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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这笑容笑得微有些失神,反应过来后才道:“三清与凡间不同,不看重血缘,更看重师承,所以没有什么名门之后的说法,倒有师出名门的说法。不过,”我抿嘴笑道,“我爹在是我爹的同时也是我的师尊,所以你这句话也不算不对。”
“师尊?”一听这话,他就来劲了,凑近我道,“你爹当你的师傅?那学起东西来岂不是很容易偷懒了?”
“才不是!”我立马道,“我爹很严格的!你不知道,有一次我只不过是起晚了一点,赶到七情阶前时晚了一盏茶的功夫而已,他就罚了我三天!三天啊!”
“三天?”
“对啊,很倒霉吧?”
“怎么这么短?我还以为要被罚三年呢。”
“你什么意思?!”
“觉得你被罚的时间太短的意思。”
“姓云的!”
“我说的是实话啊。”他一摊手,“就算是在云州,那些小门小派里的弟子犯了错都要被罚上十天半个月呢,更别说那十大仙门了,惩罚的时日长短都是按月来算的。你们神仙比凡人要长寿,按理来说,被罚的时间也应该更久才是啊,三年,不过弹指一挥间,很短暂的。”他笑眼弯弯。
“短暂个屁!”我气急败坏地道,“你没被罚过就不要乱说!三年可长了!”
“你被罚过?”
“当然——!”意识到刚才吐露了什么,我连忙住了口,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云霄已经在那边笑了开来,侧耳道:“当然什么?”
“当然——没有被罚过了”我喃喃。
“哦当然没有啊?”他好整以暇地看向我,“你觉得——我是那种像你一样很容易被忽悠的人吗?”
“”不像啊,你这个混蛋。
“不过我还真的没想到,原来你还真被罚过三年,哈哈哈哈花朝,你这神女当得可真威风啊,被自己爹罚了三年,你就没有感到一点委屈?哈哈哈”
“”笑,你再笑,笑死你得了!
“你犯了什么错,居然让你爹罚了你三年?”
“没有。”
“说出来嘛,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没有!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没有啊?”他就“哦?”了一声,望着我微笑道,“凡人乱花钱要遭天谴,那神仙说谎,要不要遭天谴啊?”
“”
我涨红了脸,看着云霄那一张笑意盈盈的俊美脸庞,强忍着抽他一顿的冲动道:“反正就算是有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就笑了:“原来你还真的有被罚过三年啊?”
“”
我以后要是再和他斗嘴,我——我花朝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不想和他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谈下去,正巧我的视线又扫过了他受伤的右手,我便指了指他被我草草包扎了一下的右手,道:“你手心的伤怎么样了?”
云霄就抬起手对着光看了看掌心,满不在乎地道:“没怎么样吧,不过才小半天的功夫,能恢复多少?不过你就是这么给我包扎上药的?可真是粗糙啊,清水都没过一遍就直接上药了?”
我气闷:“你也不看看那竹林里有水吗,而且你当时不是很能逞强的嘛,怎么,现在撑不住了?”
“是啊。”他笑眯眯地朝我伸出手,“所以就再劳烦美丽聪慧大方优雅的神女一下,麻烦给我过水清理一遍伤口,重新上一遍药了?”
“下来,我给你换药。”
施法将房里的面盆移到湖心亭里的石桌上,我又用御水之术从湖里取了满满一盆子的清水,就解开了云霄手上的手帕。
在看清他手心伤口的那一刻,我和他都沉默了。
半晌,云霄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这个样子是皮肉腐烂了?这就是你说的苍穹秘药?”
我一边快速在心里过着治疗外伤药草的名称,同时强撑着笑道:“你胡说什么,苍穹的药怎么可能出问题,本来伤口洒了药就会有段时间变成这样的,你别担心,哈哈哈哈”
天不老内服,九香草外敷,没错啊,九香草的确是用来治疗外伤的,我应该没用错药才对,没事没事,不要担心,不要担心
我一边默默安慰着自己,一边强忍住掏出药瓶再确认一遍的冲动握住云霄的手腕,把他的手浸到水里,顿时,丝丝鲜血就争先恐后地从他掌心里冒了出来,在水中蔓延开来。
我看得蹙紧了眉,九香草用来止血镇痛最是有效,都过了这么久,他的伤口还是这么深想来当时一定伤的不轻,封魔剑岂是凡人能随意驱使的?唉,他还是差了点。
不过他伤口都这么深了,尤其是虎口那一道,我看着都觉得疼,他当时和穆承渊比试时得有多不好受?这家伙也真是的,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就这么和人硬抗,都不懂一点退让和忍让之道的吗?
