个黄鳝妖。”
陈标惊道:“你怎么确定的?”
“解释起来太复杂,但标哥你得相信我的判断。另外,刚才那家伙又动手了,这次是我朋友的孩子出了事,部里能马上派增援过来吗?”
不曾想,那头的陈标却犹豫了,“增援可以,但我们这会儿……嗨!总之沈哥你别轻举妄动,我上去想办法!”
“行,等你好消息。”
挂断电话,沈崇微微摇头。
标哥指望不上啊。
我怎么可能不轻举妄动?
我特么简直想乱动!
“老大,怎么搞?”
狗子凑上来悄悄问道。
沈崇远远看着正满脸焦急与众人吩咐安排寻人事宜的黄茂,深吸口气,“咱们自己搞!毕竟那么大个孩子,不到最后时刻不能放弃。生还的机会,还是有一点的吧?”
等吩咐得差不多,众人兵分几路四处查探而去。
人们的去向散得很开。
人手本就有限,几个人扎堆在一起的话,覆盖面太窄了。
沈崇与狗子毫无悬念是搜救团队成员之一,但他并未急着出发,而是又在原地死死盯着田边草丛看了很久。
他脑子里不断回想昨天小黄奇围着自己打转,脆生生喊着沈叔叔的场景。
外界的综合信息、不断被激发的情绪、这些天四处排查从各个疑似案发现场收集来的诸多感觉,一点点潮水般冲击着他的大脑皮层。
黄鳝妖到底会去哪里?
它是怎么做到悄然掳走那么大个活人凭空消失的?
黄鳝妖如果要逃走或者潜藏,方向将会是哪边?
我们昨天将几百米外水田下的黄鳝抓空,到底对黄鳝妖造成了什么冲击?
它为什么别的孩子不抓,却盯上了黄奇?
如果斩妖的大行动就在这附近,会不会有大妖与极强的灵能者从这边路过?
突然,沈崇福至心灵,抬头看向东边。
他回到车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再点开斩妖信息系统。
两分钟后,西南分部科信处警报声响起。
正值班的萧楠第一时间找到仓鼠王,“鼠爷,沈哥要求临时获得战斗部成员权限,他想打听三十三中队等人具体的行动地点!”
鼠爷这就很头疼。
你怎么又来了。
给,还是不给?
算了直接上报吧。
鹿部长:“给他。”
搞定!
有时候办事就是这样。
下面跑断腿,怕得要命。
领导一句话,一路绿灯。
毕竟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领导才背得住锅。
沈崇终于摸清标哥他们在哪里,也知道他们是怎么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