他这争强好胜的性子再不改改,迟早要吃大亏。
就在我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用巾帕擦拭那些伤口时,云霄突然在我头顶开口了:“你现在一定是在想,我要是再不改这个争强好胜不懂得退却忍让的性子,以后一定会死得很惨吧?”
“”虽然和我刚才想的有些出入,但大致意思对上了,这家伙怎么老能猜中我的心思?他会读心术?
“很奇怪我能猜出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笑道,“拜托,就你那连我茹素都要担心的唠叨性格,除了这些之外你还会想些什么?”
“姓云的,”我一把将巾帕摔在面盆里,抬起头看他,“你很嚣张啊?”
“很多人都这么说过我。”他笑意盈盈,“这么说的人中呢,有七成看不惯我这么嚣张,冲上来想要教训我,但都被我反教训回去了,剩下的三成见到那七成人的结局也都跑了。你想要成为哪一成?”
“我啊?当然是——”我笑眯眯地用力握住他的掌心,在他陡然变得扭曲的笑容中心情愉悦地笑开,“那好、好、教、训、你、一、顿的第十一成了!”
是夜,我躺在榻上,辗转难眠。
月色透过窗纸洒进房间,在地上投出了一个小小的亮堂格子,我睁着眼,侧头望向放在身边的封魔剑,心里五味杂陈。
云霄在白天对我说的话再一次在我耳边响起。
——这把剑你真的要给我?
——给你?你不是说这是你爹的剑吗?既然是你爹的剑,自然是交由你来保管。
——可是这不是你——
——这是我赢来的?
——就这么给我,你难道不会不甘心吗?这可是一把难得的神剑。
——如果这把神剑能为我所用,我才不会给你呢!我现在不是不能用它吗,与其放着在我这里生灰,还不如物归原主。
——可是,我也拔不出来啊。
——你傻啊你?我说的是物归原主,又不是给你!这把剑的原主人是你?
——云霄!
——干嘛?这么喜欢叫我的名字,喜欢我啊?
——你——!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就别再纠结了行不?人家是费尽心机地想要抢神剑,你倒好,我把剑给你,你还问东问西,你到底要不要?不要我就把它拿出去卖了!好歹还能值三万两呢。
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把封魔剑给我,云霄,你
我伸手,缓缓抚上剑鞘。
可是,好像把剑给我,也没什么用呢。
该说果然不愧是十二神剑之一的封魔剑吗,我不但不能把它拔/出/来,连法术也对它失了效,就连乾坤袋也没有用,装不下它,更别说别有洞天之术了,没有办法,我只能把它维持着原样放在身边。只是虽然它的气息全都被剑鞘给压制住了,但只要有心,还是能看出它的不凡之处的,之前的施睿隐和那个千机山不就是?不然也不会一个花高价买下,一个用来当做镇派之宝了,一直随身带着它也不是个办法。
想到这些,我就烦躁不已,默念了好几遍清心诀也没有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又不够打坐修炼的,只能在榻上翻来覆去,又躺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我再也躺不下去了,起身下床,走到书桌边坐下点燃了烛台。
在跃动的烛火中,我坐正了,从一边的镇纸下抽出一张纸,又磨了墨,就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笔,在开头提笔写下了“爹爹亲启”四个字。
写完这四个字后,我反倒有些不知该怎么下笔了,想了想,还是准备从头说起,只是隐去了云霄的事情,说是想趁着门外考评的机会在凡间游历一番,增长一些见识,反正苍穹也不是没有这个先例,而且门外考评也没有时间限制,我在云州待上个半年也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我就定了定神,提笔写了起来。
爹爹,见信如晤,此番来信,乃是因云州游历与九州神界多番不同一切安好然,有二事不得不提,一为虎妖洞穴镇魂诀刻于其上二为一地方宝阁叫卖封魔剑又辗转得知其乃为云州仙门镇派之宝
我将心中多日来积压的疑惑全都写了上去,镇魂诀和封魔剑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不敢怠慢,我没有丝毫隐瞒地在信上一一写清楚讲明白了,只是依旧隐去了云霄的踪影,而等我将要落下最后一句“花朝书”时,我想了又想,踌躇半天,衡量纠结了半天,还是又提笔在后面加了一句:
且,还有一事,望爹爹知晓。魔尊遗子已于十六年前提前出世,姓云名霄,自称愿弃暗投明,跟随女儿游历,正心明德,然,封魔剑被他轻松拔出,且周身魔气时有时无,法力纯净如无物,不仙不魔,实为罕见,不知爹爹可曾——
我笔尖一顿。
最终,我还是打消了写下“不知爹爹可曾听过此人”的念头,落下了“不知爹爹可曾听闻?”这一句。
燃烧到灯芯的噼啪声在黑夜中响起,听起来格外清晰。
望着跃动的烛光,